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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周的周末是校运会,星期五就放了假,这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很难得的事,但对云菲来说并没有差别,本来他们星期五她们就早上两节课,十点五分上完就可以走了。
云菲走到运动场外围的时候,背后一声:“云菲”,蓉儿赶来一下子就揽住了她的脖子,亲呢地贴了一个热脸。两个人就很开心地手拉手在一起走了,和蓉儿一起很自然地就遇到了东方,因为她本来就约了东方。他就在他们学院的营地指挥那些人工作,白色的外套依旧柔和,像之前的他,但并不像现在的他。现在的他绷着脸,动辄斥骂,不知道是谁惹了他的样子。有点令人讨厌。云菲想走,但是蓉儿已经开口叫他了,“哥,你看我见到谁了?”他像触电地回过头来,没有一点笑容,看着她们两来到自己的身边,云菲只是招招手地打个招呼。东方一句话都没有说。
中场休息,啦啦操又开始表演了,蓉儿不停地评价那些啦啦操,怎样好,怎样不好,应该怎样,例如服装太单调,动作不协调,领舞的不好,难度系数不高。有时候她也会爆发出赞叹声,“哇,这个太好看了”“这个队形太好了,很容易变换,”东方只是听着,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一点表示都没有。云菲听多了,很不好气地说她一句:“那为什么你不去报名呢?”其实云菲知道蓉儿也是她们学院文娱部的人,啦啦操她虽然没有直接参加,但是也算参与了,她就见过蓉儿在指挥。但是好像没有这样简单,蓉儿撅着嘴没有回答,另一个人替她回答了“还不是因为他,”云菲望去,这才留意到身边还有一个女孩,穿着红色连衣短裙,涂着口红画着浓妆。她也一直不说话,只是在这个时候才接过嘴说了一句。说完之后眼睛不知道向哪里乱看。丝毫不在意。
表演操结束后蓉儿就拉着云菲走了出来,没走远就说了:“她呀,是我老哥的新女朋友。”这下真把云菲打蒙了,“什么时候的事。”“不知道,也许是昨天,也许是前天,谁知道呢?”“星期二。”后面的声音冷冷说,东方跟了上来,那个女生没有在他身边。
他问道:“吃早餐了没?”
“没有。”蓉儿吐着舌笑着说。
东方离开了,回来时带了两袋热腾腾小笼包,蓉儿笑哈哈地拿过一袋。另一袋东方给云菲,云菲摆摆手,“不要,我刚才吃了。”望了望周围:“你女朋友呢?”东方没好气说:“分了。”又补充道:“在你们来之前。”他说着把云菲不要的那一袋小笼包给蓉儿,蓉儿正吞着一个包子,摇摇头:“我不要了。”东方只好收了回来:“又在减肥吗?胖胖的才好看。”蓉儿不理他:“才不管你,像你那么瘦当然不用减。这叫好汉不知饿汉饥。而且换你也吃不下两袋小笼包。”
三个人一起走着,在转弯时,他们一头碰上迎面而来的一个男生。“干嘛呢,那么急匆匆的。”东方先开了口,云菲顿时觉得他没有礼貌,想替他道歉,但是话没出口,那人就说了:“我问你才对”,“老大,你是不是又关机了,在这关头就拜托你安分点好吗?”“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听完他的话后东方的脸一下子黑得可怕,几乎是训斥地说。那人似乎惊呆了,好一会他手机响起,接了,从对话中听得出部门的人在找东方,他巍颤颤地将手机给东方,东方白了他一眼,一把拿过手机:“喂,豪云吗?有事你处理就行了,我不管了。”“什么,李经理来了,那我马上来,先让我跟他说两句。”说着就走远了。这边蓉儿笑着拍那个人的肩:“别生气了,他今天心情不好。”来人耸耸肩说:“这么严重的情况我还真没见过。”
他又看看云菲:“这位美女是……”“云菲,顾云菲,这个是吴子平,我老哥的同事。”蓉儿给他们两介绍,才发觉吴子平一直盯着云菲看,不好气地说:“喂,你看什么,婷姐说了,她注定了是我大嫂,我老哥的女人,你们想都别想。”这席话让云菲吓了一跳,婷姐就是李明婷,上两次聚会中云菲见过的东方高中校友之一,因为经常和蓉儿走在一起的缘故,云菲和她吃过几次饭。吴子平则开始解释:“不是,我是看着她有点熟,听着名字又有点熟。”蓉儿说:“你们男生见到美女都熟的啦。”
那边东方说完了电话挥着手示意吴子平过去,他们就走了。吴子平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哦,月蓉忘了说谢谢你了,下次我请客。”蓉儿笑着说再见。云菲忽而觉得自己好像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幸亏蓉儿自动解释:“老哥关了手机后,就只有我才能找到他了。蓉儿说着骄傲地笑了笑。云菲想起蓉儿全名叫杨月蓉,东方叫林东方。上次她小心地问过东方了,果然她的猜想没有错——东方从高二的时候就收了蓉儿这个妹妹,一直对她照顾有加。云菲不禁感叹东方对蓉儿也太好了,感叹中多了些羡慕——要是那天答应了东方,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得到这些待遇?
