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的动作可以说是情不自禁,自己也思考不出是为什么,而谢臻竟也由她去了,没有露出半分不耐的神情。
他对她其实一直很温柔,只是两人之间的这种气氛放到分手四年后的现在,实在是有些诡异。
四年前他们大吵一架,她摔了花瓶,他甩门而去,再见面便是那次她打车遇到他,这么多天她都没想过怎么会那么巧,她不去想,因为无端的猜测并没有意义。
可谢臻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姜溪谣在心里问。
这四年她都不在他的身边,不知道他每天什么时候吃饭什么时候休息,有没有生过病,发怒的时候有没有再折断过别人的胳膊,他遇到新的人,有了此生的挚友,一切发生的时候,她都不在场。
而她一头扎进了工作里,从活在乌托邦里整日画画的小姑娘变成了成天在圈子里和人打交道的工作狂。她说谢臻变了,其实她也不再是爱撒娇的小姑娘了,而她发生转变的过程中,谢臻同样不在场。
他是不是,还喜欢从前那个小姑娘呢?
或者说,只喜欢那个小姑娘呢?
想起一头黑长直、笑容乖巧的邢瑶,姜溪谣竟有些晃神。
“谢臻。”她转头温柔地叫他,“我想去湖边坐坐。”
谢臻立刻皱起了眉,不赞同:“你在生病。”
“我没有大碍的。”姜溪谣很坚持,轻轻抓住他的衣袖,“麻烦你带我过去吧,拜托了。”
谢臻沉着脸:“身体好点再说。”
姜溪谣立刻散去了唇边的笑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一双眼湿漉漉的。
“……”谢臻缴械投降,“就去一会儿。”
姜溪谣满足地笑笑。
谢臻站起身扶着她坐起来,脱下身上新换的外套替她穿好,她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换过了。
“是我三姐的。”见她低头看着身上的衣服,他随口解释了一句。
他弯下腰要抱她起来,姜溪谣按住他的手,轻声道:“你能背背我吗?”
谢臻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动作轻柔地将她背了起来。
她怕在他背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他拖着她的膝窝,慢慢地走出去。
姜溪谣将脸贴在他宽厚的肩上,感受着他走动时沉稳的呼吸声,突然觉得眼眶有些热。
四年前那场严重的车祸后,他接她出院,那时候他们也是好多天没见,他背着她一步一步上楼,她觉得那条路好长,背着她的人好温暖。
她觉得时光似乎在往回流,什么都没有发生,谢臻没有离开,他们没有缺席彼此人生中如此重要的四年。
姜溪谣说的湖边是谢家外五百米处的人工湖,谢臻背着她从后院出了谢家,姜溪谣似乎睡了很久,来参加生日会的宾客已经散去不少,只有与谢家关系极好的小部分人还在喝酒聊天。
人工湖的旁边有一架藤编的秋千,已经有些年岁了,孤零零地立在树下,有些萧索。
他们最初相识的时候,时常牵着多利在这湖边散步。
谢臻动作轻柔地将姜溪谣放在秋千上,一只手扶着椅背不让秋千太晃。
姜溪谣目光平静地看着湖面,四周很安静,她仿佛能听到谢臻沉稳的呼吸。深秋的晚风已经很凉了,一阵风过的时候,谢臻伸出手替她拢紧了衣领,姜溪谣低头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在他直起身站好的时候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谢臻低头看她。她手上没有什么劲,软软地拉着他,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莫名地透出一股固执。秋千很大,谢臻沉默地在她身边坐下,两个人并肩坐着,他宽厚的肩膀挨着她,长腿支着地。姜溪谣松了牵着他衣袖的手,转头盯着湖面发起呆来。
远处不知从哪里隐隐地传来大提琴的乐声,听不太真切。姜溪谣安静地听着,想起大学的时候她偶尔去音乐学院的琴房玩,随手弹一首曲子,谢臻就提把椅子坐在她旁边,趴在椅背上安静地看着她,她不回头,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和夕阳一样温柔。
就像刚才他背着她那样。
你想怎么样呢?姜溪谣问自己。
你想念那个桀骜不驯、意气风发的谢臻吗?你想念他英俊邪气的笑容吗?你想念他在画室亲吻你时唯独属于你的温柔吗?
未来的很多年,你准备继续一个人过,偶尔相遇时对着这个冷漠的男人客气地微笑吗?
