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中穴剧痛,我被人掐醒了,额头上还放着冰块,一个模糊的人影扭头惊喜地说:“好了!醒了,醒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醒是醒了过来,但手脚还不怎么听使唤,头也疼得要命,我刚刚挣扎了一下,手就被闻声走上前的高宜臼握住了。
“我······”
对我实行急救的医护人员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高宜臼的手按在我的肩头,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我不要说话,他指指自己的脑门。我会意点点头。
高宜臼这才安心一笑,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对我说:“你被人施用了麻醉剂,刚刚昏睡了半个小时,医护人员说这种药物会影响人的意识。出事时闯进女子化妆室救人的是任允炆。当我得知你出事的消息时,苗苗已经被人带到休息室了。现在,从派对上赶来看望我未婚妻的人都在房间外的会客厅里。我猜,头脑已然清醒的薛苗苗比起关心谁迷晕了你,谁策划了这一切,更想知道前来慰问的宾客名单有哪些,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没错,薛苗苗根本不惧怕这些表面的伤害,类似的危险对于志高的准太子妃来说根本无从动摇意志。我真正惧怕的是自己看不透环绕于我周遭的人际关系。人世间,没有比人类的内心更加丑恶肮脏和阴险的存在了。
薛苗苗以志高头牌女公关的身份嫁入豪门,这件事本身便建筑在很多人梦想破碎的声音之上。如果仅仅把问题思考为与我竞争高宜臼妻子之位的人们在发泄着失败的不满,那简直是用幼儿园的智慧来思考成人的世界。所以,我并不讨厌郭洪洁,也不讨厌程络绎,敢于公开宣战的女孩子因为直爽即便语言作风狠辣也绝不讨厌。我最担忧的是,自己掉入别人的谋划,成为别人终将丢弃的棋子却还全然未知。
大约见我刚刚苏醒便心事重重,高宜臼半开玩笑地安慰我,“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婚姻也是场美人计啊。如果夫妇的心意不能相通,在我们这种家庭,身心便很容易变得空虚,渐渐为钱权所控制。那么变成同床异梦的夫妇也是迟早的事情。如果不能保证我的妻子爱上我,无条件忠于我,那至少我爱着她,哪怕她将来背叛我,起码我也不会十分痛心吧。”
高宜臼所说一点都没有错。只是他的心知肚明,他的直言不讳反而让我更加无地自容。作为未婚夫,高宜臼显然智慧合格而且体贴入微。我这一次真的被他感动了。我嗓子发哑,觉得像含着异物似的,呛得难受,一开口,声音也是哑的:“宜臼。”
高宜臼欣慰地一笑,问:“现在站得起来么?”
我摇摇头,我的腿还是软的。
“会客厅里有各式各种关心我们这对未婚夫妇的人,如果一个一个进来探视,难免有先后之分,厚此薄彼。干脆请未婚妻大人亲自到客厅接见大家好了。高效快速。最重要的,我们能够一起见证今年志高的新衣日派对上到底有哪些人关心高宜臼与薛苗苗这对崭新组合。”
高宜臼俯身将我打横抱起,就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将我安置在了主人位的单座沙发上。他站在我身后,扶住我的肩膀,声音无限温柔,“让大家久等了,苗苗她刚醒,但伤了喉咙,现在还不能开口说话。”
志高别馆的经理人郑光森一定从事件开始便全程应对,他脸色极不自然,向高宜臼,更向我躬身道歉,“高先生,薛小姐,让客人遭遇这些,我们羞愧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化妆室没有监控录像,究竟是谁制造了这次恐慌还没有追查到······”
高宜臼挥挥手,说,“苗苗和我定情不久,她便遭遇此等无妄之灾,没能保护好自己的未婚妻,我既自责又心疼。今天之事,惊动了在场的这么多朋友,干扰了美晴老师辛苦筹办的新衣日派对,我们理应向大家赔礼道歉。可正如大家所见,苗苗她身心受创严重,作为未婚夫,宜臼要提前离场带她去修养了。各位在场朋友的关怀之意,苗苗和我都充分地感觉到了。谢谢大家。”
志高公子至情至性的演讲结束还虔诚地向大家鞠了一躬。我头一次见识高宜臼在人前社交的正经模样。和其他场合的志高公子,简直判若两人,一番话讲得绝对入情入理。
美晴老师走到我的跟前,握了我的手说:“保重身体要紧,老师一定会择人从速查明真相,尽快给苗苗一个交代的。”
我感激地点点头,高宜臼仍旧是那副认真专心的样子,他对美晴老师说:“您也不要太担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苗苗的。不然以今晚的事情为契机。宜臼正式向您申请和苗苗住在一起吧。她那间公寓,安保并不过关,一个女孩子家,这么住着,我实在不能放心。”
美晴老师大方地赞许说:“还是宜臼想得周到,这样也好。苗苗公开与宜臼住在一起,也方便你们筹备订婚事宜,自然也省掉了很多周遭的非议。”
我注意到站在美晴老师身后的程络绎脸色一变再变,她终于忍无可忍说:“美晴老师。志高俱乐部的头牌女公关与志高公子谈恋爱,这成何体统?女公关怎么能与客人谈恋爱,现在还要住一块儿呢!虽然苗苗她现在身体不好,我也要代表俱乐部里遵守行规的女公关们讲出来,与客人恋爱交往的女公关不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就此辞职,全心代嫁么?”
