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沉,青螺岛到处烽烟四起,原本宁静祥和的几个渔村如今都已经成了残垣断壁。
随处可见小股官兵和天王帮弟子厮杀的战团,除了别院和总舵所在的岛北部,岛上大部分地区都在混战。
李仲飞二人自从出了半月坡,一路前行,耳边始终充斥着喊杀声。交战的双方此时全都杀红了眼,只要看见不同穿着的人就上前砍杀。
通往卫戍码头的驰道两旁满是尸体,官兵的、天王弟子的,还有许多没来得及逃走的村民也白白丢了性命。
李仲飞无暇旁顾,拼命的抽打着马屁股,只想让马再跑快些。前面已经看到卫戍码头旁边的渔村了。
崔磊在他身后大喊:“过了前面的渔村就到码头了。”
李仲飞回头答应,忽然又听崔磊大叫小心,他忙转回头,只见从路旁冲出一条人影挡在驰道中间。李仲飞收势不住,狂奔中的马匹狠狠将那人撞飞出去。
李仲飞隐约中看到那人一副村民打扮,知道伤了百姓,忙飞身下马跑到那人身边,果然是一个渔民。
那人胸膛被撞得凹进去一大块,躺在草丛里不停地吐着血,眼见不能活了。李仲飞跪在旁边嘶声吼道大喊:“你拦我做什么?你想告诉我什么?”
“救……救人……”那人翻着白眼,挣扎着指向渔村的方向,口里鲜血不停涌出。终于,头一歪没了动静。
“救人,对,要救人。”李仲飞形似癫狂,连上马都忘了,跌跌撞撞跑进渔村。
他现在心里又想起了数月前安平镇的惨剧,无数无辜的镇民被屠杀,他却无能为力。现在历史又再重演,他几乎崩溃了。
他刚跑进村子就听见了一个女人的惨叫声,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被几个官兵按倒在路边,官兵狂笑着,仍在撕扯着女子仅剩的贴身小衣。附近草丛里倒毙着一个小孩的尸体,鲜血染红了枯草。
女子拼命地挣扎着,双手胡乱抓扯着趴在她身上的那个官兵。女子无力的反抗却更加激发了官兵的兽性,他一手掐住女子的脖颈,一手试图分开女子裸露的大腿。
李仲飞睚眦欲裂,狂奔中飞脚将路上一块石头踢向官兵。他暴怒之下力道何其惊人,石头像一枚炮弹一样正中那个官兵的脑袋。偌大一颗头颅顿时如同熟烂的西瓜,脑浆迸了他的同伴满头满脸。
其他几个官兵大惊失色,纷纷拾起地上的兵器冲了过来。李仲飞一拳一个,四五个官兵仅一个照面便被他重手击毙。他却发了疯似得仍旧一拳拳砸着尸体,直到全都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崔磊在后面看到,竟吓得忍不住哆嗦起来,他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可以狠到如此地步。随着李仲飞铁拳扬起,都会有一片血肉被他甩向远处,崔磊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李仲飞发泄完,才想起那名受害的女子。他站起身,想脱下长衫给女子披上。那女子却尖叫着挣扎而起,一头撞向旁边石墙。
“不可!”他闪身想拦住女子,可来不及了,只见一团血花在他眼前炸开,女子的尸身沿着石墙缓缓地软到在地上。
女子空洞的双眼不甘地圆睁着,仿佛控诉着这个不公的世间。李仲飞走过去,将衣服轻轻盖在她的身上,双手捂着脸,泪水仍从指间流了出来。
崔磊深吸口气,平缓了一下心情。上前轻轻拍了拍李仲飞的肩膀。李仲飞抬起头,盯着崔磊的眼睛,哽咽道:“他们本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可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唉。”崔磊重重叹了口气,“也许这就是命,这就是江湖吧。”
李仲飞腾地站起身,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这就是所谓的江湖,我一定会亲手打破这个残忍的江湖!如果这就是命!我定要逆天改命!”
崔磊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任。他此时此刻真正的相信李仲飞一定可以做到他所说的一切。
夜幕渐渐笼罩下来,一弯新月斜斜挂在了天边。
天王水军经过一天的激战,刘勇所部叛军已经损失殆尽,刘明泉几次试图包围残敌却最终未能成功。
刘勇仅剩的四艘战舰油滑的像几条泥鳅似得,明知取胜无望仍沿着水军的火力边缘游走,一味的拖延骚扰,使水军无法增援悬龙滩战场。
刘明泉担心岛上战事,命令手下不论战术,不计损失猛攻敌舰,最终拼着损失了近十艘双桅战舰将刘勇叛军击溃,刘勇仅剩其所在座舰向西逃窜。
刘明泉顾不得追击,迅速收拢部队,留下一队弟子守卫水寨后,分兵两路包抄岛东的临安水师。
李仲飞和崔磊抵达水寨时,刘明泉率部已经在大猛咀外滩和官军展开了激战。
留守水寨的水军头目问清了两人来意,不敢耽搁,立刻安排船只送他们离岛。
不久,一艘小型货船在夜色中悄悄驶离了码头。
李仲飞站在船尾,静静地看着战火纷乱的青螺岛,心中沉重无比。
水军大战过后,岛西这片水域到处漂浮着战舰支离破碎的残体,几艘战舰游弋在附近搜寻着落水的帮众。看见货船从旁边驶过,也没人有兴致打声招呼。
货船越离越远,每当偶尔几具浮尸从货船边漂过,船上的天王帮弟子就会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叹息。
崔磊从船舱里出来,走到李仲飞身边,小声说道:“李大哥,你一天没有合眼了,我们的路还长,你休息一会儿吧。”
“我睡不着。”李仲飞只是感觉胸中异常烦闷,“当初如果我建议帮主提前动手阻止廖忠勇夺权,而不是利用朝廷军队引蛇出洞,也许就没了这么多杀戮了。”
崔磊却是知道事情根本没有这么简单,他冷哼一声说道:“李大哥,就算没有廖忠勇,朝廷大军还是会来的。”
李仲飞一愣,说道:“也许吧。朝廷的确不会放任天王帮坐大。”
崔磊见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想把郎发斌的事情说出来,想想又放弃了。就算说出来又能如何呢?除了给自己惹祸端,好像不会有任何用处。
事情就这么过去吧,以后也许永远不会再踏上这青螺岛了。
崔磊有些庆幸自己遇到李仲飞,不然像他这种小卒子,真的不敢说会在何时,就会因为卷入权利纷争的漩涡而被绞得粉身碎骨。
夜渐渐深了,货船远离了战场,远离了纷争。
青螺岛已经慢慢看不见了,岛上的火光也已经慢慢消失在了船上众人的眼中。
前路漫漫,迎接他们的会是怎样的一个明天?
[就,,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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