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点好了一切，已是九点多，厦门腻人的疲惫沉入完全的困顿中。秦芸回到房间，拿出所有的钱点了点，又跑到叶怀媛的房间，在一片被搬空了的空间里找了一遍，结果和自己想的一样，叶怀媛没有留下一分钱。或许是她觉得没有留钱的必要，或许是她真的为这个家耗尽了一切。但钱，真的没有了。

　　秦芸坐在沙发上，坐在叶怀媛以前经常坐的地方，那消失了的影像，甚至泯灭掉了气息。叶怀媛就这样走了，在自己还没有一点准备的时候离开了，秦芸甚至不知道没有了叶怀媛这个家该要怎么维持。她知道自己不能去找母亲，因为她已经有了一个家庭，自己不能去打扰她。那该怎么办？靠自己，自己能行吗？要照顾病床上的父亲，父亲还要吃药，两个人还要生活，现在是该怀疑自己靠不靠得住的时候了。她甚至不敢让父亲知道叶怀媛已经不在了，这个家已经不能再乱了。

　　秦芸闭上眼睛，压制住快要崩溃了的失落情绪。这个家乱吗，能比自己扎满丝网的心里还乱吗，不能再乱了吧？既然自己都能承受如此混乱的心，那还有什么样的乱自己受不了呢？

　　秦芸站起来，打开客厅的门走了出去。

　　秦芸走在街上，走在曾经无数次走过的地方，那完全没有改变的景象和自己完全变化了的心情形成强烈的反差。是的，曾经无动于衷地走过这些熟悉的地方，没有一次的心情像此时一样难以形容。在记忆最深的烙印里，一切的过往都化作虚色，只剩一片幻影在空白的背景里有气无力地跳动着。

　　秦芸站在路口，半眯起眼看着马路上穿梭的车流以及过往的行人，直到双眼开始迷离。她向一旁靠了靠，不远处一个卖烧烤的流动摊位冒着白烟，几个附近工厂刚下班的工人围着摊子，香味一阵阵飘来。几辆拉客的摩托车停在马路边，司机聚精会神地扫视着周围，并都不时地看向秦芸。一个母亲牵着一个小女孩从身旁走过，小女孩吃着棒棒糖，并不停地向她妈妈说着话，母亲微笑着应着。秦芸捂住耳朵，耳朵在路口的风中被冻得一片冰凉，她吸了下鼻子，拿出手机，找到卓扬的的号码拨了出去。

　　卓扬在秦芸说的小区花园里找到了她，她坐在远离路灯的长椅上，微蜷着身子，像被黑暗吞噬了光芒，只剩下孤独和绝望，窒息般笼罩着她。

　　卓扬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来，手放在她肩膀上问：“小芸，怎么了？”

　　秦芸抬起头，卓扬的身影在路灯的逆光中瞬间变得虚幻，就连周围的环境也跟着虚幻了起来。秦芸动动嘴唇，感觉喉咙有点沙哑，她咽了口口水，说：“家里出了点事。”

　　“什么事？”卓扬紧张了起来。

　　“算小事吧，”秦芸说，“就是叶怀媛走了。”

　　“她去哪了？”

　　“就是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可能不会回来了。”秦芸红着鼻子，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卓扬抓起秦芸的手，看着秦芸略带平静的脸，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心酸，眼泪也跟着流到了脸上。

　　“卓扬，你干嘛啊？”看见卓扬流出眼泪，秦芸也激动了起来，她皱着眉头，感觉内心某种坚实的东西正在崩塌。

　　“小芸……”卓扬抱住秦芸，放声哭了出来，“你怎么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呢，你哭出来好吗？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但是你哭出来好吗？你知道你这样的坚强，让别人看了多难受吗？”

　　秦芸也抱着卓扬，感觉一股无法阻挡的悲伤情绪瞬间击溃了内心的所有防线，所有的悲伤，从心里，从内心最深处完全释放了出来，充实着自己，肿胀着自己，并沿着身体张开的毛孔慢慢扩散进空气里，扩散进自己所在的世界里。整个世界，都像浸染在无边无尽的悲伤里，蠕动着，咆哮着，窒息着……

　　秦芸咧开嘴哭了起来，就像十几年从未哭过一样，哭得那样伤心，哭得那样撕心裂肺。<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