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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浮生 第二十二章 鸳藕(四)

寂寂檀香晚生烟 鱼归池 5934 2022-11-08 04:18

  黄山了然一笑,也不与她为难,只是困惑的看着她:“公主怎的翻起陈娘子的病案来?”

  初寂淡淡道:“皇上让贫僧救活鸳藕,自然是需要知晓这鸳藕之毒才好配制解药,这才委托了三公主带贫僧过来。”

  他这话倒是解了静檀尴尬之局,黄山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只要不危及自身,自然不会管她人在哪里,解禁不解禁。静檀这样想着,在心底还是暗暗感激初寂。

  “方才黄大人所说的月见草是何物?”静檀问道。

  黄山解释说:“月见草是种植在西域的一种药草,是皎娥浮白香的香引。”

  静檀更加困惑,问道:“从未见过这样的药方。”

  黄山笑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药学精妙,公主还能都知道不成?”

  这更像一种解毒之方….静檀不及细想,忙问:“那你可知陈娘子的咳疾是何病因呢”

  黄山失笑道:“太医尚且不知,臣一个调香的如何得知,且臣入宫晚,当年陈娘子犯病时臣并不在场。”他突然想起什么,又道:“咳疾虽难以治愈,不过比起心绞痛,连日服用鸳藕便可根治,奇的是当年太医院并没有用此方。”

  静檀心内暗道:连点香院都知道此方,太医院不可能不知道,若说陈娘子当年出事,父皇生气不让医也是可能的,但是自己母妃当年受宠,父皇为何不用此方医治呢?是因为鸳藕珍贵么?若是这样,那陈娘子在冷宫这些年,鸳藕去了哪里,还是说父皇暗地里让人送去冷宫,为陈娘子续了这些年的命?或许她应该早早的解禁了,陈娘子出冷宫也太过容易了,容易的让人不可置信……还有很多事情,她需要弄明白……

  初寂将那卷病案放置回原来的位置,对如何解鸳藕的毒已有了几分底,淡淡说道:“贫僧有法子救鸳藕了。”

  黄山讶然道:“法师如何得知?”

  看了看静檀满是疑问的脸,接着说道:“陈娘子这不是患病,这是中毒。方才黄大人说了皎娥浮白香的引子是月见草,若贫僧估算无误,以月见草解毒即可,只是宫内无足够的月见草,只得以鸳藕抑制,而那鸳藕以月见草便可解毒了。”

  黄山白眼道:“法师说的容易,这月见草是何等珍品,在西域也得寻个几日。”

  “月见草不难寻,永安城便有。”

  静檀转念一想,便知他指哪里,遍永安除了南山她实在想不出还有哪里种植的奇珍异草最多。

  “先生既要出去,能稍上我么?躲在先生的车驾里,没人能发现的!”

  初寂看着一脸兴奋的她,无奈的轻笑道:“不可。”没理静檀委屈的眸子,继而转向黄山道:“三公主尚且在禁足,贫僧虽被特许在宫禁内查探以寻解药之方,深夜潜入太医院传出去却实属有伤大雅,还请黄大人瞒下今日才好。”

  黄山了然一笑,说道:“黄某人是个不问世事的,没得去哪里插上一嘴,平白惹自己烦恼。”

  “是谁在里面?”

  几人正说着,门口传来一个警惕的喊声。

  静檀赶忙拉了初寂的袖子往下蹲,借面前的药桌遮掩。无意间撇见地上有本药案,看了眼是娅白的月牙阁的药案,因着好奇,拿起翻看了两眼,没待看仔细,微弱的灯光便暗下来,原来是黄山拿走了烛火。

  黄山低头悄声道:“西边有个角门,法师与公主可从那里出去。”

  接着抬了烛火便出去了,对那太医道:“是我,夜里起来看顾昙花,听着这屋里有夜猫的声音,想过来拿它,想是跑出去了,竟然没寻见影。”

  屋里顷刻暗下来,静檀抓着初寂的衣袂也不敢动,探着头直至听着声响渐渐走远,静檀才松了一口气,回头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抓着他的衣袂,导致他离她的距离近了几分…周身又是那股好闻的檀香,忽的想起在湖中尴尬的乌篷船,一时之间脸上火烧一般,若不是因为黑暗看不见,想来先生亦如她一般罢…

  静檀尴尬的放开他的衣角,领着他出去。

  “我心中还有许多疑问需要去查探,只是如今尚在禁足…”

  初寂回身看着她,轻笑道:“目前看来,皇上更多在在意的是鸳藕,只要鸳藕活了,公主便不会禁足很久的,放心。”

  听到‘放心’二字,静檀怔了怔,莫名的心头停了一拍,想来是他周身的檀香太过浓郁了罢…

  此时的康宁殿,梅贵妃在偏殿已经喝过了两盏茶,才等到湘芜徐徐走出来。

  “这个时辰贵妃怎么过来了?”

  谁想梅贵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眉道:“奴婢求娘娘放过小女…”

  座上的人轻笑了一声,道:“贵妃无需如此,三公主不过是禁足,皇上这样宠爱她,若有何错,也该去求皇上才是,求本宫作甚?”

