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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逃出卫国府

红颜多薄花影楼 思牙 9261 2022-11-08 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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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牙负着伤,步履跌跌荡荡,可依旧不被姐姐房门口那两名守卫的凶神恶煞所屈服,硬着腿脚再一次朝房门挤去,全然无视他们的存在似的。

  二守卫百般无奈,好言相劝用过了,怒言相向也使出了。既不能对眼前这不依不挠的小女人动粗,又有命在身决不可让人进房门半步,很是苦恼。

  其中一守卫实在再无耐心,也知道思牙不受夫人的待见,决定狠心给这小丫头一点颜色瞧瞧,遂双手抓起思牙胸前的衣襟直接将人提起就给丢了出去。

  像是预感到下一刻便入地狱似的,凭自己这身子绝对再受不起任何痛击,思牙绝望的闭了眼。然而抨击她背部的不是寒冷结冰的地面,却是一副硬朗且温暖的胸膛。

  睁眼看去,又是那熟悉的下巴,和脸庞。

  陆玉居。

  “你没事吧?!伤着哪儿了?!”陆玉居看着怀中人儿受惊的神情,焦急关切地出声询问。

  思牙立即避开视线,未答话。

  她始终逃不开自己心房对卫国府满满的憎恨,这让她没办法收起与陆玉居之间厚厚的隔阂。

  而陆玉居似是从她不愿正视的眼神中看出了这一切,心底一阵落寞,后轻缓的将怀中人儿放立于地面。许久,才将视线从思牙身上移开,飘去房门外的两名守卫身上,却已从关怀变为比之前更强烈数倍的愤怒。

  “二少爷!”

  “二少爷!”这两守卫还算精明,见陆玉居一副黑脸便知他意向如何,立刻装起无辜模样,卑躬屈膝解释道:“小的们是奉夫人之命在此守卫,若没有夫人的指示,任何人不得踏入房中。请二少爷见谅!”

  陆玉居不将二人的辩词放在眼里,大跨步上前,从腰间抽出长剑凌空一挥,便在二守卫胸前各划出一道瞬间见血的伤口。

  “去向夫人领罪吧!再敢阻拦,就只能让你们就地谢罪了!”

  两人高马大的守卫顿时吓傻了眼,眼前这男人可不是他们印象中文质彬彬的二少爷。

  “谢二少爷不杀之恩!谢二少爷不杀之恩!”二守卫忍着疼瑟瑟发抖,不敢再多啰嗦,纷纷跪地叩首。

  “滚!”

  陆玉居一声令下,俩守卫连滚带爬跑出了后院,狼狈离去。

  思牙看着陆玉居步向姐姐房门,将门推开后侯在门口,回身望向自己时,那眼神里是一种等待,一种期许被原谅的哀愁。

  朝前步去,直至踏进房门,思牙都没再看他一眼,也没说过任何话便将房门关上,将他隔之门外。

  对于陆玉居来说,这,就是即使你在眼前,却永远也触及不到的距离。

  房间内黑的出奇,看向任何一处都似是深陷在一望无际的黑暗当中。仔细感受,空气里还夹杂着一股让人略微作呕的腐臭味道。

  思牙听说,在她卧床不起的这段时日,姐姐的房间除了每日一次会有大夫送汤药来,几乎都紧锁着。顺着墙壁摸索到窗台,拨开反锁窗叶的木栓,这才将窗户推开。

  月光穿过窗户照射进来,形成一道光束,在黑暗中这束光是那般地突兀,似是从仙界直射下来,让房间深处的黑暗显得更加深不可测。可厚重的灰尘在光束中飘零,让人顿时不敢呼吸。

  借着光晕,朝床榻移去的思牙,不敢想象此时床榻上的姐姐已成了何副模样,心底忐忑不安着。

  掀开窗纱帐,坐于床沿。思牙根本看不清姐姐的面孔,可她隐约看见被褥下耸起的瘦弱身躯,她甚至不敢抚摸姐姐的身子。

  “姐姐?!”思牙试探性的轻声唤了唤,尽管心知定无回应。

  她还是顺着姐姐的身子摸进了被褥中,握住了姐姐的手。接触那一瞬间的冰凉,如冰锥般刺痛了她的手掌。而姐姐的手更是毫无肉感,指节的骨头那么清晰可触,似乎稍一用力便能听见断裂的脆响。

