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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章人妇,第三十一章 弹出去的眼泪

女人似水 纤纤云子 7107 2022-11-08 15:33

  出国不到一年的时间,周洁便获得了两年的工作签证。她成了众多留澳学生中最最幸运的那个人。

  她可以往返两国之间,她可以见到亲人!

  周洁果断地向老板请了两个月的长假,回到了上海。她没有大张旗鼓,没有提前通知亲朋好友。

  住进陈晓晴帮她联系好的一家四星级酒店,稍作休整之后,小洁换上那件曾经让两位姑娘都爱不释手的连衣裙,外面套上一条收腰的长风衣,配着一双高跟的皮靴,一路袅袅婷婷,赶在下班之前走去成宇的医院。路人无不惊叹:澳洲服装设计师的大胆裁剪,居然将中国女性之丰肌柳腰,衬托得完美如是!

  医院了!人们疯传着“小梁医生的青梅竹马回国了”这样的消息。而那位小梁医生本人,更是惊喜交集难以自持!他再次仰头挺胸,在众目睽睽之下任由美人牵着他的手,穿过医院的走道,步下一层楼梯。。。。。。莫知莫觉地被带领着,跨出了自家医院的大门。从头到尾,他根本不晓得自己曾经说过些什么。

  两人来到了宾馆,成宇方才如梦初醒!他跌坐在椅子上,用手托着自己那个感觉快掉到地上的下巴,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位仿佛脱胎换骨之后的“青梅”——

  秋波微转,似有千言万语;姗姗而近,难抑心荡神移。。。。。。

  许多许多年以前,他的心便早已被她虏获!

  二日上午,走廊里清洁工的动静把成宇从梦中吵醒。他睁开眼下意识地转过头,看着凌乱的被子中那温软的身子,轻轻触吻了一下女人的香肤玉肌,起身走进浴室关上们。昨晚,他已留意到卫生间里有一架电话分机。此时他拨了一个外线,直通母亲办公室:“妈,今天帮我向医院请个假——我可能要到晚上再回家。”

  电话的那一头,是母亲的雷霆之声:“还请什么假!还晚上回家!出大事体了——你现在赶快给我回家!越快越好!”

  “能有什么大事!”成宇那样想着,迅速挂断了电话,回到床笫之间。

  傍晚,成宇对小洁说:“我们两人一起回家?”

  周洁犹豫着:“你先回去吧,我还没有通知家里呐。让我先整理一下再回去。”

  他感动之至:“那我先走,回去之后给你电话。”

  梁成宇回到家,发现父母一脸严肃,静等着儿子。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们用得着这样吗?”父母如临大敌的表情,成宇实在不屑一顾。

  “小洁回来了?她不走了?”梁医生用眼神制止了太太,难得自己先开口发问。

  “对。。。。。。她拿到了工签,以后可以自由往返了!”成宇的语气中不无自豪。

  “那她就有资格拖住你了?”林医生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什么叫拖我。。。。。。”成宇非常反感母亲的态度。

  “别忘了——你今年都已经快要三十了!”

  “那又怎样?”

  “你必须立刻同小乔结婚!”母亲的口气不容置疑。

  “不可能!不论是过去还是将来,我真心要娶的只能是小洁!”儿子也难得如此坚决,他回身走往自己的房间,不打算同父母纠缠不止。

  “没有将来了——小乔今天来找过我,说她已经怀孕了!”

  正漠视父母的脸色走往自己房间的成宇惊闻此话,瞬间停住了脚步。他飞速转身看着父母,一脸惊谔,希望这只是他们的一句玩笑或者气话。

  无奈,两位长辈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神色严峻地朝自己看着。

  梁成宇高大的身躯摇晃起来,他无意识地张开手臂想抓住什么。。。。。。母亲扑过来扶着自己的儿子,帮着他小心翼翼地坐下。

  只见那时的成宇,眼中的光散漫开去。。。。。。

  母亲似乎在他面前说着话,可惜自己的听觉随着视觉的模糊同样出现了障碍。成宇止不住地摇着头,企图驱走笼罩住他的那圈阴影;他又竭力试着站立起来,企图冲出那层层的包围圈——却不料周身乏力,力不从心!

