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章:再见东方
白子画合衣躺在自己卧房的床上,一夜未眠。他要去想什么,眼前总是浮现那张脸,花千骨的模样便在他面前跳来跳去,让他无法静心。思来想去,她又有什么错呢?她这样想也是正常,她确实是嫁给了他……他不也曾接受过这个事实吗?
半夜,他忽然记起出门前走的太匆忙,只熄了灯,忘记为她盖上一层被子,半夜长留山更深露重,终归是很冷的。白子画推开门去,来到书房,为她盖了被子,黑暗中她呼吸均匀,已经睡沉,站在她床前沉默了会,他又静静地出了门。
翌日,花千骨不见了。
白子画清晨推开书房的门,却见床榻上空空如也,被子很乱地堆在一旁,他找遍了书房,却没有见到花千骨的影子。
他欲微观,然而次次都被挡了回去,他气结。
如今,就连一个人都守不住了吗?!
骨头,我说过会娶你……
东方彧卿望着怀里睡着的人,轻抚着她的脸颊,神色凝重地看向别处。这几天,他想了很多,一切都是可以争取来的,情,也是。白子画不在乎,那么他最后便会输。
天就要亮了。远处天际亮起鱼肚白,深暗蓝色的天空一点点褪去。花千骨的睫毛轻颤,无意识的换了个睡姿,却觉得睡不舒服,轻声细哼,东方无奈,药好像下得多了一点,本来现在早该醒了。
“骨头,醒醒……”
花千骨隐隐听得有人摇她喊她,皱着眉头把眼睛睁开,感觉自己正被一个人抱着,便陡然清醒了许多。自己却不在绝情殿的书房,周围的布置倒像间卧房。自己被一个穿着红衣服的人抱着坐在床上,她警觉地抬眼看去,竟是东方。
她一颗警觉的心便放下了,朦胧抚上东方的脸,“你怎么来了?”
东方笑道:“不是我来了,是你来了。”
花千骨一怔:“你怎么把我带出来的?”
“我自有方法。”他把额头贴上她的额头,若不是糖宝昨日出入了结界,他还真没法一时间找到方法破了结界。“嫁给我,好不好?”
花千骨对上他近在咫尺的脸,有些严肃,却是依然笑着,纤尘不染,恍若谪仙。她想起昨晚半醉半醒间说了一句“我不是嫁给你了吗”却被师父听见,她确实无心,当是尴尬的不能自己,只能装醉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心里却暗暗在乎师父的反应,师父却是很生气地离开,让她那晚心痛了很久。她和师父,终究是不可能的吧。
她轻轻道:“好。”
“今天太匆忙了,只换上一件红衣服,下回把婚礼补给你。”
“好。”她轻轻道。
“我们现在在哪里?”
周围是一片陌生而华丽的厢房,仓促地在桌上点了龙凤烛,却再无其他,宽大的床榻,整齐的叠着一床被子和一方枕头,应是一个人睡着的。
“异宿阁。我的卧房。”
东方把脸更贴近了她一寸,鼻尖交着鼻尖,呵气如兰。
“师父会不会发现我不见了?”花千骨心头有顾虑,觉得现在说不太适当,但思来想去还是问了出来。
“会。”
花千骨一惊,睁大眼睛看东方彧卿,意思不言而喻——那你不想活了吗?
这几天把她放在书房里加了几层结界的师父无论如何都会把她找回去的。
“不管他了。”东方笑道。唇轻触到她的唇,没有吻下去,静静地贴着。不知为何,花千骨反而觉得他在诱惑着她,他浑身都是诱惑,与杀姐姐,与师父,朗哥哥不同的是,自己莫名想要亲近他。他抱着她的怀抱那样温暖,仿佛她是他呵护的女子。一刻,便是相守的一辈子。
她颤动着唇齿尝试舔舐他的下唇,薄唇是温暖的,感受她尝试性的轻触,东方反而覆住她的唇,小心的撬开她的齿,舌尖与舌尖附着着,湿热的气息包裹着两人,她的发尖都开始有些颤抖,这便是男女之事的感觉?别人吻她她都没觉得有什么,唯独东方,他只是刚碰上她的唇,她便有些不能抵抗,她想,这便是想要和他在一起的感觉了。
这种心痒对她来说是很新鲜的,她想要从东方身上找到这种感觉的出口,她隐隐感觉到,在所有人都当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的时候,只有东方把她当做和他平等的人,所以她也分外觉得应当主动.
