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章:梦回当初
仙识清醒的最后一刻,他分明看到妖神出世却又无力阻拦,一切都晚了,他想一睡就不要醒来。
最后,他还是醒了。却是在一个不知何处的小竹屋,花千骨趴在他床头,似乎是守着他睡着了。一头如瀑的黑发散落在地,他又想起那天为她挽发。
感觉到他醒来,她抬起头,盈盈的笑意,纯净柔和,仿佛春日里的阳光,丝毫没有妖化的迹象。
他一怔,觉得这不过是自己的一个幻觉,怎么?自己居然想要每天醒来都能在床边看到她吗?
“师父,怎么了?”
看他发怔,她举起手往他面前挥了挥,罢了,只是个梦境而已。
既然是梦境,想要说什么都无所谓了吧。
“你真的喜欢师父?”
他没有看她,渺茫地问出这句话,不知道是问她还是自我感叹。
“啊?”花千骨愣了。笑容僵住了。
他翻身仰面看着床顶,叹道:“我有的时候也那么觉得,你对我好像并非师徒之情那么简单的。只是我不愿往那方面想罢了。没想到果真如此。”
师父,脑子,有问题了,吗?
“当初冒了六界毁灭的风险救你一命,现在看来,我殉的私情,到底是什么情?不知等我醒来,面对现实中六界苍夷,又会怎样对你。已经让你这么痛苦了,却还是要让你受到更多的伤害,我一点也不想醒过来。”
原来……是当自己在做梦吗?花千骨苦笑,想要逗逗师父,以后,他可不会这样说实话了。
“假如有个机会,六界恢复到原先的样子,世间再无妖神,你愿意拿和我放弃一切在一起这个要求来交换吗?”
白子画震惊地看着花千骨,目光里说不出的意味,自己的意志里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了?!
良久,他叹道:“你不必如此卑躬屈膝,和你在一起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实在无法和六界恢复来交换。”
“那假如有这样的好事?”
白子画顿了片刻,答道:
“自是换得。”
花千骨扑在白子画的胸口上,闷了半天脑袋,白子画渐渐意识到胸口的疼痛,意识到刚才的一切可能不是梦,一时五味杂陈,脸色青黑。
花千骨把头从白子画胸口处抬起来,脸上已经蜿蜒了泪水,她哭着又笑着:“世间再无妖神是不可能了,但六界还是好好的,师父,你能不能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
他白子画教出来的好徒儿啊!
半饷,花千骨收了笑意,端正道:“徒儿知错了……”
“我睡了多久了?”白子画沉沉道。
“20天。”花千骨缩着脖子道。
“……”他轻叹,“都是你在照顾我?为什么不回长留?”
花千骨便一一都和他说了。
原来那天妖神出世,她冲开所有人,便是第一回了长留山。背着鲜血淋漓的白子画,她却看见长留山上,师尊摩严站在长留山顶,身后是一脸凝重的儒尊和几乎全体的长留弟子。
众人见她斑斑血迹,身后背着汩汩冒血的白子画,心下皆是一惊。
世尊摩严看着花千骨,敌意不言即明:“只要不伤害六界,你什么条件我们都能答应。”
明知妖神一出,六界灾难,却卑躬屈膝在这里谈几乎不可能的条件,众人虽知这有多么可笑,但别无他法。
花千骨心中一痛,成为妖神,便是意味着被世间抛弃了,她居高俯瞰着长留,渺渺众生仿若蝼蚁,她沉默片刻,终于缓缓道:“好。我有两个条件。第一个条件,便是放我走,永不再干扰我的生活。第二个条件,卸掉我的妖神之力。”师父醒来,知道她成为妖神,也定然要厌弃她吧。
众人心里更是一惊。
摩严道:“好。”
几日后,墨冰仙被请到长留,接触她卸去了她大半妖神之力后,墨冰仙道:“以你现在的能力,已经不足以毁灭六界了,卸掉你所有的力量你便是死路一条,我不会这么做,就此为止吧。”
又几日,摩严来找她,“妖神之力大白于天下,你已做到如此,长留不是不仁不义,我们长留不会伤你,而你也不能再留在长留,长留不能担上匿藏妖神的罪名,让他人毁了长留名誉。这也是你的第一个条件,你可以走了。”
她怔了片刻,双目无神,缓缓道:“师父他,可还好?”
