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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烛迹南疆篇 朗兮 5046 2022-11-08 06:20

  日子一天天过去,向日葵的花骨朵也开始有了绽放的趋势。

  向日葵原本应是四月播种,七八月开花的,花期十几至二十几天。可如今的向日葵贵为大兴圣花,全国各地多有覆盖,很多花农都会反季节种植,最晚的到八月才播种,增加肥力让它在十月开花。新移植过来的,就是今年最后的一期。而现在,时值九月半。

  神葵本打算等赵起回来就向他告辞,可真等到他回来时,神葵又临时改了主意。别人不清楚个中缘由,但阿酋是知道的。赵起带回光夏力江的时候,他也在场。

  她照例每日到术让的药庐,喝他研制的新药并让他诊断服用之后的药效。哪怕希望渺茫,她都不想放弃。趁术让到屋后时,神葵悄悄到了隔壁房间。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又反手合上,在室内搜索一圈,便朝着床移步过去。

  床上之人毫无血色,伤口已经过处理,看不出是否严重,里衣之下是否完好亦不可知。但既然被赵起扛回来时人事不省,那应该是受了重伤。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三爻族满族被灭,存活已是侥幸。

  神葵感叹着,止戈真乃料事如神!一开始,他猜测光夏力江是她哥哥,果真一语中的;紧接着,说她还会出现别的兄弟姐妹,然后阿酋的身世就被她揭开;之后,知道三爻族被灭之时,他戏言光夏没死,结果不久之后,赵起将他带了回来。她在临泽殿圣女位上十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了底气。以后若有人再要她预测天命什么的,直接让止戈回复他就好。

  神葵神色复杂,盯了几眼又回到了药庐,刚站定,术让就端着药碗过来了。她一口气闷下,半滴不剩,术让看了颇为满意,接着又低头开始忙自己的了,他还要给隔壁伤者配药。神葵见他动作有条不紊,应该是对光夏的伤情有了对策。

  当时看到光夏,她什么都没想就要留下,已过了两天,他还没有醒过来,她却已经想明白了。他活着,她不打算相认,也不打算问他什么,他死了,她也没时间追查凶手,替他报仇。总之,她的留下毫无意义。

  想到此,神葵便去向赵起辞行。

  似乎这早在他的意料之中,甚至都没挽留一下或者面露遗憾:“什么时候?”

  “就这两天。”

  赵起处理事务的书房在南疆算是很好的了,也只相当于中原一般商贾的书房,他在这样朴素的环境里长大,反而把心智胆识锤炼得更加出色。他搁下笔,走过来:“当日离开皇宫,你让我挟持你逃走,我就已经猜到,你舍近求远,弃简从难,都是为了铺垫一个日后重回临泽殿的理由。”

  神葵笑了笑,默认。

  他们走到房外。赵起的语气很自然,就像最平常的朋友之间的聊天:“说到底,都是我欠你的多。”

  “如果觉得亏欠,你可以答应我两件事。”

  赵起面不改色,让她往下说。

  “我想让浅余留下。”

  赵起点头:“我明白你的用意,乐见其成。第二件呢?”

  “上次术让答应过我,亲身前往西楚为周孜墨解毒,我希望他能做到。”

  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眉,但仍是应了:“他既然答应了你,就理应如此。”

  “如果你同意了的话……”她一边观察着赵起的脸色,一边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想这次走的时候带上他。”

  说服了赵起,还要说服术让。

  神葵起初以为,术让明确答应过她,那么这件事如果还有阻碍的话,应该是赵起不想放人。所以,她认为只要赵起同意,基本就没什么问题了。但人的心思变化无常,不但赵起爽快放人,而且术让死活不走。神葵哪想得到术让会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极为逼真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装傻充愣:“最近事情太多,人太累了,一下子不大记得清是不是说过这样的话,要不过段时间,等我想到了,我们再谈?”

  她终于意识到,他才是问题所在。为此,神葵不得不重拾她最讨厌的当权者的那套——软硬皆施。

  而态度温和语气温柔什么的已经被证明没有效果。

  于是,神葵轻咳几声,昂首挺胸,拿捏出了在帝都睥睨众人的姿态:“将明伊虽然已经好了很多,但难保以后不会再出现入魔的情况,届时,你还希望我帮忙吗?”