呆愣了许久,姜溪谣豁然开朗。
谢臻怎么想、自己怎么想,那都不重要了,此时此刻,她想怎么做,便去做吧。
她是姜溪谣啊,何必不停猜测,何必庸人自扰。
“谢臻。”她轻轻地开口,声音轻而慎重,“我们和好吧。”
谢臻没有说话。
姜溪谣转头看他,他们离得很近,她能借着柔柔的路灯看清他的侧脸,冷漠的、毫无感情的侧脸。
她依然全身都无力,伸一只手有些艰难地去拉他的衣袖。
“你说句话呀。”
谢臻这才转过头看她,却依然一言不发。
姜溪谣一直有些热热的眼眶蓦地红了,她扬起一抹微笑,歪着头目光灼灼地看他,声音软软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不可以吗?”
她缓慢地、清楚地看见谢臻皱起了眉。
拽着衣袖的手渐渐松了,姜溪谣有些茫然,心里空空落落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收回手,一点点地低下了头。
一只手突然抚上她的脸颊,姜溪谣一愣,谢臻又伸出一只手,双手轻轻捧着她的脸,温柔却不可抗拒地让她抬起头。
他的手有些凉,姜溪谣看进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那里璀璨的光。
一别多少年。
她蓦地落了泪。
谢臻低下头,温柔地吻她的眼睛。
心里莫名的情绪不可抑制地奔涌而出,姜溪谣颤抖起来,泪水汹涌地往下落,她哭得有些伤心。
怎么会这么委屈呢,她问自己。
也许是实在,实在,太想念了吧。
“对不起……”谢臻抵着她的额头,用她失去了许久的温柔嗓音同她说话,“让你等久了。”
姜溪谣双手软软地环住他的脖子,将脸埋进他的劲间,他的身上全是她熟悉的味道。
“你回来了……”
她带着哭腔,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委屈,又如释重负。
“你终于回来了……”
姜溪谣身体到底不好,两人在湖边坐了一会儿,谢臻便背着她回了谢家。回去的路与来时全然不同,姜溪谣多少发泄了情绪,觉得有些累,头靠着谢臻轻轻闭着眼睛。
夜晚的风很冷,可她觉得心里真暖啊。
她笑起来,满足地勾着唇角,缓缓睡去。
谢臻将姜溪谣背回客房,动作轻柔地盖好被子,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手指穿过她柔顺的长发,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她还睡着,神情平静而温和。
谢臻突然笑了笑,他的脸上仿佛有一层面具缓缓脱落,身上那股淡漠的气息渐渐散了。
他起身出了房间走到楼下,叶筱筱和季越不知跑去了哪里,剩下的宾客都还在外面和谢心怡喝酒,而楼五搂着他的小女朋友坐在一楼大厅里低声说话,看见谢臻下楼,对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破镜重圆了?”
谢臻懒得理他,拿起桌上的被子给自己倒了杯酒。
乔明月坐在落地窗旁看着屋外,听见声音转回头来看了他一眼,叫到:“老四。”
谢臻走过去站到她面前。
乔明月冷冽的面庞上露出一丝微笑:“和你的白月光和好了?”
谢臻靠着窗户,闻言转头阴沉沉地看着楼五:“你又对三姐用什么奇怪的形容词了?”
“关我什么事?”楼五感到十分冤枉,倒是他怀中的女朋友哈哈笑起来:“谁叫你每天满嘴跑火车。”
“你又嫌弃我了!”一米八五的大男人瞬间埋进女朋友怀里耍赖,小姑娘无奈地笑笑,安抚地摸摸他的头发。
乔明月和谢臻都懒得理他。
“这下放心了吧?”乔明月问谢臻,“谢家拿回来了,喜欢的人也回来了,别再成天冷着脸了。”
谢臻没说话,一只手将额前的头发拔到脑后,脑袋朝后靠着窗户发了会儿呆,突然道:“三姐,这是最好的一个生日了。”
乔明月看看他,微笑道:“祝贺你。”
谢臻露出一抹邪气的笑容,抱着手整个人若有所思的样子,乔明月知道他这是真的高兴。他们老四奇怪地很,心情真正好的时候就喜欢邪邪地笑,看起来坏得不得了,将多少小女生迷得不行。其实他就只是单纯地开心,非常不得了的那种开心。
楼五的女朋友悄悄问他:“四哥和他初恋和好了?那下次见面是不是要叫四嫂?”
“叫什么四嫂。”楼五弹弹她的额头,“比你大不了两岁,叫名字就行了。”
“干嘛呐又弹我额头!”女朋友捂着额头瞪他,“不过真人好漂亮啊,比照片还要好看些。”
楼五有些诧异:“你什么时候看过她照片?”
“就那次啊。”女朋友道,“我捡到四哥钱夹那次,里面放着四嫂的照片。”
楼五吹了声口哨:“情有独钟,非常感人。”
女朋友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