摩严不语,对这段不伦之恋厌恶至极,不愿再提半个字。
“算了。”
花千骨道,唯独眼神里的凉薄空洞,半饷,流下一滴泪来,一切都不能再回去了,不是吗?
“子画,没事。只需静养几日便能醒来。”
“我,我想去见他最后一面。”花千骨握紧了手骨,咬牙道。
“不可能!”摩严断然拒绝。她还放不下!
“我求你!师父悉心教导我这么多年,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再也没有机会报答他对我的恩情了!”花千骨直直的走向摩严,生生地跪下了,泪水纵横,却被她用衣袖一股脑擦去,“更何况,更何况我是他妻子!”
“哼。”摩严向后退一步,便是不接受她一跪。火焰杯定亲,
花千骨顿了一会了,良久,道:“不要逼我。”
“你要如何?”摩严怒目圆睁,“你以为你硬来我就会怕你么!”
摩严没有想到的是,墨冰仙还留了大半的妖神之力,虽不至于毁灭六界,但摩严一人加上若干长留弟子,实在无法与花千骨做对手。
花千骨最终探寻到了白子画的气息,来到了绝情殿,白子画的卧房。
白子画双目紧闭,眉头深蹙。白衣若雪,如墨乌发散落床惟,好似一副可观不可亵渎的画。花千骨走上前去,看了半饷,手抚上他紧蹙的眉头,师父,还在为她成为妖神而心忧吗?
师父,你醒来后,就看不到小骨了……
她慢慢沿着师父的床头跪了下去,磕头拜了三拜。
绝情殿外喧嚣阵阵,摩严召集了长留弟子,笙箫默传音花千骨:“千骨,不要冲动。”
“我没有。”花千骨道。
“好。那么见过你师父后,便出来吧,找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好好生活下去。”
“只有我一个人的地方,我孤独的活,不死不灭,你不是我,当你面对这样的处境时,你能好好的活吗?!”花千骨撕声大吼,仿佛抽干了浑身的力气,无力地坐在地上,复又看白子画。
一时没了声音。空旷的只有花千骨小声的吸鼻。
她看师父的眼神复又带不甘,儒尊没有说错什么,逼她的一直是世尊,若不是世尊逼她,她又怎会如此?!她虽然是妖神,可她伤害了谁?世尊为什么这么不相信她?!
不信她,好,不信她,那么她便做给他看,她不是做不到!
她犹豫了一会,最终咬牙捏起手指,白子画的身体渐渐浮起,紫色的光雾笼罩下,缓缓落入花千骨的怀里。世人都已经如此看我,我又何必亏欠我自己?!
破窗而出。摩严等人见势急追,花千骨不顾一切地冲出长留,凭着妖神之力把摩严一干人远远抛在身后。
她却怕他们要追上来,一路御风,疾如闪电,拐弯抹角地躲,到了一处荒山,进入之后才发现别有洞天,深山幽谷中,碧池荡漾,山涧流水直泻而下,白雾缭绕,一眼望不到尽头,浅滩边是一片竹林,绿茵点点,花千骨搭了一间竹屋,把白子画安置在竹榻上,又出山在整座山的四周布了结界,算是在这里住下了。
一路上她渐渐冷静,却也渐渐后悔。师父醒来,知道她这样做,会怎么看她呢?他会不会因此对她心生厌恶?花千骨慌了神,但又不能把师父就此送回,她想来想去,最后决定,等师父醒来,若他要回长留,便不再留他。
可是几天了,师父一直没醒,她每日伏在师父床头,看着他的脸,希望他睁开眼睛看看她却又不希望,睡梦中的师父是不是蹙眉,偶尔还会喃喃:“小骨,不要……”她便愈发自责,心知妖神一事让师父多么痛心。
师父,是不想醒来吧。
一直到今天,足足十来天,师父才睁开眼睛。
讲完了所有的事情,花千骨垂了眼看着别处:“师父,你刚才说的,还,作数吗?”