“志高公子他并非志高俱乐部的会员客人哪!”美晴老师早料到事情必然发展到此,她非常从容地笑着解释说。
程络绎并未被说服,“志高公子虽然不是会员,也不是股东会员,甚至算不上处于观察成长期的准会员,也从来没有向志高俱乐部递交过入部申请,可高宜臼先生却是俱乐部的股东啊。”程络绎望了高宜臼一眼,对他说,“我没有说错吧?”
高宜臼一笑点头,“您说的完全尊重事实。不管论出身,还是单单计算股权,我与志高俱乐部完全脱离不了干系。”
程络绎闻言喜上眉梢,一脸得意,她说:“既然志高公子已经承认自己与志高俱乐部亲密非常了,那么志高公子至少应该被视作半个俱乐部客人吧。既然志高公子是俱乐部客人,便该适用俱乐部的规矩。作为勤勤恳恳在志高效力的职业女公关,就此要求美晴老师和苗苗给予我们公平的对待,希望苗苗妹妹趁此次身体虚弱之际,离开志高俱乐部的社交舞台,专心筹备结婚,专心做豪门新娘,不是最完美的现实版解决方案么?”
程络绎话音刚落,易豆豆便挺身出头为我讲话,“程姐姐这么想果真全部为了俱乐部着想,为了苗苗安心做新娘考虑么?”
程络绎眉头一挑,“豆豆妹妹这么说话姐姐可感到困惑得不得了。我是不是怀有私心,是不是为大局着想,现场的来宾自有公论。豆豆妹妹站在3组的私利上考虑问题,才让人加倍忧心。志高俱乐部何时变成只有志高3组的俱乐部了?”
美晴老师拦下两派的话锋,训斥道:“都住口!在客人面前说这些不觉得害羞么?眼下最重要的是查明加害苗苗的凶手,也让高先生能够安心接走苗苗回去休息。”美晴老师按按我的手背,安慰说:“一切以身体为要。等把吸入的毒素排净后再考虑其他事宜吧。”
我撑开病容勉力一笑,美晴老师的话语说得极尽而具有高明的外交手腕,其他事宜?有了志高公子的保驾护航,我继续工作的事情还要成为待议事宜么?不过,程络绎是怎么知晓高宜臼拥有志高俱乐部的股份的?
我仔细观察着围拢在会客厅的代表人群,除了俱乐部同事之外,此刻最为关心着事态进程的还有两位:阻拦我走出化妆室的那位小姐以及高宜臼的生活秘书任盈盈。我这么认为,当然不是证据推理的结果,而仅仅凭借了女人的直觉而已。
高宜臼大概打定了将嚣张的角色扮演到底的主意,他没有用俱乐部的保镖,而是亲力亲为将我从休息室一直抱到了汽车后座。
我们刚刚坐上车子,就听高宜臼身侧的车窗外有人礼貌地叩问。他降下汽车玻璃,任允炆前襟缀着的两颗精致西装纽扣便映入我的眼帘。<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