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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千里凤梧

美人浮凰 墨檀生 4705 2022-11-08 05:19

  “参怀帝元年,夏。苍天有异,北极陡转,紫魄耀西天。忽然久旱天霖,一夜百花怒绽。兽鸣而吞日月光华,鸟飞而扫乾坤阴霾。街巷闻言不休,疆场干戈半止。东方诸国尽西望焉,而斥候难探其实。凤梧商贾忽兴,往来繁杂皆莫测神情。彼年,百姓丰而足年,皆是遥看紫星明灭,只道苍天乞怜。然,凤梧朝堂天翻,太子毙于宫室,次子还朝,凤王立嗣难平众口,攘攘街市流言四起,虎狼之国尽皆视之眈眈。由此史称,有凤还巢。”

  ——《凤阙书·记史·凤皇本纪》

  这是东商景帝六年,西参怀帝元年,凤梧武王二十五年,初秋,暮苍山上,枫林红得肃杀,染红了人眼。瓢泼大雨遮天蔽日地下了三天三夜,遍地狼藉,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而此刻泽西之外,天下诸国却是纷纷侧目,只因数月前那场异相。

  正所谓,泽西有雨,天必有异。

  这异相,便生在了自暮苍山往西北而去,千里之外的凤梧国王都——悦凰城。

  传说,当年凤梧王室先祖子人凌,夜梦有凤栖梧,自此一百五十年后,建立凤梧国。然而又历经数百年,却始终不曾有人见过凰鸟踪迹。

  正所谓,凤凰,凤凰,有凤有凰,自古成双。

  五十年前,已故凤梧国主,明公子诠请高人测算,于凤梧国中部寻到一处凤精凰魄所在,之后历时十年修建新城,迁都于此,以“凤飞翱翔,求凰悦其心肠”,为新都取名“悦凰”二字。

  从此,历明公,哀公,文景公三朝,悦凰城规模不断扩张,如今已超过了西参皇都大半规模,如这中原最西边一点睛之笔,甚为繁华。

  而凤梧国素来以紫黑为尊,宫室所在,皆是青砖灰墙,琉璃彩瓦,虽朴素却不失威仪。宫中女官端庄,宦士从容,器具珍玩,皆是贵品。园中异兽游走,奇花吐艳,美人环绕,最是凤梧盛景所在。

  然而,在这良辰美景之下,却藏着一幽暗石室。此时,这密室昏暗,却是四壁各嵌火炬,而火炬燃着幽幽青蓝火焰,透过这火焰勉强可以看清室内形状。

  这是一间方正大堂,没有其他的门或耳室,只有正南方有一大扇雕花鎏金红檀木门。而这石室所有石条,皆是采集环海之滨,可抵刀戈的断龙石为材,铺陈四周与天地。这断龙石坚硬如铁,若将金石置地,铿然有声,而金石碎裂,地面定然无损。

  然而,即便是大若参商两朝之国力,也不过拥有其百十来块。而这位于凤梧的小小密室尚须千块石条,手笔之大,令人颇费思量。

  密室简陋,不过平滑石条斑纹,更是空空如也,唯有中心一个半尺高的石台。石台之上,为阴影所罩,只隐约看出,那是一座雕像。雕像处过于昏暗,看不清全貌,却能瞧见其上隐隐有流光闪耀,也不知是镶嵌了何种材料。那些光芒,隐隐绰绰,只在这昏昏火炬光焰中,如同带着生命一般,有暗光流动。

  这雕像是密室中,唯一,也只能是唯一吸引人眼球的东西。

  而石台之上,雕像之旁,一长袖宽袍,身姿甚伟者,站立高台。他一手负于身后,一手则抚摸雕像,大半个人隐于黑暗之中,仅能看见黑底紫龙袍的繁复瞎掰。然而就是这仅露出龙头的一角,竟也腾升起了凛然霸道之气,贵气,王气,霸气,摄人心魄。

  但那人隐在黑暗中的手,抚摸雕像的动作,却是十分轻柔的。然而就是这轻,这柔,却是隐隐含有,令旁人肝胆欲裂的气魄。

  室内弥散诡异宁静的气息,仿佛连空气都静止了。

  那人站在那里,反复抚摸雕像,一直到密室的门倏忽开了,一个黑影窜入,来人身材奇瘦,不过一跃便落至高台下。

  跟着就见他腰间寒光一闪,竟是一把怪异长刀,刀口闪亮纤薄,泛着紫黑光芒,一看便知乃是淬炼了至毒之物,再以玄铁铸造。刀身寒光粼粼,其上隐约闪现龙凤相斗图,刀柄无耳,只单吊一个铁环,可接铁索做刀链,用以远攻。