  成宇强迫着自己的脑子飞快地运转:或许还能转出自己的身子,飞向自由的天空——可叹事与愿违!

  眼前晃来晃去的,从母亲的脸,换成了那两张姑娘的脸,最后停在了那张熟悉的笑脸上,久久不愿离去。

  可怜的父母,用尽全力把那堆发颤的躯体扶进了房内,安置在床。他们叹着气,退出了儿子的视线。母亲找了个可以看到他的位置坐了下来,目不转睛,留意着儿子每一个微弱的举动。

  瘫卧在床上的成宇,百思不得其解:很早很早以前,小洁便是自己心目中日盼夜想的新娘——唯一的那个新娘!

  到底发生了什么?

  。。。。。。

  周洁开开心心回了一趟家,看到了久别的父母及已婚的阿哥阿嫂。全家听说小洁在如此之短的日子就获得工签的傲人成绩,无不对其赞誉有加。傍晚,周家人个个意气风发,大张旗鼓的开拔去了淮海路上最热门的餐馆,为远道而回的女儿接风洗尘。

  席间,大哥大嫂主动进酒拍马,父母红光满面不住提醒着儿子:“你妹妹向来比你争气!以后我们全家都要靠小洁过上好日子了!”

  周洁,女,那年二十七岁——自己的幸福还没有寻着,已然背上了周家的顶梁!

  晚饭后回到宾馆,周洁看了一眼被服务生整理得一丝不乱的床褥,嘴角挂满笑意:昔日少小无猜,如今两情缱绻——何须盟山誓海,但求比翼连枝!

  不料那夜,小洁却是孤枕单栖。。。。。。

  回国第三日上午,睡眼惺忪的周洁看了一眼时间,侧过身挂了一个电话去成宇的医院。她得到的回答是:“梁医生今天请假。”

  她放下电话,安心起床梳洗,等着他。

  果不其然,没到中午时分,成宇便敲开了小洁的房门。满心期待的姑娘迅速将爱人领入房里拉到床边,却没有注意到他那张满面愁容——直到坐定下来。

  “你怎么啦?”小洁专注地望了望他那个奇特的表情,心里猜想着:“定是他母亲从中作梗。不过,那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有件事想同你讲——”成宇支支吾吾,从床上站立起来:走了一两步,又回身坐下。。。。。。又站了起身。。。。。。

  周洁开始警觉起来。她没有开口说话,脸上的笑容也收起了些。她指指对着床的那把椅子,示意他坐下。

  梁成宇终于坐定。他吧双臂支撑在两条大腿之上,十指交叉紧握着自己。抬起眼睛看了看小洁,竟不知该如何启齿。

  周洁依然不作言词,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

  “我整整考虑了一个晚上,还是决定先告诉你,然后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开了话头的成宇看小洁没有反应,便垂下眼自管自说了下去:

  “你那时走了,我心里很痛——生了一场大病,住进了医院。当时医院里已经传遍了我女朋友离开我出国留学的风言风语,不少人在看我的笑话,也有人真心地关心我,照顾我。”他停了一下,再抬头看看仍然没有太大反应的小洁:“我们医院外科麻醉间有个女医生姓乔,她是我妈的朋友,也经常过来安慰我并照顾我。。。。。。后来每当我心情难受的时候,一直是她在身边陪着我。”

  周洁的眼睛直视着他,仍然没有提问。

  成宇只好战战兢兢继续以很低的声调说下去:“前天你来到医院把我接走以后,有人就把你回来的消息通知了她,之后她去找了我妈。”

  “凭什么?”小洁第一次提问。

  梁成宇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声貌益发的苍白无力:“她告诉我妈——她已经怀孕了!”