  “小女无心,坏了鸳藕,奴婢自知她犯下滔天过错,可是陛下盛怒…”

  “说到底做了十几年主子,本宫也应唤你一声‘妹妹’,你身子不好,还这般一口一个‘奴婢’,旁人听了可是要以为本宫作践你了。”她缓缓抿了一口茶,命人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梅贵妃依旧低着头,说道:“本就是娘娘的奴婢,不过是娘娘当年垂怜,才有幸伺候皇上,不知情的说奴婢是主子,知情的再说主子便是笑话罢了。”

  原来梅贵妃当年是湘芜陪嫁过来的侍女,后来被皇帝看上,才纳了她,成了昭容,后生下静檀后才晋升的贵妃,宫里有人谈起她的出身,时常说一些背叛旧主之言,再后来说的多了皇帝便对此类禁了言。

  她垂下眼帘,看了看杯盏中漂浮的茶叶,淡淡开口:“前尘往事本宫快忘了,也不想记起,三公主的事本宫无能为力,请回罢。”

  梅贵妃又跪下,抬头看着她,语气带了哭腔:“皇上这些年一直记挂着娘娘!不然那日鸳藕坏了,皇上也不会发那样大的脾气!所以娘娘说的话皇上一定会听的!”

  “是么?”湘芜杯中的水晃了晃,“本宫却不需要他来费这个心思。”

  “这么些年,娘娘还是不愿回到他身边么?”

  “回?”湘芜意味深长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字,继而眉头一皱,将那杯盏放置在桌上,轻轻说道:“他虽关了本宫这么些年,本宫却从来未属于过他,‘回’从何来?‘回’去哪里?”

  “是奴婢的不是,勾起了娘娘的伤心事,只是此次起因虽是小女,但鸳藕坏的出奇,娘娘不打算彻查吗?”

  湘芜冷冷的说:“本宫无力管这些,你别忘了宫里还有一位陈娘子有月随蛊,或许贵妃求错人了。”

  梅贵妃自知自己没有脸面去求她,见她这样也是无法,只得回了承欢殿。

  待她们走后,湘芜身边的侍女开口道:“有人想加害皇后娘娘,娘娘真的不打算彻查么?”

  他嘴角浮起一丝嘲讽,“有没有鸳藕怕什么,究竟是不是三公主做的又有何妨,你觉得本宫会在意这些么?本宫早就是苟延残喘罢了。”

  自知娘娘的性子,侍女也不好说什么。

  ……

  出了太医院后,初寂依旧回到乌篷船上。静檀趁着天还未亮,从那个狗洞钻了回去。

  “公主可算回来了,这一路去没出什么事吧?”刚回到栖凤阁,阿衡着急将她拉进偏殿,关了门。

  “趁着天黑自然没什么事,倒是在破影台偶遇了先生,正好今日有了救鸳藕的法子,”静檀一面说着,一面去屏风里与莺儿换了衣物。

  阿衡喜道:“那想必皇上不日便会解了公主的禁足罢。”

  “我心中有许多疑问,却困在这里出不得去…”

  阿衡略想了想,又道:“公主是疑心中了谁圈套吗?”

  静檀想起那日众人的反应,她是在陈娘子宫里被引出来的,此事关乎陈娘子,引她出来的不会是陈娘子,想去想来岚清和娅白的嫌疑最大…

  “阿衡,你有没有觉得,陈娘子从冷宫出来太过容易了吗?这宫里到处都是眼睛和耳朵,难道就因为我的一个传话她就平安出来了?现在细想想,若是有人想借我之手放她出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阿衡思索片刻,又道:“当初是公主传话的,会不会是公主想的太多了?”

  莺儿知晓她们要商议要事,给殿里的沉水香熄灭了,自觉退到门口。

  “想来我还得去一趟冷宫,你们出不去,别人我又不放心。母妃知晓我禁足的事定会气恼,这些先别让她知道。”

  说完提笔欲写什么,阿衡劝道:“这个时辰,公主该歇息了,要写什么明日起来写也不迟。”

  静檀笑笑,也不停笔,说道:“父皇应该还是疼我的,想来我向父皇告个饶,应该会放了我吧!如今委屈倒是次要,主要的是要查清真相。”

  次日,阿衡托了门口的侍卫去将自家公主写的求饶信交给皇帝,那两侍卫含含糊糊的拿走了,等到了午后,门口也没传来消息,阿衡再去打听,门口竟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想着等着红玉来向她打听消息,直至晚间她也没有来,静檀只好换上莺儿的衣服,照样让莺儿扮做自己。

  “公主这是要去冷宫吗?”阿衡担忧的问她。

  “细想想,宫里最好的藏身地便是冷宫了,现在父皇是认定这件事是我做的,近些日子想要出去怕是有些困难,如今尽早找出那晚下毒的人洗了清白才是要紧!我不能拘在这院里,若红玉姑姑来了你托她帮我查查康宁殿的宫人。”说着由阿衡护着去了后院的狗洞。

  出了栖凤阁静檀径直往冷宫去,路过破影台时,便见那方莲池岸边停靠的乌篷船上灯火正明,想着莫不是先生在那里,便摸黑着过去了。

  只见初寂坐于烛火前,执了一个白玉净瓶正在往一个不大不小的水盆里倒什么东西,液体泛着朱红,水盆里植了一株鸳藕,此时已经发了原先的碧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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