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二人才分离,自帕丁城之战后,他们的感情极致升华,不同于对法兰与罗尼之间隔阂的一层愧疚,柯洛尔与塞拉是真正拥有共同信仰,共历生死的人,猎魔人小队的英魂与希望寄托在二人身上,让他们注定在未来的道路上结伴同行。
二人互诉衷肠,除了由于禁忌不能明说的事情之外,柯洛尔近乎将自己的来历和盘托出,还包括为何拥有一些神奇的能力,他知道,塞拉会理解他,并知道如何掌握其中的分寸。
“我一生最大的遗憾之一,就是没有告诉老头他们我的身份来历,希望他们在九泉之下,不要怪我。”柯洛尔略带伤感地叹息着,曾经的他不完全信任帕丁城猎魔人小队的众人,也惧怕他们会由于自己的出身不信任自己,但与死亡之主一战,互相之间展示了赤城的心灵,英雄不问出身,他们都可以担得起英雄二字。
“我不会怪你,他们也不会,你用行动证明了心灵的高尚,是人也好,是欺天之魂也罢,你都是拯救世界的英雄,真正需要一个解释的罗尼与法兰,希望你再见到他们的时候,好好和他们说明。”
柯洛尔沉默不语,罗尼与法兰是个绕不过去槛,无论怎么说,他现在的身体属于原本的柯洛尔,而其的灵魂碎片都已被他同化,可以说已彻底消失于世间,他们两个能经受起如此打击吗?他们会如何看待一个伪装成柯洛尔,骗了他们一年之久的恶魔?
晨曦玫瑰知道柯洛尔内心的纠结,但她也没什么好办法,原本的柯洛尔早在寒冰山脉就已死去,如今的柯洛尔不过是捡到了一具尸体,并不能算作强行夺舍,但感情不是用利益得失与人情道理来衡量,越是单纯的人越容易认死理,而法兰与罗尼单纯得可怕。
“我们要如何处理下面的人?此处是大山中,有不少魔兽,如果放任不管,恐怕明天早上他们就都成了魔兽的口粮。”晨曦玫瑰适时岔开了话题,有些事情不是深思熟虑便能解决,一时的情感迸发方是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她了解柯洛尔,知道他是真心将法兰与罗尼当作挚友,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塞拉姐,你就不能帮我想想办法吗?一群对我深恶痛绝的人,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安置他们。”柯洛尔苦笑,杀光他们容易,但让他们听话却是难上加难,他不愿意用恐惧与死亡来威胁门封村民,如此只会让他们心中种下更深的仇恨。
“问我干什么?有你在的时候还轮得到我动脑子?”晨曦玫瑰小手一摊,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柯洛尔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塞拉冷笑一声,他连忙赔上笑脸,道:“塞拉姐冰雪聪明,这么点小事我自己想。”
“我要不露上一手,还被你看扁了,你在一旁不要说话,看姐姐我来表演。”
二人联袂落到众人身前,紫瞳激动得难以言语,她一直是晨曦玫瑰的崇拜者,今日终于得见真人,可谓是梦想成真。
“晨曦玫瑰前辈,您好,我是紫瞳。”她像是一个崇拜英雄的小女孩,试图在塞拉面前表现一番,柯洛尔本以为塞拉会不太适应,没想到,她却摆出一幅慈悲的圣女神情,温和地对紫瞳说道:
“我已从柯洛尔处得知了你的事迹,你的能力品行深深震撼了我,正义根植在你的心中,我们将一同为了更美好的世界而奋斗!”
“是!”