雨滴答答地敲着窗户,把云菲吵醒了,她望望身边的东方。
“下雨了?”
“嗯,下雨了。”
“什么时候下的,”
“就在你睡着不久之后。”
“哦,那看来我睡了很久了。”
“嗯,也不算,一个多小时吧。”一言一语,东方望着窗外出神,他还是和早上一样的黑脸。东方始终没有看过她一眼,云菲这才不说了。
云菲忽然间想起校运会“那校运会还开吗?”“不知道”东方说,出乎云菲意料之外,“你不问一下吗?”“没什么好问的,要不就是照常,要不就是推迟。”他还是望着窗外,似乎连一句话也不想说。但是云菲想问,“你出广州干什么的?”他没有答,似乎是没有听到,手指轻轻敲着窗户,从里面擦拭窗户外面的雨水。她知道东方有心事,这种情形,谁都明白对方是有心事了。云菲又碰了一脸灰。
不喜欢的人会把这称作巧合,喜欢的人则会称为缘分。云菲赶上了车,但是人太少,等了十五分钟才开车。东方这个时候还在和来看校运会的那位赞助商聊天,他要走时知道东方要去广州,便要顺路让他搭自己的车一起去,好作伴。去到路上才被通知有事,要他回头,于是东方又要搭回公交车,而迟了十五分钟出发的云菲搭的车刚好就在他后面来到,于是两个人就相遇了。下面的就不说了。这好像电视剧,但是谁说在现实中就不会发生呢?否则怎会有缘分两个字的存在。总之我们的女主角,顾云菲同学在见到东方的白色外套时是这样想的。一种温馨的甜蜜盖过了尴尬。她无意中示意了东方过来她身边的空位上坐下。
“大学城到了,谁要下车的。”随着售票员声落,东方鼻息轻叹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你带了雨伞吗?”云菲见他两手空空,“没有,不过雨小,不要紧,下车再买一把就行了。”“我有两把,你先拿这一把用吧。”云菲从包里拿出一把雨伞递给他,东方不想接受,但是那边售票员已经开始催了。“你真的带了两把雨伞?”云菲点点头。东方便拿过走了,下了车,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是他的习惯了,每次下车都会这样。总害怕迷路,所以很少一个人出来,拉赞助都是和其他人一起的。打开粉红色的伞,转身目送云菲缓缓离开。
云菲只觉好笑,因为一把粉红色还带有hellokitty图案的伞和板着脸的东方配起来实在是格格不入,又令人好笑。笑完之后,云菲又要开始愁了——她没有伞了,她唯一的伞已经给了东方了。外面的雨还在下,看来要叫爸爸来接了,打电话她爸爸却还在学校有些事要处理,听声音挺不好的。云菲只得小跑到一家商店里买了把伞撑着回去。
入夜后,雨还在慢慢地下,“讨厌,”云菲真是不明白这种天气自己怎么会想出来逛街的,自己脑子一定是有问题。她踮着脚避过低洼处,尽量不让自己的鞋沾上泥土,“幸好雨不算大,”前面一对情侣说,男的抱着女的跨过一小水洼,其实那只是个小水洼,绕过去就行了,不过云菲也走过去一跳,跳了过去,“也不是很难而已。”她开心地笑,抬头望那对情侣忽觉鼻子有点酸酸,便转身回家算了。
“家这边干干净净的,干嘛要去那鬼地方”,回到小区,望着楼上的灯光,云菲笑着想。开了门,家里柔和的灯光照了出来,“云菲”,云菲刚走进客厅就听到一个很熟悉很熟悉的但是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声音,“东方?”她的脑说,“东方。”她的嘴几乎惊叫出来,此时的东方端着一碟菜出来,腰间的围裙看得出他是在厨房帮她妈妈下厨。
就在云菲出去后不久,云菲的爸爸带着一个男生回来。他们两个人都没吃晚饭。云菲妈妈预留的饭菜只够云菲爸爸一个人吃,所以只好再下厨加菜了,东方不好意思很主动地要求帮手。本来作为客人是不应该让他帮手的,但是细心的云菲妈妈发现他的伞竟和自己的可爱的女儿用的是同一样的hellokitty伞——暑假去阳朔旅游的时候买的,而云菲今天回来时带的是一把新买的伞。这一些蛛丝马迹不得不让云菲妈妈感到疑惑,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和云菲是同一间学校,还是认识的,这就不得不细细考察一番。
