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眼前这个坐在轮椅里的女人就是谢臻结拜的姐姐,众人口中的三公主。
这位三公主名为明月,姓乔——D市那个谢家与姜家加起来也及不上的大世家乔家正是她当家。很多年前乔家家主遇害身亡,作为独生女儿、唯一继承人的乔明月不过还是个不满十八岁的少女,却硬生生地在一众心怀不轨的叔伯兄弟中走出一条血路,将乔家握在手中,其手段可见一斑。这些年她血雨腥风一路杀过来,腿有残疾,体弱多病,但即使是年过六十的老前辈也不敢在她面前怎么样。况且连狠厉的谢四和一肚子坏水的楼五都排在她的后面,要尊称尚不满三十岁的她一声姐姐,道上知道她名号的人,谁也不敢造次。
“生日快乐,老四。”乔明月坐在轮椅里,谢臻站着,她却不抬头,苍白清冷的面庞上露出一丝有些违和的笑意。
她的目光在众人面前扫视了一圈,落在姜溪谣身上时挑了挑眉。
谢臻随着她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乔明月微微一笑,道:“是该如此。”
推着轮椅的邢瑶见他两说完,连忙道:“三姐,那边那位是……”
乔明月冷淡地抬了抬手打断她的话:“小五跑哪儿去了?推我过去看看。”
邢瑶不甘心地想说什么,生生忍住了,低头推着乔明月朝楼五那边走去。
姜溪谣看着三公主的背影,悄悄握住叶筱筱的手。叶筱筱转过头来:“谣谣你怎么了?”
姜溪谣摇了摇头。
过来与寿星寒暄的人很多,谢臻很快就被叫走了。季越站在两个姑娘身边,无所事事地看着头顶挂的小彩灯。他和叶筱筱中间隔着姜溪谣,互相都把对方当空气。
“你饿吗?”叶筱筱问姜溪谣,“我去拿点吃的。”
姜溪谣点点头,叶筱筱便走开了,她看着她去拿东西的背影,听见身边季越疲惫地叹息了一声。
她转过头问道:“你和筱筱怎么了?”
季越无奈地笑笑没说话。
“去看看他吧。”姜溪谣望着谢臻的方向,对季越道,“这种场合,总不小心就喝多了。”
季越挑了挑眉,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他转身朝谢臻走去,姜溪谣看着远处正跟郑大少说话的谢臻,从前她一直觉得他像狮子,如今却觉得更像狼了,一身的戾气,却隐而不发。
她看见邢瑶走过来和他说话,年轻的女孩子抬头看着他,姜溪谣猜她的眼中一定有光,亮亮的,独属于小姑娘单纯而热烈地喜欢着一个
人时的光芒。
她看见谢心怡带着陆一峰走向他们,笑着和三公主交谈几句,邢瑶站在谢臻身边微笑着听他们交谈,偶尔露出一抹乖巧的微笑。
她突然觉得她和谢臻隔了太遥远的距离。
叶筱筱端着糕点回来时姜溪谣正一个人站在游泳池边发呆,秋天夜晚的风已经很凉了,她那条设计精细的小礼服将整双腿三分之二都露在外面,叶筱筱突然觉得姜溪谣太瘦了,甚至担心风再大一些她就会被吹进泳池里。
“吃点东西。”她将盘子递到姜溪谣面前,觉得她伸出来拿糕点的手有些抖,“你还好吧?”
“很好呀。”姜溪谣叉了一小块蛋糕。
“我总觉得你今天像是心里揣着什么事。”叶筱筱狐疑道,“你到底怎么了?”
姜溪谣呼出一小口气,转头微笑道:“没什么,我就是有些紧张。”
“紧张?你紧张什么?”
“姜小姐。”
叶筱筱的疑问没有得到回答,二人回过头,看见邢瑶站在身后。
“能和你说几句话吗?”
终于偶尔得了闲,谢臻和季越站在树下,季越看着花园里这些年轻的二代三代,对谢臻道:“你小姑还真是喜欢热闹。”
谢臻很平静:“她爱玩。”
季越看看他神色冷淡的脸,摸着下巴道:“姜溪谣今天有些奇怪啊。”
谢臻没说话。
“你没看看她送了你什么礼物?”季越很好奇。
谢臻突然短暂地笑了笑,低声道:“我能猜到。”
季越挑了挑眉:“当着别人的面把礼物交给手下人收起来,虽说是你谢四哥的作风,也没人敢表示不满,不过对象是姜溪谣的话,还真是有点伤人。”
“那我现在拿过去当着她面拆了?”谢臻看他一眼,“季少觉得这样如何?”
“……当我没说。”季越投降。
两个男人相对无言的场面实在太难受了,季越又是个爱说话的,禁言不到两分钟又忍不住道:“说真的,你说姜溪谣在想什么呢?”
“这几年也没听说她交新的男朋友,我猜连走得近的异性都没有——除了她工作室的那些小娘炮——她这是打算先单着?”他摸摸下巴,看着沉默不语的谢臻,猜测道,“她该不会是一直在等你回来吧?”
