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姜溪谣心里始终有着隐隐的忧虑，但她面上半点也没有表现出来，这天还心情很好地去花市买了许多新的盆栽回来，认真地放在家里各个位置。
谢臻这段时间都回来得很晚，但无论多忙他都会回到家里，哪怕只能睡一两个小时，他也会轻轻地在她身边躺下，静静地看她沉睡的模样。
而这天谢臻破天荒没有出门，姜溪谣的心情挺好，摆放好了盆栽又打开电视坐到茶几边，将之前顺手买回来的鲜花□□花瓶里。
谢臻就在一边安静地看着她。其实这是他们最惯有的相处模式，可今天这样的沉默却让姜溪谣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她像是想要掩盖心中的不安一般轻轻哼起了歌，看起来十分愉悦的样子。
谢臻看了她许久才开口叫道：“谣谣。”
姜溪谣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回应他。
电视里放着最新的古装剧，年轻漂亮的女主角语气甜蜜：“我也不知道汉人有什么好的，可我就只想和他在一起呀。”
姜溪谣盯着屏幕看了许久，良久才转过头对谢臻笑了笑：“嗯？”
谢臻双手十指交叉，低头皱着眉盯着地面，有些困难地开口道：“有件事……”
“我不同意。”她毫不犹豫地打断他，见他诧异地抬起头，她露出一抹淡定的微笑，“你是不是想说分手？”
谢臻皱眉看着她，她低下头轻轻地笑了笑，抬头继续说道：“你这几天怪怪的，我已经察觉到了。”
“我不会同意的。”她平静地看着他，“不要和我说分手，谢臻。”
见他不说话，她咬了咬唇，低头继续剪着花枝，语气平稳：“这不是什么大事，那天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你看，之前和现在也没有出事对不对？你不用觉得内疚，我会更加小心的，等到……”
“我要走了。”
“……什么？”他突然的开口让她措手不及，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她这样的表情让谢臻心里突然刺痛了一下，但还是平静地看着她道：“三天后的飞机，我会离开南方。”
姜溪谣愣愣地看着他，良久露出一抹平常的微笑：“什么时候回来？”
然而她听见谢臻面无表情地对她说：“不会回来了。”
姜溪谣眨了眨眼睛，迅速地低下头，一边剪着花枝一边语气轻快地问道：“那我得去跟爸爸妈妈说一声，落地哪里？坐客机还是你自己的飞机？啊，我得快点买票了……”
“谣谣。”话语被打断，她抬头愣愣地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蹲下身，拉过她的手握进手心里，“你不能不同意。”
他声音低沉：“没有你同意的机会，我们分手吧。”
“我……”姜溪谣张了张口，“不带我走也没关系呀，我、我可以等的，你之前……不也老出去吗？”
“你拿什么等？”他冷笑一声，“我说过不会回来了，没听见吗？”
她摇了摇头，努力地平复了一下呼吸才开口道：“你不要这样和我说话，我知道你是不想连累我，没关系，我不怕两个人分开，但是……但是不要分手，好不好？总能有更好的办法。你、你不要为了让我同意就装作这个样子……”
“谁说是我怕连累你？”他皱着眉，见她要反驳的样子，握着她的手用了用力，看着他疲惫而平静地说道，“带着你，太累赘了。”
“谢臻！”姜溪谣第一次抬高了声音。
谢臻面上表情一点也没有变，她却看见他眼睛里的血丝。姜溪谣有些难过：“你怎么能这样？”
“我说了哪怕你暂时不回来了也没有关系，我就在这里等你。我也不生气你说分手，可是、可是为什么要瞒着我直接准备要走？”
“为什么要为了让我同意说这种话？你觉得这种话能骗得过我吗？你……你……”
她说不下去了，将手从他的手里抽离出来，低下头捂着脸。她将脸埋在手中，良久才闷闷地问道：“你的决定，不再更改了吗？”
“……嗯。”
“真的要走？”
“嗯。”
“……不要我了吗？”
谢臻沉默了很久，她听见他有些难过地道：“离开我吧，谣谣，去找更适合你的人。”
姜溪谣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红着眼睛看她，天生带戾气的长相让他看起来像盛怒的狮子。她愣愣地看着他很久才有些茫然地问道：“我……我可以发脾气吗？”
