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若南满脸笑意走进屋,还未坐下便等不及笑吟吟对白凝烟道:“还从没见过醉云苑那样热闹的,这几日来访的人定是很多吧?”
白凝烟此时坐在软榻上,一心一意绣着寒梅图,见阮若南到访,忙放下手中绣纹上前相迎:“阮姐姐?可是好久不见!身子不打紧吧?”
“都那样久了,自然是没什么大碍的。
白凝烟双颊泛起红晕,害羞道:“阮姐姐取笑烟儿呢。”
那夜春光无限,才一两天的时间皇上便下了旨意,缈云宫醉云苑蕙贵人晋为从五品蕙良媛。
现如今小仪秦素语、良娣阮若南、良媛白凝烟均在从五品之位,然而从五品也有主次之分,依次为小仪、小媛、良媛、良娣。相互一比较小仪仍是位分较高的,但单单从这方面看来的确片面了些。
白凝烟虽处在秦素语之下,可宫里不成文的规矩,哪位小主得宠些,她的门槛自然就踏的人更多。再一看来白凝烟即使只是小小良媛,可一夜春宵,两日就晋位这种事情就足以看得出她在皇帝心中的位分之重,何况是碰上莫长黎这种对后宫向来都只是“不食烟火”的皇帝。
阮若南听说白凝烟晋了良媛,忙不迭前来道贺,趁着午饭闲暇,大伙儿都在午膳或午睡的时候人少些,这才赶来。
她毕竟是有些分寸的,宫里的蜚语传得广,若是在人多的时候来很容易便叫人安上个结党的罪名。
白凝烟倒不在意莫长黎想些什么或做些什么,在她看来,没有什么能比这连日以来出的事情更惊心动魄了。
“闲得慌,朕来看看你。”白凝烟与阮若南聊得正欢,突然被一句沉着柔美的男声止了住。
大步迈进,隽逸身子,那人可不就是莫长黎?
莫长黎自从那晚偶然撞见了白凝烟之后,心情畅快了许多,面部也放松了不止一点。
白凝烟与阮若南可谓吓得不轻,但二人很快反应回来,纷纷行礼:“皇上万安。”
“免了。”莫长黎摆摆手,瞥了眼阮若南,“阮良娣也在?”
“妾身与蕙良媛在储秀宫时便拜了姐妹,如今良娣晋位,可不是来好好儿贺喜一番才不违心意?”阮若南回答得那样轻松。
“人之常情。”莫长黎颔首,而后又把视线转到白凝烟身上,“暑气愈来愈盛,朕计划着七月廿三去行宫避避暑,蕙良媛可有意思?”
听这语气明显是他心里早已盘算好的,今日当面问自己这事儿又是什么意思?白凝烟向来都是最不擅长揣测人心的,况且是最难测的帝王之心。
“但凭皇上吩咐便是。”白凝烟觉得除了这回答没有更好的答复了。
莫长黎斜睨了白凝烟一眼,白凝烟始终低着头从未在意,一旁的阮若南却很快扑捉到了这个眼神。
阮若南也算知趣,重新行了一礼:“皇上与蕙小主且慢慢聊,妾身先告辞。”
“等等,”正当阮若南要起身出门时,莫长黎叫住了她。
“皇上还有何吩咐与若南?”阮若南抬头。
“行宫避暑,不如你也一起吧。蕙良媛与你交好,也有个伴儿,免去了些烦闷。”莫长黎有些疲倦道,继而招了招手,示意她可以退下。
阮若南眸中闪过一丝不甘,“谢皇上,妾身告退。”
白凝烟一直静静地听着二人语气,不知为何,她总感觉阮若南的温柔不如表面那般简单,但每每与她接触时又不那么觉得,反而觉得她是个很好的姐妹。
“但凭皇上吩咐便是——这是朕听过最多的一句话,也是朕听过最厌烦的一句。”莫长黎直视着白凝烟。
白凝烟微叹一口气儿,声线略缓:“皇上不是一早就有了安排,妾说不去恐怕惹得皇上不快,妾说去又惧他人说恃宠而骄——如此一来,皇上问妾可不是玩笑?”
“朕从不与任何人玩笑。”莫长黎严肃道,须臾间又变了声色,温润似水,“凝烟可别忘记,朕喜欢你什么。”
白凝烟自然知道,可在宫中直直地说话——真的好么?
应是应了,可白凝烟怎么就看不透莫长黎在想些什么。对于她来说,莫长黎比缈云宫中的婉婕妤还难捉摸——也是,谁愿意说一个帝王是那般浅显的呢?
琢磨这些总归还是费脑子的,不过既然他暂且宠着自己,还是注意些的好。娘亲也时常提点着,恩宠——并不是最为平安的。相反,很有可能使你命悬一线。
不过既然皇上已经计划着行宫避暑,自己自然也不好推脱——若是推脱岂不就是抗旨了?
宫中的日子不比从前府中烦闷无趣,平日惜惜三番两次地往醉云苑跑,白凝烟差点儿没把她当成醉云苑的人了。有了好姐妹一同打发时光,日子也算有些平静,甚至白凝烟觉得平静得有些不正常。
皇上钦点了些嫔妃一同前去行宫,当然是包含白凝烟与阮若南在内的,而楚惜惜和秦素语却都留在宫中。
秦素语留在宫中并不奇怪,自打秀女大选之后莫长黎就从未理过秦素语。也因为如此,她一直烦闷着,没事就对宫里的婢子内监们生闷气儿。
可楚惜惜不同。白凝烟听说莫长黎停留在楚惜惜那儿的时候,她挺得莫长黎喜爱的,可新进的这届秀女多半都选中了,怎么把惜惜留在了宫中?
温钰为后,自然是前往的,谦妃夏瑾歌更是不用说,此期间后宫诸事便交由婉婕妤云清檀掌管。
白凝烟担心的倒不是谁管后宫的问题,而是以惜惜的性子,保不定会有人搬弄是非。若是遇上了秦素语这个难缠的家伙,更是不敢想象!
行宫之中,帝后分居在龙翔宫与凤潇宫,而谦妃居在麟芷宫内。余下三宫便是各宫嫔所居,白凝烟与阮若南一同分在皎梨宫内,也不知是不是莫长黎特意安排的。
还未到晚膳时分,却已有些燥热消去之意。白凝烟向来都是对外界景色颇为好奇的,这时间免不了拉上阮若南前去半月湖,听说在其之上有一亭,名望月亭,白凝烟自从从姑姑那儿听到就好奇万分了。
湖光潋滟,碧波荡漾,恰好是盛夏的一丝微风,将此时二人快意诠释得淋漓透彻。
“阮姐姐,没想到这地方还挺舒适的。”白凝烟闭着眼,对阮若南道。
阮若南伴着笑,盯着白凝烟看:“陛下挑的地儿怎能不舒适?”
因为是闭着眼,白凝烟只管享受着晚风的骚扰,一点儿也不在意面前,阮若南是什么样的她也不知。
正站立着,突然之间白凝烟感到一股力量将自己向后推去,踉跄几步,想象中的大跟头却未着落,取代而之的竟是少顷的坠落,紧接着,冰凉的湖水浸入口鼻之中,黑暗袭来,白凝烟什么也感觉不到,只觉得独自一人在不断坠落,坠落,似是坠进了无尽的冰凉深渊……<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