  周洁的脸色开始变成纸灰那般,周身跟着颤抖起来。她艰难地咽下正往上翻滚的那口苦水,竭力保持住冷静的语气:“为什么是她?”

  “啊?”成宇似没听懂。

  “为什么是这个女人?”周洁一字一顿地重复问他。

  “噢——我妈说她很懂道理,是贤妻良母型。。。。。。她真的一直对我很好。。。。。。她明明晓得我爱的是你。。。。。。”成宇边想边挤出一些回答,有些语无伦次。

  “你俩的孩子,同你妈有关系吗?”

  “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我那时非常痛苦,心好像被人掏空了。。。。。。那么多年我一心一意地爱你关心你,你却还是狠下心走了。。。。。。她对我好,让我感到一片真心。。。。。。”成宇结巴起来。

  周洁将脸转向窗外,两行泪水无声地流淌下来:“所以你认为她对你,比我对你要好?”

  “我不晓得。。。。。。你走了,扔下了我一个人。。。。。。她一直陪着我。。。。。。我病了,她照顾我。。。。。。”成宇紧张的心几乎跳出了自己的身体,他顾不上言辞,只一味重复着那几个字。

  “可是我回来了!我急着回来,为了见你!”周洁一腔悲哀,不知如何,又不知该向谁倾诉。

  梁成宇心如刀绞,慌乱中无谓地作着自我辩解:“我不爱她的。。。。。。她也晓得我真心爱的是你!我只是太伤心太失望了,才会同她那样子的。。。。。。”

  “你撒谎——她是你的选择!你没有随随便便往篮子里面抓菜,你选择了她!因为,”小洁再次将眼泪吞往肚里:“你认为,她才是真心对你好的那一个!”

  “没有——不是这样的!我今天先来同你讲清楚,就是希望可以得到你的原谅。。。。。。我马上会去和她谈的!”说着这样的话,成宇哀从中来,痛哭失声:“这么这么久以来,我一心一意想娶的,从来就只有你一个!”

  周洁再一次把脸转向他,再看一眼那位从来处事沉稳的心上人。哀恸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可你没有等我!”

  成宇扑了过去,半跪着趴在周洁的腿上,泣不成声:“我错了——小洁,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去同她谈——她阻止不了我爱你的!”

  她竟微微一笑,止住了泪水的俏脸更添了几分苦涩。

  清幽的声音,仿佛在出口的那一时间,便已被风带了去了:“来不及了——现在必须阻止你人的是我!今天的你已经别无她选,应该一心一意去请求妻儿的谅解了!”

  周洁没有再看那个始终趴在自己腿上的成宇,她咬住了牙,指了指房门。

  习惯了在小洁面前仰人眉睫忍气吞声的成宇抽着涕撑起了身子,边看周洁边说“我马上去找她谈,你等着我的消息。。。。。。”,随即一步一回头向门外走去。

  看到成宇打开门跨出了自己的房间,周洁飞奔了过去,在成宇的身后使尽全身之力,把他关在了门外。

  听到身后急促关门声的成宇,猛然怔抖了一下,随即清醒地意识到“小洁对自己关上了门——我如今恐怕再也回不了头了!”他立刻掉转身嚎啕大哭起来,两只手用力拍打着房门:“小洁,小洁——你让我进去!我还有许多话要对你讲——我离不开你!”

  精疲力竭,周洁的身子顺着门板滑坐到了地上,眼中如泉涌般的泪水,以更快的速度滚落至地。外边成宇狂乱拍打着房门的力道,“佟佟佟佟”震撼着她那单薄的身子,直捣心扉!

  她没有再给他见面的机会。

  连夜,周洁整理了行李。她在第二天修改了回程的日期。

  周洁走了。

  房间里曾经的欢声爱语、云踪雨迹,将被封锁在失恋者的记忆之中,一无所觅。

  然而,人世间那些曾经被拴在了一道过的,那些不得已而被阻断了的,除了物体,应该还有记忆,应该还有感情,应该还有生命。。。。。。

  而生命——不正是那一切的延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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