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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娘,这几日忙昏头了,也没去瞧瞧二嫂。你回去取我前几日绣好的荷包来,我在这等你。”
她走到通往古氏院子的方向,那里有一处凉亭,在假山之上倒也开阔。
“那小姐在这等等,我去去便回。”
屏娘怕她热着,把团扇交到她的手中,自己回身便朝着杏林院去。
杏林院位置偏僻,一来一回要耽误不少时间,庄婉仪便坐着看假山缝隙里生的花草。
这些杂花杂花杂草,府里一向是不喜欢的,总有专人清理。
因着这几枝生在假山缝隙中,约莫清理的人不好找,也不好根除。
这才留了下来。
庄婉仪看着有趣,细数那一根尖尖的小草,上头顶的紫花有几个瓣。
数着数着,忽然见着不远处,一道丽影前呼后拥而来。
虽然远远瞧不真切,可看那阵仗,她也猜到是谁了。
府里除了老夫人身份贵重,出门时前呼后拥,便是明川郡主出行的阵仗也没有这么大。
也唯有凤兰亭,最爱摆这些臭架子。
一行人是从清芳院的方向出来了,瞧这样子,是要去老夫人的上房。
她和明川郡主前脚才走,凤兰亭竟后脚就要过去了。
要说上房没有她的眼线,谁信呢?
庄婉仪慢慢打着团扇,悠闲自在地翘起一只脚来,看着下头的凤兰亭经过。
走到近处,方见她着一袭鲜艳的桃红褂子,葱绿的抹胸裙格外显眼。
这将军府上上下下,一门寡妇,也就只有凤兰亭不拿自己当寡妇看,成日花红柳绿的装扮。
老夫人也偏心到十分了,这样都不管她。
她不禁嗤笑一声,用团扇掩了口。
凤兰亭忽听得不知哪处一声嗤笑,连忙刹住了脚步。
“谁在笑?”
一群丫鬟婆子四处看去,终于有人在假山上的凉亭,看见了庄婉仪的身影。
“奶奶,那是三奶奶。”
采星悄声提醒凤兰亭,她抬头看去,果然见着庄婉仪悠闲自在的身影。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三嫂啊?”
凤兰亭没好气地抬头看她,见她高高坐在上头,面带取笑之意,心中越发不满。
庄婉仪朝她点了点头。
“四弟妹这是上哪去?今日老夫人心里不自在,我和大嫂才哄好了,你最好别去添麻烦。”
现在老夫人心里,除了嗣子之事是头等大事外,就没有别的更重要的事了。
她要是有那个闲心同凤兰亭取乐,便不会把她晾着那么多日了。
偏偏今日又出了事,圣上驳回了继立梧哥儿的事,老夫人就更加不悦了。
凤兰亭却不领这个情,“你才来了几日,知道什么?我在老夫人跟前承欢膝下的时候,你还没出嫁呢!即便老夫人有什么不自在,断不会不理我的,用你操心?”
庄婉仪拿扇面在鼻子前轻轻一扑,香气淡淡散了出来。
这紫檀木做的团扇骨架,果然有静心养气的效果。
“不敢,四弟妹出身尊贵,乃是凤太师的嫡女,何时用得着我操心?”
她学着凤兰亭的口气,把她常挂在嘴边的这句自矜之语说了出来,讽刺之意盎然。
“你!”
凤兰亭气急败坏,碍于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她的气势已经输了庄婉仪三分。
“四弟妹既然不必我操心,那便快去吧。免得叫我以为,你是听了我的话,不敢去见老夫人了,所以在这逗留徘徊。”
庄婉仪不说话则矣,一说话就有种气死人不偿命的味道。
尤其是在凤兰亭面前,她更是丝毫余地都不留。
起初是凤兰亭挑衅,底下人也都明白,后来慢慢发现,庄婉仪就是和凤兰亭不对付。
她这样一个端庄大方的妥帖人,为何就是与凤兰亭过不去?
有人道是八字不合,有人道是以牙还牙。
只有庄婉仪自己知道,那是害命之仇的气,吞不下去。
凤兰亭听她这样一说,本想回嘴,又怕叫她瞧了笑话。
果真抬起脚来,便朝老夫人的上房去了。
屏娘随后赶到,只看到了凤兰亭一行人的背影。
“小姐,四奶奶又找你麻烦了吗?”
她手上捧着鸡翅木的托盘,上头摆着一个绣工极好的荷包。
正是庄婉仪命她取的那一个。
庄婉仪摇了摇头,“她现在哪有资本找我麻烦?是我见她打扮得花红柳绿去见老夫人,好心劝了一句,她不肯听罢了。”
不肯听正好,由得她吃瘪去。
两人便从假山上下去,顺着石子路往古氏的院子里头去。
古氏的院子依旧冷冷清清,在院外似乎就能感觉到,院子里头溢出的寒气。
她虽不情愿老夫人总让她去上房伺候,可这几日老夫人不叫她去了,她更加落寞冷清。
一个寡妇,没有丈夫没有孩子,连婆婆都不需要她伺候了。
那她还能干什么呢?
坐在屋子里头盯着外头的雀儿打架,一盯就能盯个大半日,直到丫鬟来劝她用膳。
这样的日子,真是度日如年。
“二嫂在家吗?”
古氏正坐在屋里发愣,忽然听见了庄婉仪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接着便是丫鬟欣喜的声音,“在呢,三奶奶快请进来,外头太阳毒得很!”
再接着便听见一串轻轻的脚步声,似乎还不及外头的蝉鸣来得响亮,飘飘荡荡叫人听不真切。
直到外间的珠帘响动,她才回过神来。
“是三弟妹来了吗?”
丫鬟欣喜地进来禀告,“回奶奶,是三奶奶来看你了。”
庄婉仪随着那丫鬟走了进来,妯娌两个亲亲热热地拉住了手,古氏竟觉得许久未见她似的。
一时分外激动。
“二嫂,这些日子府里忙忙乱乱的,外头的客人也多。想着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便过来瞧瞧。因着三爷那件事,先前府里端午也不曾好好过。我也偷了懒,艾草荷包做到现在才做好。二嫂瞧瞧,可看得上吗?”
屏娘把那鸡翅木托盘送了上来,看着盘中新制的荷包,古氏不由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