跑在回村的路上,李仲飞有些懊恼的拍着后脑,方才竟忘记问清楚去找谁要点心,好在不多时便想起昨夜酒席之前曾看见桌上有几盘点心,于是径直去了厅堂。
果然,不只桌子上,几案上面也摆着不少糕点,他也不管什么甜的咸的酥的软的,一股脑拢在一起,端着盘子就往回跑,未及出门,迎面碰到程涛进来。
见他急三火四的样子,程涛奇道:“你还未用早膳?”
待李仲飞道明原由,程涛脸上掠过一丝不悦,拦住他道:“李统领,俺老程说句不该说的话,你不觉得与冷少盟主走得太近了吗?”
“近?”李仲飞有些莫名其妙,“共患难的朋友,近些不好么?”
“唉……”程涛长叹口气,闪在一旁,“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啊”
李仲飞更奇怪了,将盘子放在窗台上,拱手道:“程大人,在下如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请明言。”
程涛深深看了他一眼,却支吾道:“没……没什么,是俺老程多事了。”他顿了顿,咧嘴道:“这点糕点怎么够村里那些孩子分的,俺老程再替你去弄些。”
“程……”李仲飞想问个仔细,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了,皱着眉头在门口暗自揣摩。
不多时,二门脚步声响起,却是紫英挎着个竹篮过来,冲李仲飞吟吟笑道:“幸好昨日大家只顾说话饮酒,剩的许多糕饼点心。”
“劳烦大姐亲自送来,程大人呢?”李仲飞随口搭着话,将所有点心合在一起,接过竹篮就要离开,紫英急跨半步,挡在他面前道:“等一下,我有话说。”
李仲飞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稍稍欠身道:“大姐……您怎么了?”
觉察到自己的失态,紫英俏脸微红:“我忽然想到件事,有些心急了。”
李仲飞挠挠头,苦笑道:“今天大家好像都有些奇怪。”
“你别误会,”紫英笑笑,轻声道,“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心上人。”
“心上人?”李仲飞怔了怔,看向紫英双眼,想弄清楚她的意图。紫英却错开目光,轻移莲步向门外走去。李仲飞只好跟在后面,试探道:“大姐为何忽然想知道这个?”
紫英紧走几步,拐进一个僻静的小巷,压低声音道:“陵儿似乎与你有意,若你没有心仪的女子,大姐可以……”
“大姐莫说笑,怎么可能”李仲飞急的连连摆手。
“怎么不可能?大姐看你俩郎才女貌,不失为一对珠联璧合的佳人。”紫英美目流转,浅笑吟吟。
见她煞有介事的摸样,李仲飞忙打断她的话,沉声道:“不瞒大姐,在我心底的确深爱着一个女子。”
“赠你宝剑之人?”紫英看了眼“红颜”,笑容中透着意味深长。
李仲飞摇摇头,怅然道:“不是她。”
紫英抹过一丝轻松,呼出口气,道“是柳忆心吧?”
“对,她正是叫柳忆心,我的心儿……”李仲飞跟着叹了口气,忽然浑身巨震,猛地捉住紫英的双手,嘶声道:“心儿?你……你为何知道心儿?”
他一句话吼出,随即又无力的呢喃道:“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大姐初见我时便能喊出我的名字,怪不得我总感觉空灵谷中另有人在,原来是心儿,原来心儿在空灵谷”
说着,他拔腿便跑,紫英忙死死将他拽住,急道:“你去哪儿?”
“当然去找她”李仲飞挣扎着,脖颈上的青筋冒起,像一条条蠕动的蚯蚓。
“如今天下大任在肩,你怎能说走便走”紫英双手一起用力扯着他的衣袖,手指有些泛白。
“什么天下大事?和心儿比起来,什么也不重要我只要心儿,为了心儿我什么都可以不管”李仲飞疯狂地甩着手臂,竹篮中的点心被甩的到处都是。
终于,一阵裂帛声响,李仲飞的半只衣袖竟被紫英撕裂开来,他不管不顾,丢下竹篮径直向前冲去。紫英见留他不住,顿足道:“你去吧,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就算你去了空灵谷,也绝不会见到她”
李仲飞跑出两步,闻言回身道:“为什么?我那么爱她,她也那么的爱我,为什么我们不能相见?”
话到此处,他仿佛明白了
什么,喃喃道:“对了,那日滞留空灵谷,我便发现有女子的迹象,居士却执意隐瞒,难道是你们在中间阻拦?”他越说越气愤,恶狠狠地瞪着紫英,脸色也变得异常狰狞,周身散发出凌冽的杀气。
“你胡说什么”紫英毫无惧色,回视道:“心儿若想见你,谁能拦得住?”
“你是说心儿不想见我?一直在故意躲着我?”李仲飞一愣,抱住脑袋叫道,“为什么?不可能,我不信”
紫英走上前,轻抚他的肩头,柔声道:“想想当初你们分开时,心儿对你说过什么?”
“当初?”李仲飞下意识的望向天空,思绪回到了半年前的安平镇渡头。
那时,天下着细雨……
余火浓烟断壁残垣。
柳忆心轻靠在他的肩头,声音柔而悲戚,像一颗支离破碎的心。
“仲飞哥哥,保重,如果有一日心儿心结解开,自会去找你。”
李仲飞沮丧之极,靠在墙上的身子慢慢滑落,终于,他失声痛哭起来。紫英将他拥在怀里,轻轻劝道:“大姐身为女子,非常理解心儿的感受。柳家虽自愿赴死,但为了你满门被害,你让心儿如何坦然与你面对?”
“那……那我该怎么办?”李仲飞蹲在墙角,无助的像一个孩子。
“等等吧……只有时间能抚平世上的一切伤口。”紫英勉强笑笑,开始捡拾散落一地的点心。
“可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又能做什么?”李仲飞胡乱抹了把眼泪,但更多的泪水随即涌出眼眶。
“这恐怕只有心儿自己知道,”紫英轻叹口气,“不过有一点你可安心,与你分开的那些日子,她每日每夜都在深深思念着你,不知为你流过多少眼泪。”
她顿了顿,直到捡起地上最后一块点心,才道:“大姐劝你一句,世上最难还清的便是情债,你腰畔宝剑的主人,还有眼前的陵儿,将来如何善后,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她将竹篮塞回李仲飞手中,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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