谢臻看着她没有说话，她缓缓地转过头盯着电视屏幕。
古装剧的女主角在草原上奔跑，凌冽的风吹得她发髻凌乱，可她快乐地站在只有她和男主角两个人的草原上大声欢笑：“你看！这天，这云，这西兰草原上的一切都是我的嫁妆！你什么时候来娶我？”
姜溪谣的眼睛迅速地红了。
她努力地平复着呼吸，却怎么也无法成功，突然抄起手边的花瓶就朝谢臻扔去！
谢臻下意识地偏头躲过：“谣谣！”
花瓶砰的一声碎裂在地板上，阳台上听见声音的多利趴在门上大声叫起来。
“……你给我滚。”她难过地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哽咽道，“谢臻，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谢臻长久地看着她，她看见他的眼里有她的影子，可有什么用呢？她想，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你走吧。”她喃喃道，抬起头露出一抹属于姜家大小姐的微笑，“既然已经做了决定，还浪费什么时间呢？”
谢臻闭着眼深呼吸了一下，睁开眼平静地看了她一会儿，随后才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他平时关门的声音从不会这样大，“砰”的一声响在姜溪谣心里。
她茫然地坐在原地，耳边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偌大的公寓里只剩下了她，她孤零零地坐了许久，直到阳台上多利撞门的声音一点点传进耳里才惊醒过来。她起身走过去打开阳台门，多利疯一般地冲出来，她突然想起地上还有一堆花瓶的碎片，连忙过去拉住多利不让它踩上，多利将头乖巧地贴在她的脖子上，嘴里发出低低的嗷呜声。
姜溪谣双手抱住多利，低声道：“你想走吗？”
多利蹭了蹭她，她勾了勾唇角淡淡地笑道：“不要走，好不好？”
抱着多利发了会儿呆，电视里放完一集古装剧开始播广告，姜溪谣突然觉得很吵，起身关了电视，拿起扫帚将花瓶碎片扫进垃圾桶里。
放好扫帚她站在客厅里又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干脆又拿起抹布将所有的家具和摆设都擦了一遍。
忙完这些后天几乎黑了，她揉了揉胃，也许是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太多了，竟不觉得饿。她给多利喂了晚饭，茫茫然不知还能做什么，只好坐到飘窗上发起了呆。
该怎么办呢？她愣愣地想。
她其实无法描述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谢臻让她去找更合适的人，她应该是生气的，可她不知道那个时候该给什么样的反应。她想大哭，想和他发脾气，像所有恋爱中的小姑娘一样哭着说自己的委屈，可是她做不到。
她不知道怎么办。
多日以来她用姜溪谣式的温和淡定来掩盖心中的不安，甚至做好了谢臻开口说分手的准备。她以为只要她不同意就好了，他对她那么地好，从来不会让她不开心。
可是她没有想到，谢臻竟然已经做好了离去的决定。
她其实并不是生气，她知道若是设身处地地想，若是谢臻的安全因她而受到危险而她无能为力的时候，她也会选择远离他。
可是道理都明白，却还是如此难过。
她难过于对现状的无可奈何，她无法去指责任何人，谁也没有错。可这种深深的无力感却像藤蔓一般紧紧地缠着她，几乎窒息。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啊。
以后的日子还那么长，你该怎么去度过呢。
她觉得眼睛干涩得厉害，心里有个一身黑衣的女生在对她哭：“我明明做了要一直一直陪着他的决定，为什么不可以呢？”
她心里痛得厉害，抱着双腿深深地将自已蜷成一团。
为什么……
为什么不可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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