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凝烟白了楚惜惜一眼:“你当皇宫是什么?戏台?庙会?想进就进想出就出……那还叫禁足么!”
楚惜惜将脑袋埋得极低,好像在踌躇酝酿着什么。
白凝烟连忙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惜惜我是说……”
“烟姐姐很本就不在乎阮姐姐是么……”她低沉道,“烟姐姐根本就不在乎阮姐姐是么!”
再次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愤怒,“烟姐姐可还在记恨阮姐姐将你推下水一事么?不可能!阮姐姐待你那样好,怎会把你推下去!惜惜根本不相信……不相信!”
白凝烟怔怔地盯着楚惜惜看了许久,口中不住喃喃,“惜惜,你究竟在说什么……”
“惜惜说的什么,烟姐姐应该再清楚不过才是!”楚惜惜退后一步,放大声量喊道,“惜惜不明他人所思所想,不懂世间人情世故,但惜惜……却还不傻!”她的声音愈发哽咽,“烟姐姐,那日你定是故意让惜惜等得这样久,然后引皇上过去,对吧?现在目的达成了,结果呢?可是如你所愿?
姐姐喜欢皇上,惜惜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出!如今,烟姐姐是不是后悔了?皇上降了姐姐的位分,同是一伙儿的惜惜却安然无恙,姐姐一定是恨极了惜惜……难道不是么?”
掷地,决绝。
不,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甚至说,从来都不敢这样想!
白凝烟刚想说什么,霎时间又被楚惜惜打断:“惜惜从未想过藏着掖着,不说出来只是不想让烟姐姐难受!三月十六,烟姐姐可还记得当初说过做过什么?惜惜至今还唤着‘姐、姐’二字,是因为,惜惜一直记得,惜惜相信烟姐姐!”
三月十六,怎会忘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否则……请老天许白氏凝烟一世孤苦伤悲。
本看来惜惜也不过一副孩童模样,谁想这话竟然从她口中出来的。
“惜惜先告辞,姐姐……姐姐保重身子。”
望着楚惜惜逐渐远去的背影,白凝烟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眸中打转的泪水停留了许久,无声坠下,覆在脸上却竟是没有半分半毫温度的冰凉。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叫白凝烟背负的越来越重,如何也喘不过气来。
真的,是自己错了么?
直到黄昏将近,白凝烟仍停留在原地,寸步不离。目光呆滞,双腿早已麻木,每动一下就似刻着骨头一般的疼。
突然,白凝烟疯一般的冲进里屋,翻箱倒柜取出一大堆钱物,醉云苑的宫人们都惊诧万分,蕙小主要改吃金子了?
其实不然。
虽说父亲只是正九品的芝麻官儿,但自小就不见白府中有什么缺的,反倒是稀奇珍贵的玩意儿丝毫不少。娘亲一向不愿过问,白凝烟心中早有个定数,可每每见着父亲也半点不敢开口,而白家主更是闭口不谈。
白凝烟搬弄出了醉云苑中大半财物,从家中带来的早在搬进缈云宫之后多多少少打发给下人了,余下的多半是莫长黎赏赐的。
对于白凝烟而言,莫长黎离开,那些物件根本就没什么用处。白凝烟不是爱美的女子,入宫,只求在宫中安分一生就好,从未想过什么争宠。
现在最为重要的,莫过于阮若南。
我白凝烟,不求荣华,不求幸福,不求世间万物,可是何时,竟被这情谊所牵绊?
-
“芷嫣。”白凝烟唤道。
“小主?”
白凝烟小心翼翼地将房门拢紧,接着道:“芷嫣,你可信我?”
芷嫣一听扑哧笑道:“小主哪里的话,奴婢们哪儿有什么信不信的?小主是主子,芷嫣自当好好儿伺候着。”
“不,”白凝烟上下打量了一番,芷嫣比自己小两岁,稚气还未完全除去,摇头又重复了遍,“芷嫣,你……可愿信我?”
“小主这是什么意思?”
“帮我一个忙。清晏宫。”白凝烟尽量简短。
“清晏宫?”芷嫣眼里溢出惊喜,“听说青音姐姐也在清晏宫当差呢!唔?小主似乎长得有几分像青音姐姐哎……”顿,“可是,皇上不是下令禁止去清晏宫么?”
白凝烟长叹一声,“所以本主才要如此啊……”
等等,方才她说?
青音?!
几经折返,青音竟在清晏宫!想来也有些日子没见着她,也不知她怎样了。
自小与自己一同长大,若不是主仆所困,青音可以说是白凝烟最信任的人了。
如此折腾,她也不好受吧?
细细思虑之后,白凝烟退后,朝芷嫣行了一礼,郑重道:“本主只能相信你了,你可愿意?”
“不……不可……”芷嫣憋红了脸,“小主这可使不得!小主再怎么着也是小主,怎能向奴婢这卑贱之躯行礼?”
“我白凝烟,素无主仆之分,行礼之人只分尊卑恩仇。”白凝烟道,“我也不是那些俗人。”
“好。”芷嫣咬了咬牙,“芷嫣愿帮这个忙!”
“对了。”白凝烟又道,“青音也会在么?”
“小主认识青音姐姐?”
白凝烟小声道:“嗯。”
-
直到二更时分,夜月惨淡无光,繁星也寥寥无几,多半是被厚厚的云层遮挡着,仅几点微弱的光芒努力穿透云层间隙透着光斑。
白凝烟披上黛青披风,襦裙也是暗暗的颜色,带了芷嫣,左右避开值守的侍卫,眼见“清晏宫”三字就在眼前。
“清晏宫,任何人不得进入。”看门人扫了一眼白凝烟的古怪行装,有些疑惑道。
芷嫣连忙接口:“青音方才出门去……”
白凝烟伸出食指,命令芷嫣噤声,继而解下面纱。
她不想把责任推给青音。
“蕙小主?”看门的侍卫瞪大了眼珠子盯着白凝烟。
白凝烟不满道:“本主很好看?”
“不不不。”侍卫缓过神来,“夜已深,小主这是作何故?”
“那就是说我家蕙小主不好看喽?”芷嫣忍不住多嘴了句。
白凝烟不禁有些眩晕,这气氛貌似有点奇怪?
“本主想看看阮小主,”白凝烟一面道,一面将首饰财宝递与看门人。
“蕙小主,这……”
见他仍然狐疑,白凝烟也不思考就接:“本主为何落水,阮小主为何禁足,大家伙儿心里也都清楚,虽是闭口不谈——大人以为呢?”
只有赌,赌他的心。<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