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海绵床垫上的那群年轻人,住过还没到两个礼拜,便开始意识到了一个严峻的现实:虽然每周的开销不算大,但毕竟每周甚至每日都必须开销!因此,尽管国外的空气还没有闻够,悉尼的风景还没有看遍——寻找工作却已为情势所趋,势在必行了。
那日晚饭后,大家集中在一起,等着晓晴从免费报纸上一条条翻查出有关晚上或周末的招工广告。突然,读到市中心有一家刚刚开始营业的宾馆,正在广招男女“hostandhostess”上夜班。自认英文早已过关的晓晴便迅速向各位传递了这一大好信息,并解释道:“这里所讲的宾馆‘主人和女主人’,应该就是招聘服务生或接待员的意思!”
由于交通工具的限制,当时他们一行人首选的工作地点,应该靠近车站,或是火车路线可以穿行的地区,比如市中心的各个主要站点。
屏气凝神听完晓晴在电话中同对方约定了面试时间之后,在场的每个人均神情激动,满怀期待之心。
第二天傍晚,所有人穿戴整齐,坐上驶往悉尼市最为繁华的地区的火车。据说,那里也是日本人投资最密集的地方。到站后他们拿着地图,没费太大劲便找着了那家富丽堂皇的大酒店。看到大堂接待处的工作人员居然是位日本人,家杰和大维比其他几位更添了一份求职的自信,并且用令其余三位极为羡慕的日语,同此人咿哩哇啦交谈了几句。
领班听说了一行人的来意之后,便客气地将大家引到了电梯口,并告知面试将在二楼展开。所有人在大维他们的感染下,兴奋地上了楼。经过唯一的那条同样装饰华丽的长廊,走至一间半明半暗的大厅。
立刻,有人前来将男女分别带到两位坐在桌前、等待前去应聘的人员面前。一路走着,姑娘们注意到类似的接待人员不下七八个,他们的面前已有其他应聘者正在对话中,似乎基本上只见女生。
周洁和晓晴刚一落座,便可从面试人员的脸上泛照出无比欣喜的眼神。谈话中,对方只问了她们的年龄、单身或是已婚、曾经做过什么工作、来到悉尼几天等简单易答的问题,随后便以一种极其欢迎的语气,通知她们:“你们被录取了!欢迎你们从下周起来此工作。”
两人欢欣之际,陈晓晴向面试人员提了一个愚蠢的问题:“那请问——我们俩以后的具体工作是什么?”
对方一怔,脸色显示出尴尬之色。他反问道:“之前你们不清楚这是一份什么样的工作吗?”
“只知道宾馆服务,并不具体。”陈晓晴据实以告之。
“噢。。。。。。你们的工作非常简单——就是在这样的房间,陪着客人喝喝酒、聊聊天、唱唱歌什么的。”
听完他的话,姑娘们在昏暗的大厅里对视了一秒,陈晓晴先站了起身:“非常感谢!但是也许是我的英文理解错误——这个工作并非是我等的特长!”
两人脆头丧气走出大厅,三位男士早已在那里站着。看着她们走近身边,陈宏第一个发问:“你们被录取了?”
“是。。。。。。但我们拒绝了这份工作!”晓晴又问:“你们几个呢?”
“人家不招男人!”
走在街上,难得一见的繁华让笑脸再次回到了每个人的脸上。对于首次应聘的失败,他们没有太过失望,因为自己毕竟已置身于此!大家相伴着回家,一路上还有人开着晓晴的玩笑:“你也算外语专业毕业的——赶快回校进修去吧!”