花千骨的手扣上东方的背,借力把他的头往下拉了半寸,抬头舌尖便把他的舌头抵了回去,再度交织,汲取他口腔的温郁。
东方静静地闭着眼睛,任她在他口齿间肆意攻占,淡淡地回应着,轻抚着她,她的手越过他的发丝,扯住他的衣领,欲往下拽动,她的指尖都在颤抖,东方衣带渐松。良久,东方缓缓睁开眼睛,放开她,问道:
“你睡了一觉,还想睡?”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促狭着,脸红了一片。
“那就是和我躺一起睡?”
“嗯……”她觉得他这样说没什么不对,却又觉得哪里不对,也觉得自己”勇气可嘉”,说白了就是不害臊,东方却真的把她放在床上,在她身边躺下来,闭了眼睛。
她腾地坐起来,有些恼了,这不就是把她当小孩子看吗?
东方闭着眼睛把她拉躺下,搂在自己的怀里,他的声音懒懒的似乎有些疲倦:“你准备好了?”
“……嗯。”她莫名的火气消了大半,脸颊红晕阵阵。
“真的?”东方彧卿严肃道。
她犹豫了半饷,道:“我对你有感觉。”
“你会后悔吗?”东方撑起半个身子,看着花千骨,“真的发生了,你会后悔吗?如果你觉得以后会后悔,那就不要做。”
“为什么这么说?”花千骨有些崩溃,到底怎么了?
“我怕你恨我。”他抚上她的脸,抚去她眼里渗出的点点泪光。
顿了一会儿,东方回身躺下,“睡吧。”
花千骨缩回被子里,调整了下姿势,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感觉,也许害怕自己真的会后悔,她不再说话,闭着眼睛,突然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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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白子画一路闯杀,妖魔凡是挡道,他冰冷地挥出一道道白刃,血光飞溅,溅在他白衣上点点红梅,白子画面无表情。
杀阡陌坐在大殿尊座上,懒懒地看着殿下杀意尽现的白子画。
“怎么?交给你的人又弄丢了?”他倒不担心,验生石上显现花千骨还活着,她自身又有妖神之力,没人强迫的了她——除了白子画。白子画弄丢了她,反而让他觉得安心。
“说,小骨在哪里?”
剑锋凌厉,一剑冲上杀阡陌的鼻尖,在他鼻尖处停了下来,杀阡陌神色丝毫不变,轻叱一声:“哼,有本事自己看好,来我这闹什么!”
“小骨在哪里?!”白子画似是没有听见般,再度质问,剑锋几乎割破杀阡陌的鼻尖。
“敬酒不吃吃罚酒!”杀阡陌怒目而视,全身妖力向前一震,红光乍起,卷着狂风直捣白子画,白子画没有躲避,凝眉发动内力,一红一白两股力量冲的天昏地暗,却不相上下。
杀阡陌收了手,白子画稍稍松懈,却在下一刻被杀阡陌突来的全力一掌正中,虽及时抵住,仍不免受了内伤,喷出一口血来。他却毫不在意,只是冷冷的看着杀阡陌,“你说是不说?”
“告诉你又怎样?自以为维护她,可你带给她的只有伤害。”杀阡陌冷笑,看着白子画的眼神怜悯可悲。
白子画不语,杀阡陌道:“你给了她什么?你连她想要什么都不知道,若我是她,便逃你逃的远远的,永不再见你,只有她会那么傻,明知是火还要往里跳,却只是因为你。”杀阡陌别过头去,不想再说话。
白子画的手骨微微颤抖。唇色苍白。
杀阡陌见他如此,心生怒火:“怎么?她的感情,细想便知。你竟到如今才发现她的痴恋吗?!”
“这一掌,便是把她的痛苦都还给你!”杀阡陌一掌拍向白子画,8成的功力,白子画竟无半点反抗,生生地受了,血从白衣里渗出,染红了胸膛。白子画脸色苍白,薄唇紧抿,半声未哼。
“你走吧。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杀阡陌顿了顿,为白子画真的受他一掌微讶,心底微微有了些对白子画的敬佩,最终放了手,叹道,
“若你只是为了再度让她痛苦,便这一生都不要再去打扰她的生活。”
“骨头。”
“嗯。”
“你有多喜欢白子画?”
她呼吸一滞,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太尴尬,东方的话带着一种魅惑,她想要倾向于对他说实话:“第一眼看到他,就喜欢上了……”
“那我呢?”他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喜欢。”
东方的唇角一抹温柔的浅笑,“哪种喜欢呢?和白子画比呢?”
