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武庚禄父、武庚于殷从来没坐过一次马车。他们和几位将军、范子异军师们一起,称兄道弟,甘苦与共,凛冽风雪中,绕小道,攀绝径,只用了三天两夜的时间,便已到了朝歌境内。此时,武庚禄父半躺在马车上,思绪万千,竟不住也睡着了。
“呜呜、突突呜呜。”武庚于殷靠在马背上,这马儿一连“呜”了几声,惊醒了他。他发现小火把已快灭了,于是起身,从装货物的布袋中,拿出一个小油罐,将火把的头拔下,罐了些油进去。
“呜呜。”马儿站起身,嘴里发出“呜呜”声。
“玉兔,又要去方便吗?唉!你就不能和别的马儿一样,将就着随地解决一下嘛。”武庚于殷拍了拍马儿的脖颈,笑着小声说道。
这马儿说来有一段传奇故事。
早年纣王带兵攻打火族,一场战役后,所有敌人被歼灭了,马儿跑的跑,散的散,唯独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徘徊在纣王营帐外,纣王去牵它,它见人就跑,到了夜间,马儿又来到营帐前,十六岁的武庚于殷当时也随军作战,他去牵这马儿,马儿似认得他一般,乖乖地跟着回到自己帐中。武庚于殷十分高兴,见它浑身雪白,奔跑的速度奇快,便赐名“玉兔”。玉兔马儿非常奇怪,从不随地排便,如果要排便,非得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武庚于殷知这马儿的脾性,平日里从不用缰绳拴它,马儿也从不跑走,总是守候着主子。
此时武庚于殷完全没了睡意,他打着小火把,小心翼翼牵着马儿往前走。时间过得很快,已至四更天,伙伴们睡得沉,连日奔波,大家都十分辛苦,武庚于殷不忍心吵醒大家,远远地,牵着马儿走到了桃林寨正下方。
马儿走到路边,畅快地拉起了大便。这时,武庚于殷也解开裤子,方便起来。一小片一小片雪花在飞,寒风吹着,武庚于殷打了好几个冷颤,他把小火把插在土堆上,搓了搓手,暖和了些。
“哪里来的朋友,报上名来,免得动了手,伤了和气。”正当武庚于殷收拾停当,搓着手取暖,一柄长戟抵住了他的后背,一个声音低沉着说道。
桃林寨上,凶仆、童田已睡着,“鹰子”被尿憋醒,在巨石边撒尿时,看到路边有火把晃动,他三下两下,顺着雪道滑了下来,由于是雪地里,又在黑夜中,武庚于殷完全没注意有人过来了,这一下,武庚于殷毫无防备。
武庚于殷上过战场,经历过大战,这背后的动静让他迅速判断,背后敌友难料,而且只有一人。作出判断后,他一个蛟龙出海,和身往雪地里一扑。这一招,也大出鹰子意料,遂挥动长戟,刺了过来。武庚于殷十分了得,他一扑之间,早已翻过身来,利剑握在手中,一剑削了出去,用了十成功力,鹰子没料到对方劲道竟如此之大,“蹬、蹬、蹬”倒退十步开外。
“快,兄弟们,快来呀!”鹰子一击不中,见对方是个厉害的主儿,遂朝后山大声叫道。
武庚于殷长剑如影随形,粘了上来。鹰子虽也是甲士中的好手,却未经高手调教,哪里是王子的对手,几十招下来,他已身处险境了。
山下的动静,早已惊醒了山上的凶仆、童田诸人,他们快如疾风,一溜烟奔下山,手中的家伙亮了出来,就要围攻。凶仆在前,却伸手制止了。
林中的武庚禄父也早已被惊醒,他牵了马过来,见武庚于殷正与一人恶斗,身后廖将军等都赶了过来,正要上前,却听那边有一人高声叫道:“前面可是主子,在下童田,在此恭候多时了。”
武庚于殷听得这一声叫,随即使出十成功力,挑开鹰子的长戟,腾地跃出一丈开外,大声喊道:“尔等可是戟安部下?”
“正是在下!”童田赶紧上前,跪地便拜,又对鹰子道,“鹰子不得无礼,快、快跪下拜见主子。”
小火把映照在雪地上,虽只有一小块地方有光亮,也足以让大伙儿彼此看见对方。凶仆、童田领一众兄弟,早已见到太子的身影,悉数拜倒在雪地上。武庚禄父疾步上前,一一扶起。
“安侯一向可好吗?”武庚禄父也认出凶仆、童田二人,百感交集,哽噎着问道。
“安将军无时不在牵挂您,这是他给您的书信。”童田从怀中掏出一块很厚的白布,交给了武庚禄父。
凶仆、童田二人很早前侍候戟安左右,也曾多次进纣王宫中,与武庚禄父、武庚于殷有数面之缘。他们虽没与太子、二王子面对面交流,但这二位王子,他们是再熟悉不过了。此时见着太子,自然一眼便认了出来。
“好、好,兄弟们可都辛苦了!”武庚禄父再无往日太子威仪,审时度势的他,直呼从前地位悬殊巨大的凶仆、童田为兄弟,大声道。
武庚禄父知道,现在这种局势,能前来投奔他的,自然都是患难见真情的兄弟,他一定得这么叫,才能表现出他内心的感激和真诚。
凶仆、童田与两位王子简短地叙说了将军戟安、太卜齐襄在山中的情形。
“太子,今安候的书信已送到,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您们前行便是,我与凶仆这就回天居宫报告安候、太卜了。”童田上前一步,揖首向武庚禄父说道。
“好,好样儿的!我殷商有尔等忠臣,何愁没有将来。”武庚禄父上前拍着童田的肩膀说道。不知是雪花飞进了眼中,还是什么刺激着他,他的眼角泪水涌动,最终没忍住,泪水流了一脸。
“太子不必伤怀。”凶仆再次跪拜,说道,“安将军有大计诉于您,您们先行赶路,他日等到了朝歌,便去找您。”凶仆言辞恳切,说完行了大礼,双手贴于地面,脸触碰着雪地,一阵冰凉袭来,让他清醒了不少。
“好!我与众位兄弟就此别过,咱们殷都再见。”武庚禄父翻身上马,领着众人,往朝歌方向而去了。
鹰子亲自为武庚于殷牵来马儿,向武庚于殷深深一揖。武庚于殷拍了拍鹰子的肩膀,笑了笑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天渐渐泛起了鱼肚白,雪还在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