“天晓得!本以为只有中文才会一字多义——原来英文同样如此!”晓晴学艺不精,不免强词夺理。
由于每个人不断的努力和尝试,在一两个月左右的时间里,大家都先后找到了自己的工作。
在此之前,陈晓晴已按着当地人的习惯,为所有人手写了一份“工作简历”。她便是靠着自己一手漂亮的英文大写字体,深得老先生老板的赞赏,为自己谋得了一家航空机票代理的工作。
好在语言学校自从收费之后,便不再紧盯着学生们每天的出勤率了。
一开始上班,陈晓晴便发现那个公司其实主要经营同亚洲的进出口贸易,她的那部分工作只是其中的一个小项目而已。听闻老板特别喜欢招聘中国人,晓晴立刻把周洁介绍进了自己的公司。她俩虽然没有在一个部门工作,但每天仍有见面的机会。
过了一段日子,陈晓晴在别的员工对话中听到了周洁的名字,她稍稍留意了一下。那晚回到家,躺在海绵垫上的晓晴问周洁:“那里上班如何?”
“工作非常轻松,只是拿着货单对照实物而已”,周洁笑笑,又补充了一句:“那个老头(指老板)每过几天便在我的桌子上放件东西,不是苹果就是香水——也不知道他是啥意思!”
“还能是啥意思——追你咯!”晓晴耳中早有所闻。
“他也太异想天开了吧?”小洁耸了耸肩。
“见到美女没有想法的,也不能算是男人吧!”事不关己,晓晴开着闺友的玩笑。
“蛮麻烦的!今天他提出让我同他一起出去午餐,我没答应,只说带了饭的。”周洁的声音无精打彩:“他让我明天不用再带午饭了,说要带我去一个好吃的餐馆。”
“那你准备跟着去吗?”
“不想去。。。。。。也不想得罪他——现在的工作毕竟那么好!”
第二天晚上,周洁看晓晴没有提问的意思,自己先做了汇报:“今天去了一个‘男士俱乐部’吃饭——不得了,连市长都有专用的座位!”
“真的?你见到悉尼市长了?”陈晓晴一下坐起身,两眼放着光。
“没有!听说他基本不去那里吃饭。只不过是一些重要人物,都在那个著名的男士俱乐部占一个写着名字的座位而已。”周洁解释着。
陈晓晴放心地躺下,心中想着“还好,没有把她带去酒店或其他什么地方。看来老板应该还算正人君子!”
又工作了一段时间,下班后两人如常结伴回家。周洁却一反常态,沿路无语。
到了家,她们两个合作着煮饭烧菜。晓晴发觉她一直沉默寡言,便开口询问:“今天你是怎么了?”
周洁回答:“有点事。。。。。。过两天再同你讲。”
周末早晨,周洁同过去一样,拿着一叠信纸走到附近的公园去写情书,体贴地把房间留给了姐妹。中午回家吃饭时,她问晓晴:“你俩今天会出门吗?”
晓晴看了她一眼,再望望陈宏:“不打算出去了。你有事?”
周洁没有接口,只送了一个眼色过去。
两人回到卧室。周洁从包里拿出了一叠纸,交给晓晴。晓晴一看——那是一份长期工作签证的申请表格:“是你的?”她立刻问道,脸上难掩大喜之色。
周洁点点头。
“老板帮你申请?”晓晴需要确认。
她再点头:“你觉得办得下来吗?”
“当然啦——有人担保就行!”比较之下,晓晴似乎更为高兴。
“先替我保密,万一办不下来就糟糕了。”周洁轻声叮嘱姐妹。
“晓得了!”晓晴口中应着,一面动手帮她填写着表格。
等了不到两个月,周洁的长期工作签证就顺利地下来了。除了晓晴,她没将此事告诉他人:“我打算下个月回国一次。目前我想只对大家说要从这里搬出去住。。。。。。你看呢?”
“好的,就照着你的意思,我们悄悄进行!”
陈晓晴平日里一直同姐妹开着玩笑,说自己非常羡慕两地分居的恋人,可以有机会发挥情书的特长和水平。如今看到小洁获得如此佳机,她体谅姐妹回国的迫切,以及那份忐忑不安的焦心。
当然,陈宏倒是以为自己目前才是那位最大的受益人——他终于如愿以偿,将自己的全部家当,在同室们羡慕嫉妒的眼神注视下,堂而皇之搬进了心上人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