  “对不起!姐姐,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思牙憎恨着卫国府,却又像陆玉居一般有着无尽的自责。声声对不起,不仅是对过往将姐姐牵扯进卫国府的歉意,也是对自己的懦弱和将要把姐姐独自留在这深渊之中的愧疚。

  可她别无它选,这卫国府就像一个沼泽,自己正陷在沼泽之中,越反抗越沉淹,而沈子牙就是岸地上的唯一一根藤蔓,她想要抓住他,兴许才能活下去!

  思牙双手包裹住摸到的姐姐的那只手,试着用自己手心的温度去温暖它,可丝毫不见作用,心口的坚强亦已崩塌,泪水也已决堤。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从窗台射进的那道光簇依旧那么亮,身处黑暗中过久,猛然看过去竟亮的刺眼。

  思牙估摸着时间不早了,便最后一次握了握姐姐那只始终冰凉彻骨的手,在心里到了别,依依不舍地起身,将窗户合上后,房间里立马又恢复了来时的那般黑暗,也好像只有黑才是这儿原有的本色,黑的一尘不染。

  出了房门,让思牙意想不到的是陆玉居竟然还站在门外。

  他究竟在等什么?明知得不到自己的好脸色,甚至可能连正眼相看都不会有,他为何这般固执?!就因为他是卫国府二少爷,所以不可能服输忍气么?!

  思牙怄气地为他的倔傲在心底感到惋惜,抬眼正视迎上陆玉居那迫切寻求回应的目光,可她的眼神里,只有一望无际的淡漠。

  “答应我,照顾好我姐姐,这是你欠我的!”思牙冷冷地,艰难的从嘴里吐出这句话。现在,对于思牙来说即便是看着他都让人心里翻涌着苦涩的恨意,何谈对话了。

  “我答应你!”陆玉居不假思索地首肯,但他确信只要自己对她许下了承诺,便愿用性命去遵守。

  思牙收回视线,不再理会,只留下娇弱地在寒风中微微颤栗的背影,沿着月色下泛白的石板路踱步离去。

  回自己房后,直至三更,思牙都未合过眼。

  此时的她怀揣着既紧张又害怕的焦虑之心,准备踏上未知之路。

  是的!她要逃出卫国府,逃离这沼泽深渊。

  只是简单收拾了两套轻便的换洗和保暖衣衫,束好包裹后,脚尖轻踮着步子偷偷摸摸出了房门。

  以小栗带回的消息,虽只说‘三更,假山’,但思牙明确相信就是这个时候,北苑的假山处,便有她逃出去的路。

  可就在这时,房门右侧步出一堵人影,思牙心底猛然一惊,生怕自己的计划暴露了被人逮个正着,便功亏一篑。

  定睛一看,才发现居然是小栗。

  “栗儿!你怎么在这儿?!”思牙一把拉近小栗,刻意压低着声音嘱咐道:“听话,快回去!就当没看见我!”

  “不!小姐,栗儿要跟您一起走,您不要丢下栗儿好不好?!”小栗反手握住思牙手腕,苦声哀求着。

  “你怎么知道我要逃走?!”思牙诧异,觉着这小栗聪明过头了,看她手里居然连包袱都已打好。不过此时不宜深究,思牙匆忙继续道:“此事非同小可,何况就算你跟我出去了,我也养不起你!到时候你还是得回来。”

  “小姐,栗儿是你的人,你到哪儿栗儿就到哪儿。如果小姐就这么不见了,夫人一定会打死我的!栗儿不要死,栗儿怕死,求求小姐就带栗儿走吧!栗儿不要钱,只要能跟着小姐有口饭吃就行!求求你了,小姐...”小栗说着说着,又一次展现了她瞬间就能红了眼眶泪流满面的本事。

  这让思牙最吃不消了。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也的确欠缺考虑,若真就这么悄无声息的逃走了,自己是高兴了,被留下的小栗八成就得遭殃。

  不!是十成十的得遭殃了...