吃完饭后,云菲和她妈妈在电视,东方和云菲的爸爸两个人坐在阳台的两张椅子上,只这样什么话也不说。云菲的爸爸拿了一支烟抽了起来,东方看了一眼说道:“教授,可以给我一根吗?”云菲的爸爸递给了他。云菲一看不得了了顿时叫了一声:“住手。”将东方、菲爸爸和菲妈妈三个人都吓得怔住。菲爸爸和东方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各自默默地将手收了回去。菲妈妈则是有点开心:我女儿肯定能管住这男生。他们三个人都有点想笑,但是云菲在又忍住不笑。云菲真想挖个地洞藏进去,地洞是没有的了,找个借口离开还是可以的,云菲说了声洗澡去了,就拿了衣服去了洗澡,就在阳台拿衣服的时候,她看了东方一眼,这才发觉他的脸部有些肿。好像被谁打了一下。不过也不理会了,自己再不走开,他们就要憋死了。果然一听到洗手间的门关上的声音,三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等云菲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坐在阳台上的两个人已经回到了客厅亲切地交谈起来了。主要是云菲妈妈和东方的交谈,更正确来说不如说是云菲妈妈在查东方的家世。十一点,这一场对东方的审查会议才结束。云菲妈妈对云菲很满意地点一个头,云菲爸爸的脸色一直凝重。不过在他们家中,大事一向由她妈妈说了算。要是她妈妈同意东方,那东方就等于半个身子进了他们家的门了。
夜,云菲爸妈很早就睡了,留下云菲照顾东方今晚的留宿。东方洗完澡后出来在阳台吹风,云菲在客房给他铺好了床。出来时看见了,虽然不愿意,还是告诫他这样很容易感冒的。东方很听话地进来客厅,还把阳台的门关了一半——只一半,没有风他受不了。东方坐在沙发上,看见桌子上的烟,手又不自觉地伸去,然后被一只小手打了一下,云菲瞪了他一眼把烟收了起来,放到了抽屉里。东方只得坐在沙发两手放在膝盖上握着拳头。他是不会抽烟的,他还对别人抽烟很反感的,他生日聚会的时候,有几个男生想拿烟出来,硬是被他瞪了两眼,乖乖地收回去,但是怎么今天两次想抽烟?云菲心里奇怪,但是仍是不问,不想搭理他。被子铺好后,云菲就问:“你刚洗完澡,还是等会再睡吧,客房里的窗还开着,你关了再睡,别冷了。”她说着忽然想起了图书馆那晚东方带着她到处关窗的情景。“我去睡了。”她不愿意再想下去,转身走了。离开客厅的时候,她听得到一声叹息。
夜,云菲在梦中醒来,口有点干,于是起床去取水喝。一出到客厅还没什么,喝完水回房的时候吓了一跳——漆黑的阳台上竟然站着一个人。不知是不是上天点了他一下,云菲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但是他仍是缓缓地回过头来,月光下,可以看见他清俊的脸庞,清俊的脸庞因为月光显得有些冷冰冰,就好像带着一个面具一样,有眼、有鼻、有嘴巴、有下巴、有面颊但是没有生气。这个人今早上就是这样的表情,只是现在因为是一个人所以更显得落寞。他回过头的时候,半个身子也转过来,月光下,手里的烟让人想起炊烟袅袅这个词,被燃烧的烟由固体转变成气体,慢慢地脱离固体的烟,然后消失。东方没有再把烟送进嘴里,只是这样拿着站住,他向来明亮的眼神变得深邃而空洞,让云菲不知所措,甚至她不认为这是东方,她认识的东方有血有肉,强大得就好像一座大山,可以为他身边的人遮风挡雨,在他手中从来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而现在他更像是一个被生活压垮了的人,或者街上的流浪汉。他手中的烟在月光下透着月白的颜色,她不知道烟的颜色也可以如此好看,他的眼神空洞得像深渊一样,落在他的深渊之中,云菲的心只有不停地坠下。云菲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感到一阵阵痛——为什么今天会这样,他从来不吸烟的,他一向很霸道很理智的,为什么会这样……劝了她两次,他收手了两次,结果还是拿起了烟。云菲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一点头绪也没有,但是心里面还是觉得一阵阵痛——心疼他的痛。
客厅里的秒针滴答滴答走着,当它走了一圈的时候,云菲的脚向前走了一步,当它又走了一圈的时候,云菲走到了他的面前——
“东方。”她轻轻地叫唤他的名字,“你还好吧?”
