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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 郑成公复位

子午春秋 云垂天地间 4302 2022-11-08 04:18

  郑成公被晋人扣留后,郑国就陷入了国内无主的状态。这种状态既容易招致外敌入侵,也容易引起公室动荡,而后者的现实紧迫性显然更大、更危险。忠于公室的人忧心忡忡,心怀不轨者则蠢蠢欲动。

  由于晋人断绝了两国的外交通道,郑人已经无法在短时间内说服晋人释放郑成公。

  在公室的一次秘密会议中,大夫公孙申说:“晋人犯病却让我们吃药,我们只要吃了,晋人的病情就会加重。所以我们不如索性将晋人晾在一边,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装出要另立新君的样子。晋人见我们不吃药,他们的病也就好了,到那时晋人就会把我君送回郑国。”

  大臣们没人能提出更好的办法,这个方案就被通过了。

  郑人决定置郑成公于不顾,转而出师围许。郑成公一个不受待见的兄弟郑公子班因为级别较低而没有出席秘密会议;他不明真相,于是抗议道:“我君还在晋人控制之下,此时加兵许国,是想害死我君吗?”

  有人悄悄告诉他:“你不知谋,只要服从命令就可以了。”

  郑人加兵于许国后,晋人大怒。鲁成公十年(BC581)春,晋景公命卫成公侵郑。

  公子班渐渐探听到了会议的主要内容,但是他对大臣们的计划产生了误解——公孙申提出的是“伪立君”,他却以为是真要改立新君。公子班盘算着,与其使让别人取得功劳,不如自己抢先下手。当时郑成公的庶兄公子繻也在积极谋求上位,两人一拍即合,开始为废旧立新做准备。

  卫军深入郑国后,郑人决定主动出击;公子騑与卿大夫们率军出征,留下公子繻、公子班和公孙申等人守国。

  两公子见时机到来,便集合起自己的党羽,用利剑强迫公孙申等人参加公子繻的加冕仪式。

  将领们打完仗回到城内时竟然惊奇地发现公子繻正心神不宁地坐在君位上,公子班神气活现地站在离他最近的位置上,公孙申则两眼视地一言不发。大夫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禁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大夫们于是又召开了一次秘密会议,这次不但把公子班排除在参会者之外,而且也没有通知公孙申——因为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他犯下的罪行都过于严重了。

  公子騑说:“班的这个祸可惹大啦!假戏竟然变成了真戏,咱们都成了叛国者!假使把繻赶下位去,晋人就会识破我们的计谋,必然不会释放我君;但是如果不采取行动,一旦我君复位,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公子发说:“的确如此。既要把我君迎回国内,又要免于被杀戮,真是太难了。但是国内既然有太子在,立襦就不合周礼。我看不如依这个理由废了子繻,而改立太子髠顽。我君回国时,髠顽可以让位而不会受到惩罚。或许只有如此,我们才能得到赦免。”这个意见被一致通过。

  四月,郑群公子攻杀公子繻,然后才告知太子髠顽,要立他为君。髠顽不是没领教过父亲的糟糕脾气,他听到情况时都要吓疯了:髠顽“噗通”跪在地上,匍匐在叔父们的脚下,哀求他们饶自己一命,声称愿意流亡到任何一个国家。

  公子騑安慰他说:“太子救国乃是大义,君伯如果追究责任,我将代太子去死。”其他人也纷纷表态,髠顽这才表情复杂地在大夫们的簇拥下进入太庙。

  公子班事先听到风声仓皇出逃,侥幸逃过一劫。

  晋楚此时已经签订和平条约,继续扣押郑成公也就失去了意义。正当晋人为如何处置那个烫手山芋发愁时,郑国发生了内乱。

  栾书一本正经地说:“郑人已经另立新君,我们留着他还有什么意义?不如通过伐郑把郑伯送回去,以便与郑国达成和解。”

  晋景公此时的健康状态已经变得相当糟糕,他已经无力上朝听政,所以干脆主动退位,并亲自为太子州蒲举行了加冕仪式。晋景公是春秋史上唯一一个在世时主动把权力交给继任者的君主;州蒲是为晋厉公。

  五月,晋、齐、鲁、宋、卫、曹六国联军伐郑,讨伐的罪名是郑人“另立新君”。郑人说:“晋人真是无耻啊!我国本来有君主,却被晋人扣押了,致使我国在半年多的时间里竟然朝内无君!郑国如果再小一点,早就灭亡了!现在晋人又带着帮凶前来质问:‘你们为什么要改立君主?’不立君,难道等着亡国吗?”