谢臻抬起眼帘懒洋洋地看他一眼,季越正要开口,一声尖叫却在这时传入二人耳中。
“谣谣!!!!!!”
季越一愣,眼前的谢臻已经飞快地窜了出去,他连忙跟在他身后朝叶筱筱那边跑去。
原本正三三两两聊天的人都被叶筱筱那声尖叫惊住了,小舞台上正演奏的乐团也停了下来,不少人围在泳池边,远处听见声音的人也观望着朝这边走来。
叶筱筱六神无主地站在泳池边,见到扒开人群跑进来的谢臻,连忙带着哭腔喊道:“谣谣落水了!”
谢臻二话不说跳下了水。
季越跑到叶筱筱身边,两人帮着谢臻将姜溪谣带上岸。这泳池水有些深,姜溪谣全然不通水性,已经半昏迷了过去。
谢臻按着她的胸口,趴下身做人工呼吸,两个人全身都湿透了,他的头发湿漉漉地搭下来,还在往下滴水。刘海下的眉紧紧地皱在一起,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谢心怡也走了过来,看见这场面一惊,连忙对管家道:“快去叫陆医生。”
谢臻替姜溪谣按了会儿胸口,她猛地吐出几口水,剧烈地咳嗽起来。
“谣谣。”谢臻扶起她,“别怕,没事了。”
姜溪谣将呛进肺里的水都吐了出来,却不见好,她难受地抓着谢臻的手,大口大口急促地呼吸着。
“都散开一点!”叶筱筱见状大惊,连忙让众人散开,又对谢臻道:“她发病了!”
谢臻一惊,拍着姜溪谣的胸口给她顺气。
“谣谣你的包呢?”叶筱筱着急地问,然而姜溪谣并不能给她回答,她视线转了一圈,落在一直跌坐在一边的邢瑶身上。
叶筱筱冷冷地看着她,抬腿要走过去,她的手抖得很厉害,季越一步跨到她身边,握了握她的手:“别慌,冷静下来。”
叶筱筱一愣,抬头看他。
季越捏捏她的手,走到脸色苍白的邢瑶面前,弯腰捡起掉在她脚边的手包。
他翻出里面一小排白色药片,问叶筱筱:“是这个吗?”
叶筱筱连忙拿着跑到姜溪谣身边,开了两粒喂进她嘴里。
姜溪谣硬生生地将药片吞了,难受地抓着胸口的衣领,这时管家终于带着医生赶了过来。
“抱进屋里去!都别在这里围着!”医生喊道,谢臻弯腰横抱起姜溪谣,大步往屋内走去。
叶筱筱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朝地上的邢瑶看过去,她平时都是大大咧咧笑眯眯的,此时脸色却沉得可怕。
“谣谣身体比你了解到的还要差。”她冷冷地看着邢瑶,“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邢瑶吓得哭了出来:“我没有……”
“筱筱。”季越走过来将手放到叶筱筱肩上,“别管她了,先去看姜溪谣。”
叶筱筱看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去。
姜溪谣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里。
室内灯光很暗,她觉得全身都轻飘飘的,像飘在云端上。
“谣谣你醒啦?”坐在沙发上的叶筱筱连忙站起来,走到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终于醒了。”
“……”姜溪谣想说话,却觉得嗓子疼得厉害。
“没事了,幸好带了药。”叶筱筱道,“医生说就是还有点发烧,烧退了就好了。”
她起身打开房间门,对门外道:“谣谣醒了。”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谢臻和季越走了进来。
姜溪谣躺在床上转头看谢臻,看着他沉着脸走到床边,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似,似乎总在不停地发生。
她费力地笑笑:“不好意思……吓到了吧?”
谢臻单膝跪在床边,伸手探探她的额头,没有说话。
一旁叶筱筱忍不住骂道:“岂止是吓到了,你简直要把我们吓死了!来之前我就说你在发烧让你不要来,你就只知道跟我说没事没事。这就算了干嘛往泳池边跑?那个叫邢瑶的叫你借两步说话你还真就让我回避,站泳池边谈话好玩是吗?水本来就不浅你还一点水性都不通你忘了吗?身体这么差还作,迟早有一天把自己作死!”
姜溪谣乖乖地安静听她教训,倒是谢臻抬起头淡淡地看了一眼,季越见状走到叶筱筱身边拍拍她:“好了,别生气了,人没事就好。”
叶筱筱甩开他的手,对姜溪谣道:“算了,我就是一时着急。你再睡会儿吧。”
姜溪谣笑着摇摇头,柔声道:“我……想和谢臻单独说说话。”
谢臻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她对他笑了笑。
叶筱筱也是一愣,却还是满足了她的要求:“那我在外面等你。”说完便面无表情地看季越一眼,后者乖乖地跟着她出了房间,还轻声带上了门。
姜溪谣看着他们出了门才转过头,她与谢臻对视,谢臻沉默不语。她身上乏力,虚弱地抬起手,谢臻眸色暗沉,莫名默契地低下头。她轻轻扯了扯他的头发,有些孩子气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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