东方点点头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没事,你又失眠了?”
云菲看见他手上的烟还在烧,但是自从她站在这里后,他就没有把烟送进嘴里了。或许他真是对自己有所顾忌,云菲想。云菲咬了咬嘴唇:“你还抽烟吗?要不把它熄了吧。”东方点了一下头表示答应。云菲便回到客厅拿了烟灰缸给他,他默默地将烟按在烟灰缸上,不是很大力,云菲的手臂本来已经准备好承受他的所有力气的,但是他把烟按在烟灰缸上时并不是很大力,甚至云菲并不感受到他的力气。看来他又恢复了那个很霸道很理智的人。云菲有点失落,她希望东方在她面前和在别人面前不一样。
“第一次抽烟,感觉还好吧。”云菲说。
东方笑了笑:“我高一的时候就学会了,只是后来……唔,后来不抽了。”
云菲注意到了中间的停顿,他这一句话说了开头和结尾,漫长的过程被一个字,一声叹息概括了。
“哦,是吗?你能戒烟真厉害,我爸被我妈骂了几十年都还戒不了。”
东方听了说:“你爸妈感情很好。
云菲点头:“你爸妈也是吧?”
他的头摇了两下,低了下来,望着阳台上的地砖,一只脚在砖上划来划去。一声叹息后说:“依人,她,怀孕了。”
云菲怔了一下,虽然她亲历了他们分手的经过,但是她并不知道依人是谁,她虽然不知道依人是谁,但是依稀可以感觉到她对东方的重要性。“哦。”她只得这样:“依人是谁?”她问了出口,瞬间觉得自己的嘴笨死了。
东方丝毫不介意地笑了笑:“依人她是我高中时候的女朋友,就是在图书馆那晚和我分手的那个。”接着有些自嘲地辩解道:“孩子不是我的。”
云菲又一次深深陷入图书馆那晚东方那把图书馆震动的咆哮:“我不要分手,我说我不要分手。”
东方有点躁动不安:“我出来就是为了劝她把孩子给流了,可是她不肯。我们约了她男朋友出来,可那个家伙要不是个缩头乌龟就是个卑鄙下流的人。等了一个下午人影都不见一个。”
云菲直直地站住——他对依人还是有着很深的感情。
“那你是怎么遇上我爸的?”云菲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不合场景,但是适合场景的问题她都不敢问。
东方说:“今天依人上你爸的课的时候,吐了几次,被你爸发现了。然后我去找她的时候,又被你爸看到了,他大骂一声‘兔崽子’,一拳就照着我脸上打,差点毁容了。说起来你爸以前是练拳的吗?你爸为了道歉,就把我拉到你家来了。”末了还加了一句:“今天我和你们两父女还挺有缘的。”他又有点笑笑。云菲这才知道原来他脸肿是因为爸爸打的,怪不得这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心情。
唉,东方的鼻子嗦了一下,头又望向了天:“高一的时候,为了追依莲,我学会了抽烟,高二的时候,我遇到了依人,她让我戒了烟,想不到大二了,我拿起了烟却是因为依人——这就是天理循环吗?”他说着,像是问云菲,又像是问上天,或者在自言自语。云菲没有答,她也想起了孟恒——一个她很久以来都不敢提起的名字,一个让她很受伤的人。她也想问,是不是每一个人的青春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回忆和一个最好这辈子都不再见面的人。
东方偏着头,本来是好好的只是心烦,但是和云菲说了这些后,反而眼睛有些湿润了,他偏着头,尽量不让云菲看见自己的表情。往事已如烟消云散,却仍历历在目,恍如昨日。两个年轻人各自带着自己的一段往事对着寥天阔海站在风中。
“你去睡吧,我估计还得待一会。”东方说。
“你又想自我放逐吗?”云菲想起了图书馆那晚问。
东方笑了笑,他也想起了那晚,没想到她还记得。他笑着说:“你还真信。”
云菲疑问地望着他。