“很喜欢很喜欢,可是不能比的,对师父的,是爱。”她哭了起来,她分明藏在心里的连她自己都不太触碰的地方,就这样挖了出来,一切的迷茫都变得清晰无比。
东方彧卿安抚地拍着她的背,静静地看着她,没有时间了,我说过,给我时间,我会把你赢回来,可是没有时间了。
对不起骨头,我又一次碰了你的舌头,让你说了实话。那么,作为回报,我也对你说实话吧。
“上次给你吃的药丸,那头发是白子画的,不是我掉的。”东方悠悠起了个头,目光里却是柔情蜜意,“那是上古的禁术,破了封印后,再也无法在你身上下封印了,所以,总有一天,妖神之力会在你身上爆发,除非你永生不用仙术。”他轻咳,咳出一点血腥来,不动声色地咽了回去,“禁术的代价是,我只有几天的时间了。不过没关系,下个轮回,我还会回来找你……”
只是那个时候,你们就该在一起了,而我只是个局外人。
“你要做什么?”花千骨震惊,看着东方,声音咽扼。
“所以,我才不顾一切把你从他的结界里带出,可是带了你的人,却带不走你的心。”
“……”
“我解开你的封印的时候,我打了个赌,赌你的爱。”他的唇变得苍白,“可是我没有想到那天他会把你截走,是我大意了,我输了。”
“你会恨我吗?”
“怎么会……”花千骨坐起来,扶起东方彧卿,他的脸色在刚才就一直很不好,“你没事吧?”
东方彧卿浅浅笑着,“无碍,他来了。”指了指门口,示意花千骨去找他,“不要看我了,二十年后,我会去找你。”
花千骨摇头。
“他可要把异宿阁都拆了……”
他虚弱地笑笑。
花千骨迟疑了片刻,最终向外面跑去。
意识慢慢涣散,一片黑暗。
“住手,异朽阁岂是他人能随便闯的?上仙莫要逆天而行。”为首的女官喝道。虽作镇定,还是被白子画身上大摊的血迹惊的不浅。
白子画从魔界出来,本被杀阡陌大小受了两个重掌,仙神不稳,又一路上被大小妖魔袭击,成千上万的攻势,便是他再奋力抵挡,也受了不少伤。出来后便去了异朽阁,花千骨不在魔界,那便大有可能在异朽阁。
赶去异朽阁的路上,白子画凝眉想杀阡陌说的话,他一直以来给她的都是痛苦吗?她什么时候对自己有了情愫?让他不要去打扰她的生活,笑话!一直以来,她的生活里不都是他么?
白子画不说话,这些人本便没有什么说话的权利,是东方彧卿的工具之一,他也没有力气再多说什么,集中仙识冲破人围。
异朽阁坐落于人界,此刻除了异朽阁的人,竟没有凡人来此,估计早就做好了血战的准备,把人都遣散了,白子画更加确定了花千骨应当于此。
血雨腥风,长剑贯空,分不清是白子画的血还是异朽阁人的血,空气中弥漫着腥味,刀剑落雨般的飞舞。
“停手!”熟悉的声音在异朽阁神秘巨大的门口传来,带着凌厉的哭腔和痛苦。
小骨……
他周身一软,被团团围住他的异朽阁人步下阵法,仙力失了大半,血液蔓延开,俨然已看不出穿的是一身白衣。
几十人剑气凝聚,化作一道金光长剑,向他刺来。
身体被温暖的怀抱覆住了,他抬头看见一张泪水朦胧的脸,她嘴角颤抖着做出一点笑容,却流出了鲜血:“师父,小骨在这……”
“师父,小骨来了,小骨和你回去……”她扯出一点微笑,却止不住泪水,贴着白子画,手上脸上衣服上全是白子画的血,“小骨错了,小骨不该乱跑的,我们回长留山吧……”
这一刻,她又何必时时刻刻为他着想。之前他不懂,现在他却明白她为何如此委屈求全。
我以为我没有负你,终究,还是负了你……
师父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她用力撑起师父,想把他扶起来,刚凭肉身受了一记强大的剑气,现用尽力气也撑不起师父。周围异朽阁的人站着,静观其变,阁主吩咐守住异朽阁,他们便誓死效忠,白子画无力打异朽阁,又怎知花千骨不会?
而他们这样站着,在花千骨的眼里却是一种逼迫,仿佛随时都要制他们于死地。她没有办法了,没有办法了。头发上的紫光愈来愈明显,浑身上下显出一种奇异的色彩。
刹那,风云变换,晴空瞬间昏天暗地,天地间炸开一声惊雷。
“小骨不要……”白子画的声音淹没在气流里。
竟是……妖神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