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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安凉说书

美人浮凰 墨檀生 5348 2022-11-08 05:19

  那子傲亨在高台上兀自笑得畅快,而高台下躬身站立的凌霄却是定定看着他手中紧握的那把古怪长刀。

  凌霄脑海里浮现的,是那个人温文儒雅的面容。那样一个敦厚儒雅,沉稳如镜的男人,谁能想到竟拥有这把被无数人视作邪物,敬而远之的长刀。然而也就是这把被那个人视为生命的刀,终是毁去了那人性命。

  想到此处,凌霄那本来蜡黄无神的双眸里竟隐隐浮现出一丝幽光,但很快便泯灭了。形如鹰爪的双手收拢在黑衣之中,握紧成拳。

  “很好。”

  忽然,子傲亨停下笑声,却也不曾看向凌霄,挥了挥手手,朗声道:

  “你且退下吧,最近无事便不用四处奔波了。”

  凌霄低着头,子傲亨并没看到他刚才的失神。就见凌霄微微颔首,身形一晃,竟如同一阵黑雾,倏忽消失在了幽暗密室之中。密室里幽火明灭,便只剩下子傲亨一人,而凌霄似乎从来不曾出现过。

  就见子傲亨右手提刀,仍旧转身,抬手用刀背轻轻敲击那黑玉紫金凤的身躯。在密室中回回荡荡的金属敲击声,让整个密室显得更加寂静。那似乎毫无旋律与节奏可言的声响,却让子傲亨无比陶醉。

  仿佛那是沙场上兵戎相见的铿锵之声,又像是敌国鸣金收兵的告饶声,或是破阵乐的管弦敲击。

  就见青蓝火光中,他背匿在阴影中的双眸,分明闪着如那黑玉紫晶一般,幽深而明亮的光芒,如同吸收一切的幽深海底,难以捉摸。

  这一刻,他……不,这个国家已经等的太久了,太久了!

  如果不是三个月前的异相,他便险些做了这凤梧子氏的罪人,只是对不住……罢了,若为了凤梧大业,小小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我儿啊……你可别让为父失望才好,否则为父这一身罪孽,便是受尽地狱烈火焚烧,亦难赎清呐……”

  子傲亨嘶哑而低沉的声音在密室里幽幽响起,随即便听得“噼啪”之声,密室再次陷入了长久寂静无声的黑暗之中。

  然而就在远离这寂黑之地百里之外,却是热闹非凡。

  安凉城,正是距离凤梧王都最近之城。而这安凉城更是地处凤梧最为肥沃的一片土地,而每一个从东方各国准备前往王都悦凰城的人,都必须在此处歇上一歇。因此商客甚多,往来车马不断。所以安凉城虽非权力王都,其繁华程度反而高出了王城悦凰。早在五年前,便成为了泽州金州一带,最为富庶的三大城市之一。

  只见城中酒楼林立,锦旗斜插,醇香百里,攘攘街市。因龙晦乱世,商旅不绝,各族云集。就听见吆喝声,叫骂声,寒暄声,调笑声,如同三伏天柳树上栖息的蝉虫,鸣叫不停。

  都说世人所好,不过是酒色财气四样,尤其是排在前两个的“酒”字和“色”字。所谓交际应酬,人困马乏之际,都是离不得那二两马尿,只将酒水往嘴里一灌,便是精神头十足,走南闯北不会憷。而那色嘛,自然是闻香知女的风雅,狎浪轻佻的浮浪。

  而安凉城自然也不能免俗,城中最为繁华之地,便是那酒街与花街相邻之处。行人比肩接踵,形容百样,举止更是千相。

  满眼是士人,美妓,浪客,花童……行走于街,推推搡搡。又有粉的,红的,绿的,蓝的……众人身披衣裳,却是彩虹遍地,迷人眼睛,最是鱼龙混杂的好地。

  两街交界处有一酒肆,正是城中三大酒居之一的,问鲤居。此刻店中,已是高朋满座,大门口亦是行客驻足。

  正有一说书先生,于那阳台栏杆,拍案惊奇。

  “诸位客官,可知前月这凤梧王朝发生何事?”

  那说书人故作神秘,提起惊堂木,于那杂木桌上尤是一下,直拍得那桌颤了两颤。然而那桌子做工虽糙,可是却仍旧稳稳立着,不曾有倒塌迹象:

  “原来是那久未回都的二王子之冠礼已至,自然是好。然而,诸位且道又发生了何事?竟是天边无名紫星璀璨,将那代表太子命星紫微笼罩。何况我国素以紫黑为尊,自然不敢怠慢此等异相。而国都当晚,更有人听闻凤凰和鸣,仙乐飘飘。一夜之间,百花抵着秋寒绽放,百兽更是齐来朝拜。又见太卜与太史二位大人,星夜入宫,至今未出,此间莫非有些蹊跷。然而鄙人不才,曾与野间听闻,这王家传承自有预言,说是那凰命之人降世,可助我凤王一统天下。可惜百余年间,这凰鸟鸣在何处无人知晓,而这位凤王亦不知是哪位大王。到如今异相陡生,不免令人诸多猜想。再有那朝堂纷纷言说,莫非那二王子便是这天定凤王?然而我王同故王后伉俪情深,早已立下重誓,不欲废长立幼,终导致故太子为天谴所责,英年早逝,当真悲乎哀哉!”