东方说:“事实是,那时候我跟依人每晚都吵得厉害,我宿舍的人都受不了,刚好有一个图书管理员是我认识的人,我就干脆和他说让我躲在图书馆里面。说回来,还是因为我粗心,没看清楚你也在图书馆就让那家伙关门了。”他说完,带着笑望了望云菲。云菲细致且因为被捉弄而有些愤愤的脸令他心情好好多了,和她在一起总是可以很轻松。一阵风来,吹乱了云菲的头发,东方不自觉地伸手去帮她拨弄,手在她的头发上停留一下。忽然间,云菲只觉一股力量把自己推向了他——等她意识过来时,东方已经抱住了自己,紧紧地他的脸贴在她的秀发上,摩擦着。云菲的脸刚好能枕在他的肩膀上。云菲想推开他,但是他的力气足以把她抱得紧紧的,云菲挣扎着,当她终于把他推开时,借着外面照进来的灯光,她看见了他红色的眼睛。他有结膜炎,脆弱的视网神经一旦触动眼睛就会痛起来,悲伤或者高兴对于这个人来说都是折磨的起源。东方想分散注意力但是已经迟了,泪水已经流出,神经已经触动,眼睛里面的血管似乎都烧了起来,连结着把心脏一刀一刀地划。云菲没有责备东方,他的眼泪不断涌出眼睛从脸颊流下来,不知道是因为结膜炎还是因为他真的伤透了心。他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摸索着要去洗手间——他不知道阳台上也是有洗手盆,但是刚走出阳台就被桌子绊住了,云菲急忙去扶住他,“你要做什么?”“洗手间,带我去洗手间。”他说,带着因为痛苦而被略略扭曲了的脸。云菲领着他到洗手间打开灯,他俯身下去捧起水洗眼睛,三分钟过后,眼睛才慢慢地舒服些。东方两手撑着脸盆大喘着气,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越看越生气一只手拍打在脸盆上发出“嘭”的一声。云菲怕吵醒她爸妈,但是许久都没有听到她爸妈开门的声音。看来他们对东方还是很放心。
“你好点了吗?”云菲拿了纸巾递给他,东方接过把脸擦干净说:“没事,结膜炎,老朋友了,没想到它也要来安慰我。”他还是不忘说笑来彰显自己的大将之风,其实你真没必要这样,云菲心里想,不过她还是笑了出来,并不是因为他说的话,而是因为眼屎留在他的眼睑上看起来很滑稽。她拿过一张纸,又丢了,拿下自己洗脸的小手巾,洗了,东方知道什么事说:“我自己来。”云菲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说:“别动。”然后拿起毛巾在他的眼睑上轻柔地擦拭。他的眼睛还是很红,她有点心痛,这不是像刚才见到他站在阳台的痛心,这种心痛有些特殊,很久以前云菲曾经对另一个男生有过。
“行了。”云菲把毛巾拿开,用肥皂洗了。东方说:“扔了吧,不能用了。怕传染给你就不好了。”云菲说:“没事,我用肥皂洗一下就好了。”东方不再言语,他已经被云菲躬身洗手帕的样子陶醉了,就好像那次在图书馆里看着她看书时一样,她总是那么容易令他沉醉。
“刚才真的很痛吗?”云菲问,她问的时候想起了孟恒,高二她生日的那天和孟恒两个人吃了一个小蛋糕,两个人学着戏里面拿着蛋糕往对方的脸上擦,吃完后,孟恒就是用自己的毛巾帮她擦干净的,他说:“你用了我的毛巾,你以后就是我的了。”那个时候云菲又是开心又是气愤,但是气愤完全是为了掩饰开心,那青涩的时代羞涩的爱,那个甜蜜的夜。
“嗯,很痛,头就像要被撕开一样。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你还是把手巾扔了吧,我可不想你到时候怨恨我。”东方说。
云菲不说话,默默地把手巾再洗了一次,然后摊开,然后往自己脸上抹。东方惊叫着阻住她。但是为时已晚。东方有点心疼地啧了一声,“你在干什么呢?”云菲又把手巾洗了放回架上:“我也想试一下,究竟有多痛。”东方愣了一下,和云菲对视。云菲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但是她无动于衷,并没有打算解释,反而并不想解释。一分钟后,东方并没有扑上来抱住她而是向后倒退了一步,靠在了门上。
“很晚了,早点睡吧。”他说,说的时候摸着额头。
云菲点点头:“嗯,你也是早点休息吧。晚安。”
东方说:“晚安,做个好梦。”然后看着她走出洗手间,随后听到她房门关上的声音。东方痛苦地蹲在地上——他的心里面在燃烧,他想得到云菲,他想的,但是另一种争吵声却在耳畔不间断地响起,他的头刚才要裂开,现在却要炸开一样。那些挥之不去的过去,那些被人遗弃的痛苦还要纠缠多久才能消失?<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