白子画不语,脸色尴尬。
“你要回长留的吧?”花千骨的语气越发暗淡。
“可以想办法一起回去。”白子画道。
“怎么可能。长留容不下我了,更何况,我是妖神,是天下的祸害。”花千骨顿了顿,“反正我也打算好过我一个人的日子了。
“小骨……”白子画看花千骨的眼神第一次那么复杂,她把他从长留带出,换作以前他只能觉得她做事莽撞不加思考,如今,这种行为却蒙上了一种淡淡的暧昧,他和她的关系就像一张薄纸,不点即明,只是,两人都不愿戳破。“让我再想想。”
“好,你再想想。”从师父的神情便知,他是想要回到长留的他不过想要宽慰自己罢了,花千骨转身离开,出了竹屋,走得远远的,湖水碧波荡漾,她挨了石头坐下,用移形从外界取了酒,沉默的喝下,妄图灌醉自己,醉了,一醉不醒,便不用再面对永生永世的寂寞……
夕阳渐沉,竹屋陷入一片黑暗,白子画坐在床头,黑夜埋没了他的身形,他坐着不动,仿佛一座精致的雕塑。
夜深,天明。白子画依然坐着,而花千骨始终没有回来。
白子画向窗外看去,重重竹影叠障,鳞鳞湖光在初升的太阳照耀下闪动。阳光从东面渐渐西移,竹屋的影子被拉的老长,昏黄的色彩再度晕染,白子画站起,推门而出。
一路走过去,寂静非常,步子踩过湿泞的泥土轻微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察觉了花千骨的方向后,白子画快步前行。
远远的那个白色的身影,靠在湖边临山的岩石上,白子画毫不犹豫走过去。
喝的酩酊大醉的花千骨,坐在被湖水打的微湿的石头上,懒懒的拎着一壶酒往嘴里倒,面颊粉红,还未等反应,左手一把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拉去,带着她整个人向前倒去。
“你在干什么?!”白子画微恼,另一只手顺势支起她,强行让花千骨站起来。
花千骨迷茫地看向白子画,认了半天,笑笑:“白子画……”
白子画皱眉,强拿过她手中的酒壶,扔在一边,花千骨夺不过他,想要发火,却感觉到对面那张脸比她还难看,冷的像千年的冰雪。她服了硬,挣开他扶着她的手,软软的向身后的岩石倒去,白子画向前一步拉住她。
“干嘛啊你!”
花千骨怒了,白子画不由分说,拉着她欲离开湖边:“跟我回去……”
“不要!你别让我回去我回不去了!”花千骨的声音里带着悲怆,“要回你自己回去!我都让你回去了你干嘛不回去?你自己是肯定要回去的对不对?给我一点点希望,最后又把它击破,你什么意思?!”
白子画被花千骨的话一震,半饷,哑然道:“你觉得我肯定会走?”
“难道你不会吗?”花千骨看着白子画,“你在可怜我罢了。”
白子画震惊地看着花千骨,冰霜般的脸更冷冽了一分,拂袖道:“你若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在可怜你,我无话可说。”
他为她做的一切,在她眼里仅仅是因为可怜她?!白子画不觉可笑。
“那你怎么我?”花千骨的口气略有自嘲,“难道是喜欢我?,才要留下来?”
