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檀从帘子后探头,“先生是在给鸳藕解毒么?”
看见又是偷跑出来的她,莞尔一笑:“公主又是钻那狗洞出来的?”
她走进来就近坐下,撇嘴道:“大女子能屈能伸。”想起那日头顶的茅草,下意识的往头上拨了拨,又道:“今日我向父皇写了一封告饶信,父皇没理睬,看来鸳藕对父皇来讲是真的很重要…那日没来得及问,先生说的陈娘子中的毒到底是什么?”
“若是像贫僧所了解的病况,那应该是一种胡人的蛊毒——月随,只是这毒怪异的很,贫僧困惑的是宫里的娘子为何会中这样的蛊…”
静檀困惑道:“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毒?”
说到这里,初寂突然顿住,眼神飘向别处,“...因为这是绝情蛊…”
绝情蛊!静檀震惊,中了绝情蛊便不能动情,那她是怎么在父皇身边的那么多年的?她不过一个宫妃怎么会中这样的蛊呢?
正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又听的他道:“不过这种蛊以鸳藕配以月见香倒可保一生无事,虽可以转移宿主,但是若转移了宿主,原来的宿主却活不过二十年。”只要不动情…最后这句话初寂没说,本来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没告诉她。
静檀檀道:“难怪父皇这样生气。”她看着渐渐活过来的鸳藕,又说道:“若陈娘子是真正的宿主,那她的身份便不一般了。我今夜潜出来就是想去一趟冷宫的,我估摸他会藏在冷宫,所以想去查探查探。”
初寂皱眉道:“能在莲池中央下毒的不会是女子,公主自己一个人去不怕危险么?”
静檀自信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他面前,得意道:“做文章我是没什么水平,但是自我保护我还是在行的!”
初寂看着面前的小东西,失笑道:“若对方是高手呢?公主的袖箭确定可以应付么?”
静檀白眼:“凡是多往好处想想嘛,到时候声响大了侍卫们必定也来了…”
她顿了顿,促狭的笑道:“再者说,先生在这里,先生会放心我一个人去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冷宫吗?”她就是看准了他慈悲为怀,不然也不会趟这摊浑水了。
他失笑道:“原来公主是在这里等着贫僧的。”
他将那药收回袖里,看着她轻笑道:“其实公主不消片刻便可知道是不是藏身冷宫了。”
话音刚落,船外池子里便是一阵声响,似乎是有人落水的声音。静檀闻声正欲出去,初寂一把拉过她的袖子,示意她先不要出去,又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一时怔了怔,不争气的吞了吞口水。
待外面声响渐渐小了,他放开她的袖子,二人出了乌篷船,便见一个穿了夜行衣的男子爬出莲花池,向冷宫方向跑去。静檀丢出一支袖箭,那人又是一个踉跄。
静檀了然一笑:“原来先生在守株待兔。”先是对外说了能救活鸳藕,然后下毒之人必定耐不住性子要过来查看,如此一来便可找到下毒之人了。先生是慈悲之人,若是换做她,她定然是要布下陷阱让来人投的。
所以果然不出她所料,初寂跟着她去了冷宫。
一路上静檀跟在他身后,想起他方才的药,开口问道:“先生方才倒在鸳藕里的便是月见草吗?那味道与先生身上的奇特的檀香略有几分相似呢。”
初寂轻笑,声音温润:“贫僧身上的檀香公主闻不惯吗?”
静檀马上解释道:“怎么会呢,我喜欢先生身上的檀香!”
关于是不是月见草,他不想回答,静檀便不多问。
“里面便是冷宫了,法师怕是不便前去。”话说二人到了冷宫,却被门口的太监拦下来。
“法师受皇命救活鸳藕,现在需要取夜间的昙花几两,若是迟了时辰,岂是你能担待的!”静檀上前恐吓那看门的太监,暗自庆幸上次来时没人看清她,且见过陈娘子院子里植的昙花,否则不知该如何回他了。
“昙花自有太医院栽种,何必舍近求远。”
“这便是你不懂了,法师要的便是野生的昙花。平日也没见你们这样尽忠职守,怎么今日不去哪里挺尸,到来这里阻拦起法师来?”
