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闇如往常一样将灯笼放在井边,用绳子系好桶后将其抛入井中,正看着绳子向井口内迅速下落,却忽然发觉不对,连忙拉紧绳子,木桶下坠之势却将其一扽,于是慌忙伸脚在井口上抵住,身子险些随木桶一齐跌落井中。待将木桶拉出井口后,道闇探身向井内张望,只见以往倒映明月的井水已全然不知所踪,井内黑洞洞的似是极深。道闇深感蹊跷,于是只得挑起木桶、打着灯笼向白塔寺走去。刚刚转过树林,行至通往寺庙的山路,只见山下有几个人正提着灯笼向山上走来,道闇寻思:“自我负责打扫‘尊胜塔’以来已经多年不见有人光顾,而且这些人趁夜前来莫非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他正暗自思踱时,来者已到近前,只见当前引路者乃是自己的师傅白塔寺内负责知客的僧人宗真,身后跟着一位武将打扮的男子,碍于灯光昏暗看不清容貌,但却身形高大,步履稳健。住持宗恺陪在那位武将身旁,后面跟着一名元兵,手中捧着一个上面覆有羊皮的长方形器物,挑灯断后的是宗恺的首席弟子道华,也是道闇的师兄。道闇见此情景连忙侧身让路向住持、师傅及师兄施礼。宗真见是道闇,于是打出手语,着他前方带路,领着众人去‘尊胜塔’。
那名武将侧身向宗恺问道:“这位小和尚是何人?”
宗恺连忙答道:“此僧名唤‘道闇’,数年前被人遗弃在我寺院门外,又患有耳疾,先天失聪,我师弟宗真念其可怜遂将其养大后收为门下,奈何寺中懂得手语之人甚少,同辈师兄弟嫌他做事碍手碍脚,且此子天生怪疾每与同门斗气,时常无故昏倒,宗真带他访过许多郎中也查不出原由,只得安排他独自看管‘尊胜塔’,使其清心礼佛,少发恶疾。”
武将点点头,却不做声,众人于是匆匆上山,不一会便来到‘尊胜塔’前,道闇将塔门打开,待要将众人迎入塔内时,却被那武将从后伸手拉住,武将道:“我与宗恺大师入塔便可,其余众人留在塔外听令。”,宗恺示意道闇不用进入塔内。武将将身后元兵手捧的器物接过,与宗恺一同进入塔内,道闇待二人入塔后便将塔门关好,转身向一旁正与元兵交谈的师傅走去,道闇已许久未见恩师,此刻正待上前问候,却忽然间被人从衣领后拉住,回头一看,道华正一脸坏笑的瞅着自己。这道华仗着自己是住持的首席弟子,平日里便骄横跋扈,道闇幼时在寺院内没少被他欺侮,而且多次发病昏倒皆是因他而起,搬到‘尊胜塔’居住后,才因不常见面而转好许多。此时见道华奸笑着看着自己,知道他又算计着要欺侮自己。果然,当道闇回头的一瞬间,道华用力一脚踏在道闇脚上,立时一阵剧痛传来,道闇咬紧牙关,只是轻轻哼了一声,连忙用力将脚撤回,却发现道华如千斤巨石般将自己的脚紧紧压住,而且越发用力。道华见道闇尽管面容扭曲却未疼的哭喊,便于脚上运力扭动,道闇正不知如何是好,越是气愤,身体反而越觉无力,似乎马上就要昏死过去。恰于此时,塔门打开,宗恺于门外作手语唤道闇进塔,道华只得松开脚,瞪着眼睛,似是在说:“算你走运,休要叫我再遇见你。”道闇于是一瘸一拐的向塔内走去。关上塔门后,见过住持,宗恺却像没看见他的腿伤一般,打手语让他将地宫之门打开,道闇连忙取来钥匙,与宗恺一同下到地宫门前,只见那武将大眼虬须,方鼻阔口,面带愠色立于门侧,双手捧着一个用羊皮覆盖的铁匣,似是等的已经极不耐烦,见他二人过来,大喝道:“还不赶紧过来,磨磨蹭蹭的,出了事我等谁都担待不起!”,宗恺听后一把抢过钥匙,打手语告诉道闇于门外等候,回身连忙开了门锁提灯与那武将一同进入地宫。
过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宗恺方引着武将出门而来,反身将门锁牢,又仔细检查无误才将钥匙贴身收好。
武将道:“本将刚才鲁莽,望大师见谅,只是心中焦急,望早早完成皇上交与的重任才有此粗暴之举。”
宗恺忙道:“哪里哪里,将军受皇上重托,想是一路也是历尽辛苦,老僧怠慢,还请将军赎罪的是。”
武将长叹一声道:“正如大师所言,此一路确是艰苦异常,出发当日便现得天狗食日之像,黄河决口,一路上又遇得数次民变,我等晓宿夜行,到得泰州,长江断流,此异象更是千古未闻,只得耽搁数日,提心吊胆,其中苦楚实是无法言语,因此只盼早日将此事完成,方得心安。”
宗恺道:“现下皇命既已完成,将军请回寺好好歇息,将留数日,老僧亲自陪同将军游览杭州城如何?”
武将道:“大师好意,本将心领了,任务既已完成,还需及早回京复命,就不打扰大师清修了,明日便即告辞。”
两人又寒暄了一阵,双双行出塔外,带着众人下山还寺去了,临走时道华回头狠狠瞪了道闇一眼,道闇连忙将塔门关上,此时已近深夜,道闇于是将铺盖摊在地上便合衣睡了。
“饿,饿。。。。。。好饿!”。一个声音幽幽的飘过,
“天杀的贼秃,我饿了这么多年,刚吃点东西就又被你关起来。饿。。。。。。真的好饿!”声音中充满怨恨的咒骂道。
“你在哪里?我这儿还有一块‘如意’,若不嫌少的话,便请拿去吃吧。”道闇迷迷糊糊的开始与那个奇异的“声音”对话道。
“你是谁?怎么能听见我的声音?”奇异的“声音”似是一惊问道。
“我是道闇,哎,对呀,我是个聋子,怎么能听见你的声音呢?你又是谁?”猛然间道闇一下子惊醒过来,看了看油灯,发现里面的香叶已经燃光,长吁一口气念到:“原来是个梦啊,不过能听到有人说话竟然是这么一种不再孤单的感觉,要是每天都能有这样的梦该多好。”旋即又对自己这不切实际的想法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