“强词夺理!”白子画呵斥。
“不喜欢就不要留下来啊!”一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勇气,花千骨唇齿颤抖。
“……”半饷,花千骨想白子画会是什么反应呢?却见白子画收回了手,静静道:“好,我走。”
拂袖离去。心里却怒火中烧,千般不是滋味,他死死压抑着不让这种情感外泄。
湖风拂过带来氤氲的水汽,白子画刚走了两步,便有一双手拦腰将他箍住,白子画顿了顿,缓缓道:“好了。”
那双手渐渐松了,放下,白子画回身,欲拉起花千骨带她回竹屋,却不想花千骨一只手臂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吻上他的下颔。
白子画马上想要推开她,略惊道:“你做什么?”花千骨却像一只粘人的虫子,手臂死死勾着他的脖子,力气惊人的大,他一下没推开她。
花千骨凑着他,呼吸都是酒气,气息呼在他脸上微热,呵呵一笑,道:“师父,你要走了,那最后一刻,我不想再让自己心痛了。”说着,勾着他脖子的手更用力地把他往下拉,脸颊粉红愈现,心跳的激烈。白子画侧头躲避着她,抗拒道:“小骨,你醒醒……唔”话未毕,唇便被另一火热的唇堵住,他欲施法,被她轻轻一挥手点住了穴道。自己怎会如此大意。白子画皱眉紧抿着唇,不让花千骨有进一步动作,另一边暗暗用内力欲冲破穴道。
花千骨蹙眉,酒精的作用下妖神之力紊乱,原本想要停止白子画用内力冲破穴道,用力一偏,竟把白子画的内力冲的一散。散失了部分内力的白子画心上一空,花千骨已松开他的唇,手放在他的腰带上。
“不要这样。”白子画低声急急道。
“我是你妻子。”花千骨暗哑,“你要不要妖神之力?你分了妖神之力,和世人说,他们便会放过我,我也不必在这孤独一辈子,这样不好吗?”花千骨手捏上他腰带的带脚,只要她轻轻一扯,腰带便会随之滑落。“你要不要?”
“不要。”白子画微微咬牙道。
“……”
“你要懂得自爱。何必做这样的事情毁了你自己。”白子画看着花千骨,她的眼神迷醉中有些难过,让他又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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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自爱?”花千骨眼里弥漫上一层水雾,“我又不是堕落我想和你一起是因为……”她缄了口,不言。
白子画呼吸一滞。满天星光点点,湖水映着月光照着两人白衣亮如新雪,花千骨的眼神灼灼逼人,似醉似醒:“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最后放弃了一切只带回了一个你,可是最后,我什么都留不住……明明知道你我不可能,你没有感情,却总是抱有一点希望……你不是要回长留了吗,我想要麻痹自己都不行吗?”
半饷,“谁说我要回长留?”白子画皱眉道。
花千骨惊疑地看着他。白子画静静道:“若能带你回去,当然是最好,若不能,我也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顿了一下,他又接着道:“长留可以另选掌门……”话未必,嘴再度被堵住,酒精的温香充斥着鼻腔,白子画微微张着嘴,那酒气便冲进他的口腔,剩下的话便埋在了醉人的吻里.
长留可以另选掌门,但你不能。况且,我是喜欢你的。
杀阡陌说的那番话,白子画非但没有半分怒意,反而心里满是愧疚。一路上想过若让她痛苦便一生不要打扰她生活那句话,他却毅然决然要去找她,明明知道若是东方彧卿带走了花千骨,花千骨定无什么大碍,还是硬闯异朽阁,那一刻他竟有醋意,他担心的又是什么?一天一夜坐在床前,他终于弄明了自己的心思,不知不觉的,他动了情。
白子画微微回应。花千骨顿了顿,复更深的吻下去,与他舌齿交缠,另一只手滑下他的肩头,停在腰间,扯落了他的腰带。衣襟敞开,颈下白玉似的肌肤若隐若现,挥手解开他的穴道,白子画惊疑,却没有再拒绝她。任她扯落他的衣领,手不安分地拨动。
花千骨拨弄了半饷,白子画定了定声音,道:“回屋。”不由分说,拦腰把她抱起,转身离开。
花千骨在他怀里眯着眼,有时无意识地哼哼,只觉入了一片光明,光亮让她睁不开眼睛,自己被放在一张床上,白子画坐在床边,身影为她挡住了刺眼的光,她睁开眼,伸手拉他,拉他不动,一记妖神之力扯过他,白子画一个不稳,压在花千骨身上。
突然沉重的压迫感让她呼吸不紊,轻咳,白子画欲起身,她勾住他的脖子不让他离开。
一个吻落在她额头,冰凉舒适,她疑惑是不是她的错觉,吻向下,拂过她的鼻尖,吻上她的唇。她回应着。
灯光灭了。衣衫散落在地,窗外湖水荡漾,偶有点水的蜻蜓在湖面拨动着圈圈涟漪,惊动起无端的风浪,点点探寻着,点入虫卵。深山竹林摇曳,盖住了轻声的吟哦,某刻,幽暗的天际被一道紫色的光照的蓦然一亮,又似烟云般消散,转瞬归为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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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以下少儿不宜-_-(-.-)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