  说罢,便又是一记惊堂木,那说书人却不再继续说下去,就听得宾客中有人高呼。

  “说书的,赶紧了!”

  那说书的不紧不慢,端起一旁的茶杯,将那茶盖子一拂,抿一口。捋须提气,朗声说道:

  “正所谓,真命天子,无关长幼,贤能大才,不分先后。这二王子冠礼,这等异相,如何不是天授予?然而我国素有禅让之贤,这两位王子如何不能共存了,当真天命?故太子也是非常之人,醇厚良善,励精图治,勤政爱民,若有为王之日,必也是一代贤君,如何这老天扼杀之?”

  那说书人故作惋惜之状,手执惊堂木,摇头晃脑:“一时间,朝堂上下,风云变幻,君臣离心,思绪纷纷。竟是那二王子蛰伏多年,终动了成君妄念,将故太子斩于宫闱,再以异相惑世,全其狼子野心是也。这千百年来,诸国王室,兄弟相残之祸事,可谓浩如烟海,多如繁星。犹如当年天有之变,参商决裂那般!”

  此话一出,直唬得座上诸人倒吸一口凉气。那说书人见众人呆鹅模样,甚为得意,顺手便将那惊堂木往桌上重重一拍,直拍得众人魂飞魄散。

  “唉~当真是苍天不仁,以英才为刍狗!诸位说,二王子这般心狠手辣之人,如若登基,岂非草菅人命。多少人该要颠沛流离,妻离子散,血流成河,浮尸千里。真乃人间惨事,天不见怜啊!”

  这边厢,那说书人犹自“慨叹”,座上客官亦是听得瞠目结舌。

  一时间,满座竟是无声,只有小二穿行其间,不时替茶客酒客添茶布菜。见着一个个客官呆头呆脑,皆是暗自好笑。

  这说书人的论调,他们可早已听出了茧子,便是倒着背出来,也非难事。

  那小二提着茶壶走到角落一处,抬头看着几人,便觉不妥。只见那座上,一众商贾打扮,个个正襟危坐。全没有其他客人那样的惊诧或呆怔。似乎这说书人所说的,在这几位的耳中,不过是寻常的蚂蚁搬家,毫无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激动。

  “小二,怎地还不添茶?”

  就见一长须老者,转目看向那小二,微微皱眉。

  小二一个激灵,赶忙上前,动作仔细娴熟的替众人一一满上茶杯,躬身准备道别。

  正当此时,那坐在主位的藏青色衣饰的年轻男子,忽然开口,就见他半眯双眼,淡看说书人,嘴角却噙着轻蔑,问那小二:

  “你家这位先生,是从何处请来的?”

  小二微微一怔,却不明白年轻公子所指,随口答道:“几位爷是打外头来的吧,那自然是不晓得的。咱这位说书先生,那可是安凉城里顶顶有命的铁口银牙,一张嘴能把死人说成活的,活人说成死的。才王宫贵族,到下里巴人,没有一点消息是他不晓得的。”

  说到这里,小二微微停了停,笑嘻嘻看着在座的几位。那公子平淡无奇的脸上微微一笑,眼睛却如同上好的黑曜石般,深邃墨黑,一旁的老者明了其意,从怀中摸出一小锭银子,扔到小二手中。

  那小二本打算只得些散碎铜钱,不想竟得了一锭白花花的银子,自然欣喜若狂,忙不迭的道谢作揖。跟着便谄媚说道:

  “这说书先生,在王宫里有人!”

  “哦?”那年轻公子又是一笑,似是感到好奇。

  那小二压低了声音,生怕旁边的客人把这重要情报听了去:“这老小子,有朋友是咱们君上身边的红人,连君上昨天在哪个夫人那里睡了,做了些什么,那都是晓得的一清二楚。而且他知道的,一般都是真的。所以你别看他不过是个普通说书人,说的都是胡话,但其实都是真真儿的!”

  “哦?”听着这话,又看看小二那挤眉弄眼一脸压抑不住的兴奋劲儿,年轻公子再次笑了。随即挥了挥手让那小二离开,眼睛仍旧看向人群中的说书人。

  就听得短暂歇息后,那说书人将手中折扇扣拢放下,拿起惊堂木,又是一声重拍:

  “诸君且继续听我道来,这二王子性情究竟如何,从他童年往事中,便可窥得一斑。想当年,那二王子母后应氏,也是一代绝色,可惜我王以利夫人之死迁怒应王后。王后花容月貌,却冷落宫中,不免心生二意,竟是同……”

  听到此处,那年轻公子已然挑起眉头,似有些惊讶,正欲张口出声询问。

  “咦,你如何知晓的这般清楚?”

  却忽然听得另外一个声音从那说书人的对边传来,声音里自是慵懒肆意,带着分明醉意,却字字铿锵,掷地有声,令人无法忽视那话中分量。

  一时间,众人侧目,纷纷看向这打断好戏的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物。<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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