紫瞳响亮地回答道,柯洛尔都想偷偷告诉她,晨曦玫瑰不是你想象中的圣女,她是个……
塞拉仿佛能洞穿柯洛尔的想法,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柯洛尔聪明地选择了沉默,如何处理紫瞳,也是个麻烦事,虽说有着血脉誓言的限制,但以紫瞳的胸大无脑,恐怕会被阿多尼斯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无论是他还是塞拉,暂时都不适合公开露面,用崇拜来引导紫瞳的思想,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门封村的村民们,我是晨曦玫瑰,对你们的遭遇深感同情,但你们为何要相信一个恶魔的话?柯洛尔……”塞拉将柯洛尔的事迹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说得可歌可泣,如怨如诉。许多事情,从不同的角度叙述,效果是截然不同,在塞拉的描述中,柯洛尔完全是个孤独的英雄,纯粹是迫不得已,才将他们变成了生死人,否则早在几十万年狻猊部落就会灭亡,他们甚至都不会出生。
当然,由于刚刚柯洛尔不过是简单介绍了情况,实则还需要柯洛尔从一旁提醒,她才能将故事讲完整。
不得不说,女人的语言天赋是真的可怕,明明是一场血腥的屠杀,硬是被她讲成了英雄带来的救赎。
塞拉的话听得柯洛尔自己都不太好意思,或许大体上没有错,但他的想法可绝没有那么高尚。不过,门封村民却就是被塞拉讲的故事深深吸引,有不少人还落下了眼泪。
“柯洛尔大人,我们误会了你与九幽大人啊!你们是真正的英雄,我们却是如此不识好歹,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老者涕泗横流,就要向柯洛尔跪下,柯洛尔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为什么如此喜欢下跪?生死人技术应该不影响膝盖才对。
“请不要跪下,柯洛尔也不希望你们跪下,他拯救的不应该仅仅是你们的生命,还有你们的灵魂与尊严!你们将在新的世界中寻求自我的价值,狻猊部落的勇气与荣耀将照亮你们的前路,你们将建立属于自己的家园!”
“晨曦玫瑰大人,我们要去哪里建立新的家园?”门封村民双眸中燃烧着名为期盼的火焰,塞拉表情一僵,她根本没有想这么多,正如她对柯洛尔所说,在团队中,她根本不是个动脑子的角色,安置上千号人需要一个极为详细周密的计划,而她宁可将光明魔法咒语大全抄十遍,也不能想出一个恰当的方案。
但机智如塞拉,又怎么会被如此简单的问题卡主,她从容不迫地回答:“未来的命运掌握在你们自己手中,你们有权去寻求梦中的家园,我会给你们一个晚上的时间思考,无论你们要走到哪里,我与柯洛尔都会保护你们,直到你们获得新生。”
塞拉从空间法器中掏出了一本弗洛卡尔大陆的旅游手册,将它给了还在地上跪着的老者,一脸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者激动地近乎晕厥,紧紧抱着一本价值二十个铜板的盗版书,如获至宝。
……
是夜,门封村人做了一个梦,他们梦见去了一片富饶美丽的土地,村民们在此幸福快乐的生活,但他们还不知道,全大陆都被卷入了战争之中,世间几乎没有净土,他们的梦想只能是空中阁楼。至于带给他们错误印象的旅游手册?恐怕除了单纯的门封村人,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在一座山坡,柯洛尔与塞拉躺在一块平整的巨石上,仰望星空。柯洛尔的秘密太多太杂,根本不是重逢之时的几句话能够说清,将所有压在心底的隐秘倾诉而出,柯洛尔觉得很放松,世间终于出现了一个他可以毫无保留倾诉的人,让他觉得不再孤独。
“塞拉姐,我不开玩笑,你觉得我们如何安置门封村民?”柯洛尔漆黑的眸子倒映着星空,晚风吹过,晨曦玫瑰的体香沁人心脾,门封村民安置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用最为简单粗暴的方法,就是由柯洛尔和塞拉在此处布置一个结界,让他们有一个安身之所,之后再给他们一些道具,让他们不至于被魔兽杀死,再之后,凭借打猎,也要比在门封村的生活好上许多。
生死人技术虽说是个不可逆的过程,但他们的后代却并非如此,九幽之所以让他们一直吃河中的鱼,就是要保持他们体内的生死平衡,不会由于繁育生命,让生之气越来越浓厚,长此以往,后代子孙就变成了人。
此处距离奥金城并不算遥远,要真将他们丢在此处,恐怕要小心的不是魔兽,而是人。
“其实我也思考过,我觉得罗曼帝国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柯洛尔有些迟疑不定,对他而言,罗曼帝国是个完全陌生的国家,而且现在他们正在与落日帝国交战,就算何画扇成立了天明王国,可落日帝国主力尚存,没有那么容易被击败,况且天英帝国显然还没有拿出权力,应该是还在押宝,确保自己能在这场世界大战中攫取最大的利益。
“我知道,你本来是打算将他们带到光辉城,你觉得苦修派的总部才能保住这么一群生死人不受伤害,但你也知道,毁灭生死人技术中,光明女神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光辉城没有能力隐藏上千人而不被教皇察觉,如今教会内部对苦修派不参战的行为充斥着不满,我们不能让教皇抓住把柄。
在罗曼帝国,我知道一个去处,他们会接纳生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