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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八章 楚灵王灭陈(二)

子午春秋 云垂天地间 3985 2022-11-08 04:18

  楚人觉得有道理,决定暂时饶他一命,将他囚禁在军帐中,又向弃疾请示如何处置这个人。

  入夜之时,袁克对帐中看守说他要小便,请看守到帐外回避片刻。看守嘟嘟囔囔地走出帐门,袁克立即俯下身,从对着门的、帐篷与地面的空隙中钻出去溜走了,他逃出楚人的视线后在额头上绑了一条白绫(以示对陈哀公的悼念),日夜兼程逃到了郑国。

  楚灵王在决定陈县县公人选时着实费了一番脑筋。他把眼前的王室大夫在脑海中过了一个遍,却没有找到合适人选;正当冥思苦想之时,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他想到了方城山外的一个小人物——穿封戌。

  前面说过,当年在对郑国的城麇之战中,当时还是令尹大人的王子围曾厚颜无耻地将穿封戌抓获的战俘据为己有,结果惹得对方抽戈攻击;他虽然逃过了穿封戌的进攻,却结结实实地丢了一把人。

  楚灵王不动声色地把穿封戌从穿地召进郢都。穿封戌的家人朋友都认为楚灵王想要报当年受辱之仇,劝他马上逃亡。

  穿封戌说:“我没有罪,为什么要逃?逃走反倒变得有罪了。”他大义凛然进入王宫,楚灵王见他还是当年那副不服不忿的样子,心中连连称赞,于是问他:“夫子当年在城麇之战中如果知道寡人有今日的地位,还会与寡人争夺俘虏吗?”

  穿封戌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挺胸昂然道:“臣当年如果知道君王有今日,必将以死致礼,以防止楚国发生灾难!”

  在场的大夫们纷纷摇头,心中叹道:“多正直的傻瓜呀!死定了!没救了!”

  楚灵王又问:“今日还有这种想法吗?”

  穿封戌答道:“没有了,如果还有,臣就变成了自己所痛恨的人了。”

  楚灵王说:“不谷对夫子之忠贞由衷感到钦佩,夫子就到陈县去吧!不谷即刻任命夫子为陈公。”

  “穿封戌”就这样改成了“陈公戌”。

  陈国灭亡后,各国对灭国事件或憎恨、或恐惧,反应不一。但是诸侯们在分析陈国被灭的原因上罕见地形成了一致:陈国并非亡于外患,而是亡于内乱。否则陈人如团结一心、坚决抵抗,绝不可能让楚国人轻易得逞。

  晋平公问史赵:“陈国就这样灭亡了吗?”

  史赵说:“未必。陈人是颛顼的后裔,岁(木星)属鹑火,因此岁在鹑火、国家才能最终灭亡。如今岁在析木之汉津,陈仍然可以复国。等到陈氏篡夺齐国政权之时,陈国才会最终灭亡。从颛顼的儿子幕到舜的父亲瞽叟,四代没有违反五帝命令的。

  “舜怀有大德,世代不乱;陈胡公继承了祖先的美德,所以受封于陈,以延续对虞舜的祭祀。臣听说:‘省德必然享有百世祭祀。’舜帝至今还没有达到百世,对他的祭祀将在齐国延续,况且征兆已经存在了(指当年陈完岳父、岳母经占卜得到的征兆)。”

  陈国灭亡后,中原格局发生了巨大变化,周边诸侯终日惴惴不安,恐怕下一个被消灭的就是自己;而楚人又计划进行一系列的人口迁移计划。为了打消中原诸侯的恐惧心理,使得各国不会做出过激反应,楚灵王于鲁昭公九年(BC533)初在陈召集了一次盟会,应邀参会的有鲁、宋、郑、卫四个国家的卿士级大臣。

  楚灵王亲自主持了会议,他向各国使者阐明了楚国灭陈的原因和对列国的和平外交立场(虽然没有人相信),请各国不要对楚国的行动产生误解(不可能不“误解”)。使者们各自带回去消息,诸侯之心这才稍稍安定下来。

  二月,楚人开始执行迁民计划。陈国有个大城名叫“城父(又名夷,在今安徽亳州东南)”,然丹把城父人迁到淮阳;楚国人扩大了城父的建制,王子弃疾又把许国从叶迁到了城父。但是许悼公抱怨说迁移后国土面积小了很多,楚人于是把位于淮北的、属于州来的大片土地划给许国。最后,楚人把方城山以外的人口迁到叶。折腾完毕,楚人不但将叶与方城连接起来,而且在楚和吴之间设置了一个用作缓冲的许国。