  可谓百步折木,十步摧人,杀机毕露。

  然而那人抽出长刀,却全无杀气,亟待落地,便双手捧刀,单膝跪地。恭敬道:

  “主人,刀已取来。”

  高台上的人,停下手中抚摸,缓缓转身,负手而立。

  虽不见其容貌,却亦能察觉其定是双眸寒意深重,杀意盎然。那跪在地上的奇瘦人,仍旧纹丝不动,仿佛根本不曾感受到这人的威压。

  半响,就见此人方才缓缓踱下高台,走入火光可见之处。

  这人外貌看来不惑早过,美髯长须,紫玉王冠高束。刀眉凌厉,长眼斜飞,若龙鼻高傲,有丹唇喜色,身披玄衣,八龙盘踞。此人正是三年前,于流觞城相王,凤梧国历史上第一位王国之主——子傲亨。

  但见国君靠近,那黑衣瘦子并未丝毫动作,也不言语一句,仍旧维持方才拱手献刀的模样。

  那子傲亨停于其前,负手而立,微眯长眸。杀气忽然隐没,几番腾滚,眼中眸光尽是复杂非常。片刻,方才沉声道:“事已办妥?”

  “是!”那黑衣瘦子恭敬回答。

  子傲亨微微仰首,竟是深吸一气,唇须微抖,双目紧闭,高呼三声:

  “罢!罢!罢!”

  就见他抬手将衣袍前摆向后一捋,踢腿,勾脚,一个平雁拐便将瘦子手中的怪刀震得弹飞了起来。紧接着,便知看见他以迅雷之势,伸手将那刀柄握住。旋身长舞,避过瘦子头顶,竟是在这密室中造出刀光剑影之势。

  密室中,火光摇曳,青蓝灯光,寒芒粼粼,紫黑刀面诡异而摄人心魄。只见那伟岸身躯,灵活如猎豹,凶猛似老虎,有鹰扑走兔之疾,鱼跃龙门之危。呼呼浩浩,风起云涌间,竟是舞出满室杀意凛然,闻着怯,观者寒。却又似祭奠乾坤,华而不实,难夺人性命。

  那瘦子抬眼,目光无神,漆黑如墨,看不出是赞赏,或是鄙夷,只定定看着自己的主子,于这空旷密室之中,刀舞生风。而那瘦子却如同早已凝固的蜡像,不动不语,不带丝毫人气。

  待到子傲亨刀舞作罢,收刀而立。

  那瘦子这才开口道:“主人,好刀法。”面容上仍无半分颜色,那张样貌平实而蜡黄的脸,仿佛一张面具,看不出半点真实的容貌。

  然而国君却冷哼一声:

  “好刀法……哼,你可是不明白为何杀人者本王,以刀舞祭人者亦是本王。”

  瘦子平静回答:“属下,不敢!”

  “呵,”子傲亨行至瘦子跟前,一双眼眸中射出精光,只将眼前的人上下打量清楚,片刻方才冷声道,“你做何心思,本王自然知晓。凌霄,你只需记住,你乃是凤梧暗卫之首,你所忠者只有本王,只有这凤梧王朝,只有这凤梧世代之主。其他者,无关紧要。”

  凌霄身子一震,若此刻灯光再明亮些,定能瞧见他袖中双掌握拳,继而又无力松开。但是蜡黄面孔却毫无变化,反而猛然跪倒,嘶哑声音道:

  “属下绝不敢违背主人命令。”

  “……罢了……”

  子傲亨满脸冷峻,凝视凌霄头顶片刻,方才缓声道:

  “此事已过,若他朝让本王得知端倪,后果你自是清楚……另外,我儿可已到安凉城了?”

  凌霄再次低眉,道:“二王子,已于今日平安入城,算算脚程,三日后当可回到国都。”

  “好,好,好!不愧是本王之子!诸多险阻尽数破解,不愧是天定之主。”方才阴云密布的子傲亨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如今万事已备,我朝大业指日可待。好,好,好啊!”

  那声音豪迈,有气吞万里之势,在这密室中轰鸣不断,惊起凌霄此刻忐忑之心。而此时,那四面火炬也被他的笑声震得颤抖不已,竟是跳了几跳,亮过了方才。

  火光陡亮瞬间,就见那高台上,立着一紫金熔铸的凤鸟,周身镶嵌黑玉紫晶,形态天然而华丽,仿佛待飞紫凤,长眸睥睨天下。<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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