  一说将明伊,术让抗拒的面容疑似出现了一丝裂缝,仅仅是疑似,待神葵仔细看去时已经没影了,就像鱼吐的泡泡,出了水面,咻的一声就不见了。神葵暗自疑惑,难道是力道轻了?她识人不广,哪里猜得透术让曲折迂回的小心思。神葵的话只是小小的震了他一下,随后他就镇定了。的确还有一些恶灵尚存于她体内,但很长一段时间内是不会再发作了,哪怕日后不走运,他也已经懂了这个方法,到时依葫芦画瓢,就不信神葵能做到的他却做不到。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不行,大不了再腆着脸上门求她。男子汉大丈夫,做不到信守承诺,但能屈能伸,这点他还是可以的。

  虚与委蛇,神葵自视不如他,不欲再与之周旋,立时严肃了神色:“术让,还记得当日我让你记住的话么?”

  “哪句?”

  “我帮将明伊,你救周孜墨。”神葵顿了下,换了更严厉的语气,“这不是你欠我的人情或者给我的承诺,这只是一个交易。”

  术让认真地想了会,已经记不大清了,似乎是有这么回事,但并不觉得这话有什么特别。

  神葵的眼睛像是藏了一整个冬天的雪,寒意从中蔓延,比声音更冷:“既然只是一个交易,那当你无法做到答应我的事,我也可以收回已经给你的东西。”

  “你敢!”他惊骇莫名,大声厉喝。

  “你知道我敢不敢。”相比于术让的愤怒,神葵可谓是气定神闲,“给你两天时间。”

  术让肯定会找赵起告状,后者不一定会相信她这番威胁,但术让会。他把将明伊看得太重,自然就当局者迷了。神葵就是在赌,并且有信心赢。

  翌日,药庐来了人请她过去。神葵纳闷,这还不到两日,术让怎么找她过去?难道痛定思痛,决定跟她走了?依她对他的了解,应该不会吧。

  在前头引路的人一路把她带到了光夏力江的房间,那人推开门,做了个请的姿势。神葵按捺住心头疑虑,跨了进去。一眼便见光夏力江卧在床上,盖了条薄单,赵起坐在床沿,听到开门声也看了过来。如她所料,根本不是术让找她,现在这会,他估计躲她都来不及。

  赵起起身,解释:“正好得知你在,光说要见你。”

  赵起不知道她认识光,光也不知道她认识赵起,怎么会恰恰说起她呢?神葵心思微动,估计光在谈话间无意说出了她救过他的事。她朝床上的人微笑:“光夏,好久不见。”

  她给术让的两天,其实就是想等他醒来,确定他安好再悄悄离开的。谁知最后还是面对面了。在得知了他们的关系之后,神葵再次见到他的心情可谓复杂。

  光夏见到她,神情稍霁:“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神葵亦是莞尔:“没想到你是赵起的朋友。”

  赵起在一旁纠正:“我们是表兄弟。”

  没想到他们还是表亲……表亲?表亲!“你娘是三爻族的人?”神葵眼含期待地等他点头。而他答:“我姑姑嫁给了他父亲。”

  神葵思绪混乱,沉默着在心底仔细梳理了一遍,赵起的姑姑嫁给了光的父亲,生下了光,也就是说,赵起的姑姑就是光的母亲。是不是也可以说成,赵起的姑姑就是她的母亲?她和赵起也是表兄妹?

  赵起见她面色几变,忽而垂眼冥思,忽而摇头叹气,不解地问:“你怎么了?”

  神葵强颜欢笑:“没什么,就是有点惊讶。”

  “那如果你知道我和原冲也是表兄弟的话,你会更惊讶。”赵起觉得她这副样子甚为有趣,“我娘是原冲的姑姑。”

  刚被理清的思绪又成功地搅在了一起。来不及想这些,她注意到了光的变化,脸部扭曲僵硬,额头青筋暴起,全身都在瑟瑟地发抖。赵起见了她的表情,面色突地一变,急忙转过头看向光夏力江。

  他逐渐镇定下来:“我没事。”

  其实找她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光夏力江想见见她而已,问了一些说了一些,神葵不想打扰他休息就走了。临走之前,她朝赵起使了个眼色。

  刚刚光夏力江硬撑着说没事,可那样的表情分明是有事!只是他刚醒,神葵便压住心底的疑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闲话。这会只有她和赵起两个人,遂直接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沉默。

  神葵心急如焚,问得更进一步:“是原冲吗?他灭了三爻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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