  “好,我带你走,可以后的路是平坦还是坑洼,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可害怕?!”思牙这么说着,心却想着等离开都城后,在其他的镇子上替栗儿找个大户人家做份合适的工,就把她放下吧。

  这一走,思牙是做好了预备要亡命天涯的打算。那卫国夫人何等心狠手辣怎会就此放过自己,岂能带上小栗让她跟着一路受罪呢!

  “栗儿不怕,跟着小姐,栗儿什么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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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国府北苑空旷无人,树木枯死,池水干涸。亭楼雕宇年久失修,结满冰雪的路面满是枯枝断木,无人打理。倒不是卫国府的下人懒散,而是卫国夫人特地下命令不许任何人再进出北苑。

  原因许多年前,这儿本是陆玉居生母,也是卫国府二夫人的院邸,可自从二夫人去世后,便被刻意荒废。

  大半夜的即使是巡夜的小厮也不敢往这附近的道儿来,思牙小栗二人逃离的一路便也格外顺坦。

  “小姐,前边再往西不远就到最高那座假山了。”小栗探了探路,指着西方说道。

  思牙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一座足三丈高的假山耸立在院墙边,若爬上假山顶峰,使劲了全力定能跳过院墙。

  可跳过了院墙之后呢?院墙的高度与假山不相上下,而院墙外侧的路况更是不为所知,运气好的话顶多摔个狗吃屎,运气不好的话断手断脚都不一定。

  思牙心底不禁琢磨着,若说完全不害怕那是假,可她并不想因此而退缩,也许沈子牙就在墙的那边等着自己吧?!想到此,思牙暗下决心,加快了步子朝着假山奔去。

  “小姐,栗儿先爬!等跳了过去若没事儿你再来,等你跳过来时栗儿还能接住你!”小栗信誓旦旦的说。

  思牙心底骤然升起一股暖流,看着小栗迅速的挽起袖子就预备往假山上爬,别说等她接住自己了,就是她自个儿若能跳过去不受伤都已是万幸。

  不做多想,思牙一把拉回小栗,说道:“我先爬!这假山都是凸石,我身子还未完全恢复,未必能爬的上去,你在这边还能有个照应。”

  “那小姐,你可得当心着!等你过去后没事儿了就给我个暗号,我先把包袱扔过去。”

  思牙点了点头,便蹬着步子朝假山上爬去。无论爬山爬树,对于思牙来说都不算太难的事,小时候她也是有那么点野性子的,时常在乡里乡间的石山或大树上攀爬玩闹。只不过此时身上的伤总是隐隐作痛,每用一次力,胸前的伤口就好像又被箭刺穿一般的疼。

  可疼痛也好,恐惧也罢,思牙只一心的期望着那个曾许过诺言说会带自己走的人,就在墙的那边。于是,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值得她义无反顾。

  当思牙才爬至一半时,小栗忽在下方呼喊着:“小姐!糟了!有人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呀!”

  小栗才说完,思牙只听自己后方不远处传来阵阵脚步声,以奔跑的速度愈渐接近。很快,更能清晰听到路面上那些枯枝断木被践踏的声音。

  一刻也不敢停歇,紧迫关头思牙甚至顾不得身子上的伤,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假山顶上爬去。

  “思牙!当心!!”

  这一声呼唤,不是别人,正是陆玉居。

  可思牙听得出那些脚步声一定不止一人。她没有回头,最后一个攀登,站上了假山之顶。

  “你要逃走...是不是?!”陆玉居绝望地,悲情地仰着头,看着假山之顶那个颤颤巍巍的背影。

  “······”思牙依是没有回音。

  她本是想要回身至少给他最后一个道别的眼神,可往日种种关于卫国府的恨和痛,就犹如毒·药一般,每每这种时刻便立即发作,加剧毒性,让人身心都痛不欲生。

  “来人啊!给我把假山砸了!”

