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凝烟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行宫之中自己的住处,皎梨宫永恬阁内。
恍惚之中,好像看到层层叠叠的人影围在自己身旁,气氛却是沉闷得奇怪。
白凝烟缓缓睁开眼,发现莫长黎一改往日的冷傲,竟然一直围坐在床榻旁握着她的手,这让白凝烟有些意外。
“蕙良媛醒了,刘太医快来瞧瞧。”莫长黎看见白凝烟有了动静,赶忙唤过站在一旁一名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
刘澄将手指轻搭在白凝烟的手腕上,莫长黎在场,他自然是不敢有半点马虎的。
刘澄的眼睛突然睁开,泛起了些疑惑,转而又把了一次脉,才敢确定。他收起丝帕,满眼欢欣地向莫长黎道:“恭喜皇上,蕙小主有喜了!”
莫长黎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不可思议地望着仍然虚弱的白凝烟,眼中的喜悦丝毫不比刘澄少。
但没多久,他又紧张起来,“刘太医,溺水一事……?”
“回皇上,蕙小主情况已经好转了许多,对胎气没有太多影响。”刘澄道。
白凝烟一直默默观察着莫长黎,他明明一向喜欢的是谦妃,怎么这几日变得那样反常?
莫长黎瞅见白凝烟怔愣的模样,嘴角竟扯出一抹淡淡的笑:“不高兴?”
不得不说,他笑的时候,其实还是挺好看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总板着那样一副令人生畏的脸。
白凝烟当然不可能不高兴:“怎会?皇上福泽庇佑,妾才得今日……”
“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朕。”莫长黎看上去似乎对这回答很不满,半晌,他好像想起什么事儿,转头对李公公,“李恪,昨日蕙良媛溺水之时,可有其他人在场?”
李公公稍一思索,答:“望月亭鲜有人至,当时在场之人除了阮良娣……别无其他。”
白凝烟想了又想,实在不记得当时除了二人还有谁在,看着莫长黎投来的目光摇摇头。
莫长黎眉心一横,扬声:“传朕旨意,阮良娣妇德有亏,企图谋害皇嗣,禁足怡兰轩,未得旨意不得踏出一步!”
“皇上——”白凝烟慌了神儿,“我不相信阮姐姐会做出这种事来!绝对不是她所为,请皇上查明再处理!”
她其实半点都想不到阮若南身上去,谁知道面前这个男人怎么想的,偏偏就要硬推到阮若南身上似的。
“够了。”莫长黎起身,背朝着白凝烟,“朕不希望再听见任何有关阮良娣的求情。”对白凝烟的语气,已经明显平静了许多。
白凝烟此时心里一点也不好受,平白无故地有了身孕,平白无故地让皇上宠上了自己,还平白无故地让自己的好姐妹受了冤屈!
直到莫长黎一行人远去许久的时候,白凝烟才真正清醒过来。
圣宠,皇嗣,这是后宫中多少莺莺燕燕的期望?唯独自己却高兴不起来。
白凝烟素来都是一个重感情的女子,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往后这心性是否会害了自己。
而此时,莫长黎一人正踱步在行宫之中的龙翔宫内。
自己从未如此过,几时开始对一个女子这般的关怀?以至于那时候完全不能控制自己。
思虑再三,白凝烟还是决定去看看阮若南,她不顾身旁宫人阻拦,自顾自下了床榻,去往隔壁不远的如意馆。
同在皎梨宫内,加之莫长黎特意安排的住处,距离自然不远。只是相比门庭若市的永恬阁,如意馆显得冷清异常。
阮若南正独自一人玩弄着屋内盆栽,风轻云淡的样子令白凝烟有些瞠目,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般。
“阮姐姐?”白凝烟上前一步,轻唤。
阮若南抬起头,永久不变的莞尔:“你来啦。身子怎么样了?我听姑姑说你有了好事儿,可得多休息才好。”
“这事儿都怨我!”白凝烟藏不住自己的泪,一把扑进阮若南的怀中,声音沙哑,“不该去那劳什子望月亭,不该拉上阮姐姐与我一起,不该在皇上面前说那时候只有我们两人……”
阮若南转过头来,轻拍着白凝烟的背,温声:“没事儿的,如今你有了喜事,可不是最要紧的?
“可我不想阮姐姐平白受了委屈!”白凝烟仰头望着依旧浅笑的阮若南,“烟儿知道阮姐姐是最好的,那种事儿绝对是有人害的!”
“小声些,”阮若南一壁安慰着不住哭泣的白凝烟,一壁瞅着窗外,“宫里该说的不该说的,咱们还是小心些的好。你总是管不住自个儿的嘴,一到关键时候就露了岔子好让别人逮去,若是想查清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
白凝烟渐渐止了哭泣,“阮姐姐是说?”
阮若南见状,掏出手帕擦了擦白凝烟眼角的泪渍,曼声道:“说什么都不打紧,现在最最关键的便是你,如今你有了身孕,也不知多少双眼睛注意着。我这里倒没什么,你……可得当心呐。”
“嗯。”白凝烟轻嗯了声作为回应。她怎会不知这些?入宫前娘亲三番四次地嘱托,白凝烟都一一记在心里。只是到底还是她太小,很多都没有经历过。
白凝烟看着阮若南,心里有种刺痛的感觉。不杀伯仁,伯仁却因自己而死。见了阮若南还一心一意想着自己,白凝烟如果不去努力一番,实在对不住她。
龙翔宫内,莫长黎正呆呆地凝视窗外,许久才发觉白凝烟出现在他身前,急忙将她扶到座位上:“怎么起来了?”
白凝烟一直犹豫着该怎么启齿,只怕一个不小心就犯了忌讳。见莫长黎什么都不顾地就让自己坐下,心中更是复杂。
“皇上,”她有些不习惯莫长黎的温柔,喏喏开口,“妾,妾想请求皇上一事。”
莫长黎的目光更是少有的柔和:“不在永恬阁里好生休养着,怎么出来了?”
白凝烟将指甲按进手掌心,壮了胆儿道:“妾斗胆,想求皇上查清昨日溺水之事……再做决断也不迟。”
谈到这事儿,莫长黎脸色一变,怔了怔,又叹了口气儿:“之后朕也仔细想过,这么做确实有些冲动,可朕总不能把旨意收回去不是?”
白凝烟看得出,莫长黎这语气没有半点隔阂,完完全全是把自己当成最信任的人了。
对于这点她也很无奈——谁能摸清他的心思?<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