那太监无言以对,只得黑着脸放他们进去。
一踏进去便是一阵阴冷的夜风袭来,宫人是住在后院,好在静檀记得后院的路,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引路。
后院只有一间房里亮着烛火,一股药香正弥漫出来,正待二人想走上前查看之际,门口的太监又上前来拦他们道:“这里没有法师要的东西,昙花长在前院。”
初寂朝他做了一个合十礼道:“想是里面有人受伤,贫僧略懂医术,倒可为其查看查看。”
那太监驳道:“不敢劳法师费心,此地不详,还是请法师…”
静檀趁着他二人说话之际,一把推开了房门,便见桌上摆放了不少名贵的金创药,一个男子的正裸露了背部上药,肩上是赫赫的两条袖箭射的疤!那看门太监想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惊道:“是你!那日向鸳藕投毒的是你!”
那人惊恐回头,连忙拉了衣服,跪在地上,低头道:“三公主说的是什么,奴才不明白。”
那看门的太监盯着她,“三公主不是在禁足吗?”
静檀没理他,质问那人道:“若说不是你,你常年在冷宫,连门口的公公都不知道我的身份,你又怎知我是三公主?若说不是你,你肩上的两道袖箭的伤又是哪来的?”
那人无言以对,看门的公公一脸疑惑,回想方才,也不知阿贵何时出去的,片刻后一身黑的回来,还叮嘱他不要放任何人进来,他想着怕是惹了什么人,他也不好多问,谁知竟然是法师和三公主找上门来。
看门的公公赔笑道:“法师和公主莫不是弄错了,阿贵一直在房内…”
她冷笑一声:“公公这是要为他开脱吗,公公可知包庇纵容父皇会如何处置?”
那看门的太监是个不禁吓的,听了这话便不再言语。
静檀瞧阿贵依旧不肯承认,便吓他道:“袖箭上涂了毒,若你还不肯说实话,我不敢保证你能活过明日。”她心里想着一个冷宫的太监为何会做这等险事,无非是为活命富贵才听命于人,若是以性命威胁或可就犯。
果然阿贵抖了抖,颤颤巍巍的说:“是奴才下的毒,至于幕后之人,颇为隐秘,烦请公主凑近些才好。”
她想着他应该不会有什么花样,便弯下身凑近去听,谁知阿贵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匕首,在众人未反应过来之际,顷刻便架住了她,在她耳边道:“奴才若死了公主永远不会知道幕后之人,还请公主识相点儿,给奴才解药才好!”
静檀动弹不得,眸子盯着初寂,说道:“解药在法师身上…”
初寂收到她的眼神,还真从怀里拿出一盒小东西,慢慢凑近他们。
若不是被匕首架着脖子,静檀看着那盒羲和膏定是要笑出声的。
阿贵信了,注意力都被那‘解药’吸引过去,放松了警惕,初寂一把拉过了静檀,阿贵反应过来,挥刀阻止,眼看那刀身就要落在她身上了,初寂一个转身将她护住,躲开了他的攻击。
“先生!”未料想他会替她挡刀,一时她也没反应过来。
初寂朝她一笑,嗓音温润:“贫僧没事,公主不必担心。”
还没等她去查看他身后,不一会儿便有几个侍卫冲进来,压制住阿贵,那看门的太监是机灵的,不知何时去搬的救兵。
静檀低着头,几个侍卫没认出她来,给初寂见了礼,“贼人可有伤到法师?”
他将她挡在身后,对他们笑道:“劳烦几位深夜捉贼,贫僧无事。”
几人将阿贵抓了回去,静檀不好去别处,只得跟着初寂先回乌篷船。
“呀!先生的衣服给划破了!”她借着船里的灯光才看清他的后背,想是方才被阿贵给划破了,看着衣服破了几层不知里面受伤没有…
静檀想了想,迟疑开口:“先生可方便给我看看,若是受伤了,可要早些上药才是。”
初寂转过来,轻笑道:“贫僧无碍,公主不必担忧。”眼神看向她的脖颈,果见有一条深红的印子,她脸上的红印亦还未褪去,皱眉道:“这件事还未结束之前,公主晚上还是别出来了罢。”言罢拿出那盒羲和膏放在桌上。
她见他面色平淡,想着应该向他说的,没有什么大碍,便松了一口气,笑道:“不是有先生吗?”
“公主大了,方知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