  下这道命令的,是卫国夫人。即使暗夜,也无法掩盖她的气势如虹。话音刚落,只见四五名下人提着大铁锤从二三十人的队伍中跑了出来,挥锤朝假山而去。这阵势,看起来更像是有备而来。

  思牙本就站不住的脚跟这下抖的更是厉害,可她没想过服输,更没想过求饶。悄悄俯低了身子,酝酿着气息,只想着要在假山坍塌之前一鼓作气跳过去,便是重生。

  “住手!敢动手,谁也别想活着离开!”陆玉居震怒,恶狠狠看向卫国夫人。举锤的下人们慌忙停下动作,不敢再向前。

  “砸!”夫人不甘示弱,再一次命令道。

  即使下人们有所顾忌,可谁都知道卫国府如今当家的那还得是夫人。于是,各自壮了胆,再一次挥起铁锤。

  在众人都以为假山即将坍塌的那一刻,即使思牙自己都以为命不久矣的那一刻,一道剑光一闪即逝,瞬间穿透了当首挥着铁锤那人的心脏,鲜血四溅。

  全场哑然,任谁都倒抽了一口气。没人料想到陆玉居会真在这时要了他人的命,在卫国夫人面前!

  “放她走......”

  陆玉居手还握在剑柄上,而剑还插在那人心口。一切活物都因他冰冷的语气而颤栗,看不清他的神情,却知道这话只能是说给夫人听的。

  夫人未作回应,若有所思的看着陆玉居。她知道,这是陆玉居二十多年来头一回夺去一个人的性命。这样的果断决绝,这样的心狠不怯,是他往后为达父愿必须经历的蜕变。

  夫人看了眼假山之顶的思牙后,又将视线落回了陆玉居身上,好似一切都未发生过似的撂下一句话,便回身离去。

  “明日记得早些去青门兵军营报道。”不用等他回答,夫人知道自己的条件是成立的了。

  一切都发生的那么迅速,大多数人还沉浸在诧异与惊惧之中,见卫国夫人都已踏步离去,这才抽回神来跟随而去。

  思牙虽不知道假山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她知道自己自由了。唯有这一次,真心的,在心底对他说了声,谢谢你,陆玉居。

  陆玉居松了剑,剑身早已染红,鲜血顺着剑滴落,在地上淌了一大片。他仰头,看着那个自己想要抓住却又深知抓不住的女人,正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誓死也要跳过院墙似的,最终也跳出了他的视线,跳进了她想要的自由。

  院墙外,一架马车早已等候在此。

  当思牙从三丈高的院墙上落下来时,一道身影腾空而起,将她接进了怀抱,又一脚蹬上院墙借了一力,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马车门前。

  “我就知道,你一定在这里,一定在!”思牙心满意足的看着沈子牙,双手环在他肩脖上,不舍,也不愿松开。

  “嗯,我们说好的,不是吗?”沈子牙嘴角荡着浅浅的微笑,笑进了眼睛里。

  二人正沉浸在你浓我依之中,马车门忽被推开,从车内探出一颗脑袋。

  “别抱了,你们到底还走不走?!想等着那老毒妇差人来抓不是?!赶紧的,送你们安全出了城,我还得回楼里再睡上一会儿呢!可等的困死我了!”

  思牙被这声惊的羞红了脸,好在马车的倒影分离了月光,让沈子牙和花爷都看不见。

  倒是这花爷,思牙没想到他居然会来,自打第一次见他是刀架在颜魁脖子上,之后再没见他个正经样,可心里还是由衷感激的。

  干脆抱思牙上了马车,沈子牙坐于车头驾车,朝着骏马挥响马鞭,马儿拔提蹄而起,踏上奔途。

  而院墙内,假山下,陆玉居依旧一动不动仰着头,看着淹没思牙身影的那片院墙,静杵在原地许久,许久,直到摊在地上的那副尸体,血不再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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