  但是郑国的卿大夫们却认为这正是自己要的结果,晋人才是那个被自己耍弄了的傻瓜。联军围城之时,子然来到晋军营中求和。

  晋人严厉地指责郑人肆意践踏周礼,并义正辞严地要求使郑成公复位,子然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答应了;晋人又逼着郑人签订城下之盟,子然也答应了;晋人要求将公子騑作为人质、晋人要求……所有令郑人感到屈辱的条件,郑人都答应了。

  五月十一日,晋人释放了郑成公,公子喜到晋军大营迎郑成公回国。

  郑成公哀求道:“寡人这就流亡到随便哪个小国去。你能不能放寡人一条生路?”

  公子喜说:“君伯误会了,一切都是骗晋人的,大夫没有真的更立新君。”

  郑成公说:“叔父如果欺骗寡人,寡人就到上帝那里去控告叔父。”

  郑人打开城门,髠顽率领大臣们出城迎接;髠顽穿着丧服,匍匐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郑成公这才相信大夫们没有骗他,他立即恢复了往日的神气,看都没有看髠顽一眼,便径自进城去了。

  公孙申的兄弟公孙禽劝他马上逃走,公孙申却不明所以,他不知为何要逃,也不愿放弃苦熬多年才换来的地位和财富。

  公孙禽说:“君伯心中有恨,一定要发泄出来;大夫们需要替罪羊,一定要有人来承担罪名。你不死,难道让累世重臣和七穆大夫去死?”

  可是公孙申仍然想不明白:自己是郑成公获得自由的首要功臣,理应获得嘉奖才对,怎么会受到惩罚呢?

  但是政治如果都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公子繻就不会被杀,公子班也不会逃走。

  六月八日,郑成公把公室大臣召集起来,准备追究立君者的责任。他把案几拍得震天响:“即便是周幽王流亡到彘地的十四年间,王室公卿也没有立一个天子上位!寡人才离开半年,有人就立了两位君主!是寡人比厉王更残暴,还是有人已经认为寡人必死无疑?你们就那么着急?甚至没收到寡人的死讯,就开始庆祝新君登基了?”

  公子喜、公子国等大臣说:“臣只是伪立太子为君,否则不知道晋人什么时候才能送君回国。”

  郑成公喊道:“我那个野心勃勃的庶兄呢?立他也是为了帮助寡人早日回国吗?如果是他、而不是髠顽坐在这个位子上,他能放过寡人吗?那个阴谋到底是谁谋划的呢?”

  大臣们不约而同将目光转向公孙申。

  公孙申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辩解说“伪立君”的办法确实是自己提出来的,但是立公子襦却不是他自愿的,他是被迫的。

  郑成公逼问道:“可是所有人都说你做为相礼官,亲手为繻加冕;而髠顽推翻繻的时候,你不但不纠正自己的错误,却躲得无影无踪。你又怎么证明自己是被迫的?”

  公子班和他的党羽早就逃走了,其他参加仪式的人害怕受到牵连,都默不作声,而出战的大夫们又都无法作证。结果罪名就这么定下来了,公孙申和公孙禽就被处死了。

  公子发不禁叹道:“忠诚是美德,但是忠诚也只能献给有美德的人;叔申虽忠,却认错了人,以至于搞得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真是令人叹息。”

  公子騑说:“君伯忍了数月,必须要把怒气发出去。叔申怀宠难弃,他以为无罪就不会被杀,可是君主杀人根本不需要定罪,而只需要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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