  夏四月,陈县发生严重的火灾,大火从西北处的一幢民宅烧起,借着南风的势力很快蔓延到相邻的建筑,直到烧光了两条街的房屋才被扑灭。

  郑大夫裨灶说:“五年后陈将再次复国(为什么要说“再”呢,因为楚庄王已经灭过一次了),复国五十二年后灭亡。”

  子产询问其中缘故。裨灶说:“陈为颛顼之后,颛顼有水德,因此陈属水相。楚为高辛氏火正祝融之后,祝融有火德,因此楚国属火相。水与火为对偶,现在大火星出现而陈国发生大火,乃是驱逐楚人复建陈国的预兆。对偶以五行相成,所以是五年(说实话,其中的逻辑笔者是搞不懂的)。岁星运行霄汉五周再经四年到达鹑火,到那时陈国才会再次被楚国灭亡。”

  本年夏天,齐、晋再次联姻。智盈奉命到齐国去迎亲,结果他却在返程途中不幸暴毙身亡。队伍不得不分成两部:一部分吹吹打打继续向新绛行进;第二部分护送智盈的灵柩静悄悄地进入故绛。

  君侯大婚应当举国同庆,卿士去世却属于国之大丧;晋国人感到左右为难,不知应当该庆祝还是该哀悼。叔向劝晋平公将婚礼推迟到智氏发丧后再举办,以示对智氏的尊重,对逝者的哀悼。

  但是晋平公却拒绝了叔向的劝谏,执意在智氏举族悲恸的时候举行了隆重的婚礼。智氏家中挤满了前来吊唁的人,虒祁宫内却依然鼓乐齐鸣,好像在庆祝智盈的英年早逝。

  宴会举行到一半时,大厨师屠蒯从膳房来到晋平公身前。晋平公已经喝得半醉了,他热情地邀请屠蒯加入宴会。屠蒯请求晋平公允许他向在场者敬酒。

  他的第一杯酒敬给乐工(师旷称病不出),乐工干杯后屠蒯说道:“你作为君主的耳朵,应当以聪敏着称。甲子是商纣自杀之日,乙卯是夏桀亡国之日,这两日被定为凶日。天子、诸侯在凶日都要撤乐贬食,以示不敢忘记教训。而你却不顾凶吉、不分昼夜演奏乐曲,为凶日的到来进行庆祝。卿士乃是君侯股肱,君侯丧失了股肱,哀痛还来不及,哪里可以赏乐作乐?你不是不知道这些情况,却依然乐呵呵地演奏乐曲,你还好意思说自己不是聋子?”

  屠蒯第二杯敬大夫嬖叔说:“你作为君侯的眼睛,应当以明锐着称。服饰代表礼仪,礼仪用来行事,事有分类,类有表现。重臣去世,君有欣容,君侯的表现不符其类,你却视而不见,整个朝中没有比你更瞎的了!”

  屠蒯最后又敬了自己一杯,说道:“味道使血气流动,血气平和则心志充盈,心志决定言语,言语用来发命。如今二官失职,君侯却不能发命斥责,这是臣的失职。”

  晋平公高高兴兴地说:“夫子说的在理,错不在他人,寡人知错了。”说罢停止宴饮,转身回去操劳后宫了。

  实际上,晋平公的行为表达了他对智氏的态度,他曾考虑废掉智氏,命嬖叔为卿士。但是屠蒯的一番话语使他改变了主意。八月,晋平公任命智盈的儿子知跞为下军佐。

  冬日之时,鲁国人在郎地修建了一座园囿,当时主管修建工作的是季平子。由于工程量很大,时间又很紧张(需要在春耕前完工),季平子不断地要求民夫加大工作量,甚至要求昼夜施工,以便尽快完工;结果搞得民夫疲惫不堪、怨声载道;工程进度虽然加快了,但是质量却没有达标。

  叔孙婼对季平子说:“《诗》说:‘经始勿亟,庶民子来。’为什么一定要抢进度?使人民劳顿就会失去民心。国家没有园囿仍然可以存在,没有人民就会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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