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恼日增的周洁下班后不愿回家,便约了陈晓晴,说要去她的宾馆一起晚餐。
两人边就餐边聊着各自的近况。一同事来到桌前,将几张纸放在晓晴的面前:“晓晴,我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晓晴接过纸,问那位同事:“是帮你翻译这些,对吗?”
“对,但请先别让领导知道,还不晓得最后会不会批准呢。”
晓晴扫了一眼那叠纸,是申请留学的表格,她马上领会便答道:“放心!翻译完我会直接交给你。”
同事离开后,周洁问道:“什么东西?私人的事情吗?”
“对,留学申请。一个小忙而已。”
“留学哪里?”
晓晴仔细看了一下,回答:“悉尼的语言学校。”
周洁有些吃惊:“悉尼在哪里?也有语言学校?读英文的?”
“悉尼是澳大利亚的一个主要城市,目前也开办了许多英语学校。听说国内现在有许多人开始往那边跑。”
“快告诉我它在哪里!”周洁如获稻草,急促央求着。
两人迅速吃完饭,晓晴带着周洁回到办公室,指着墙上挂着的地图上那一大片土地:“这就是澳大利亚。。。。。。悉尼在这里。”
周洁坐下,看看晓晴,欲言又止。
陈晓晴忽然醒悟:“你也想申请出国留学?”
“你呢?你觉得可行吗?我们一起去!”周洁的音量不高,但非常果断。
“出国吗?去悉尼?不太了解那里,好像没听爸爸讲过。。。。。。他也没到过澳大利亚。”晓晴显然没有成熟的出国念头,但同意此为不错的一个选择:“这样,等我回家问一下再作决定。”
“那好,你先了解清楚。现在我们把申请表多复印几份备用!”
关键时刻,周洁总是出人意料智勇过人,而且快速付之以行!
分手前,周洁再次敲定:“无论如何,我们要走就一道走;要留就一起留!”
陈晓晴回到家,将此事汇报与家人。陈父仰头考虑了一下,说:“爸爸不反对你们出去见见市面,而且相互有个照应也不错。但是,澳大利亚似乎是以畜牧业为主的国家,不知是否年轻人的首选;再者,你本身学的是外语专业,还有必要再行进修吗?”
“当然要的!学习和使用口语也很重要的!”女儿见到一丝曙光,岂能不望风而动,积极争取。
“去问问你妈妈,是否舍得让你离开。”陈父已然是应允了,提醒女儿要体谅母亲的感受。
然而做母亲的,却更为关心女儿自身的幸福,她只是问了女儿:“那你不打算结婚吗?年纪已经不小了!”
经母亲一讲,晓晴想到了陈宏,她冷静下来,不知该如何取舍。。。。。。
得到了家里的支持,陈晓晴将周洁唤了过去。刚把父母的意思转告给她,小洁便面露喜色:“大事已定——你先把表格填好,马上递交申请!我们开始作出国准备。”
“我打算先找陈宏,看看他的意思。。。。。。”
“他是个思想开放的人,一定不会阻止你出国留学的。”周洁倒是会看人。
“话是这么讲,但毕竟我不是去其他地方出差。。。。。。不知哪天才能再见。”晓晴自己先难过起来,眼圈红红的。
“先好好同他讲,争取他的理解。再说他一向那么疼你!”姐妹好言相慰,竟忘了自身的麻烦。
晓晴提醒道:“你怎么打算的?先告诉家人还是告诉成宇?”
“当然是爸妈——学费还没有着落呢!”小洁这才想起那是笔不小的开支:“成宇家是不会让独生儿子走的,也不会出这笔学费的。”
“那怎么办?分手?”
“以后再说吧。。。。。。先解决目前困境!而且,签证能不能拿到还不晓得呢。”
周洁回到家,采取了同晓晴商量好的策略,说是由陈父帮着联系的语言学校:“我们两个一起去——你们不是希望我出国吗?我不想靠别人,不愿意走结婚的路线,我要自己出去闯!”小洁少有的坚决神情又一次展露脸上:“再说,你们希望我将来可以帮到阿哥——靠自己可能会有希望;假如倚靠别人,你们觉得有把握吗?”
家里人半天没有搭腔。小洁回到房中,由他们在外讨论。
看到女儿这次铁了心不肯嫁人,全家终于决定让她到高天厚地,去“碰碰钉子”。再说。至少,她不会嫁在国内了!
周洁得到了家里的支持,开始悄悄准备出国事宜。
对于成宇,她始终不知该如何启齿。
她竭力在他面前保持着伶俐可人的常态,慢慢等待机会,寻找合适的言辞。。。。。。
陈晓晴没依着周洁的意思将留学申请立刻交上去,她心中有许多不舍。
她不愿独自神伤,因此在同陈宏约会时,直接将难题抛了出去:“我还没有递交申请,想听听你的意思”——然后泪眼汪汪,看着心上人,耐心等候。
陈宏听完她俩的留学计划,垂下眼睛,思考良久。
等陈宏再次抬起头,他问她:“你真的离得开我?”
她回答:“离得开——暂时的吧。。。。。。”
他再问:“你心里能够放得下我?”
她的眼前似乎看到了一条长辫,回答:“放不下!”
他质疑:“你的留学计划里没有我们的将来?”
她肯定:“心里有!”泪珠排成了两个队,颗颗坠地。
陈宏抱住她,无语。
那天分手之前,他关照她:“既然决定走,早些把申请书交了吧,周洁也难!”
晓晴照着做了。
好几周过去了,她没有等来陈宏的约会。“咎由自取!”等待中的晓晴每日以泪洗面,但其心底有一处地方却依然顽强地充满期待。她不相信,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竟可以被距离所阻断。
刘莲住进了医院待产,等待小生命出生的热情暂时压过了一切事体。三个尚未成婚的闺友下了班有早有晚地来到医院,侧着脑袋听到里面三两个产妇疼痛之下,此起彼伏叫骂着自己丈夫的声音,尴尬而笑。
难得见到媛媛的面,姐妹们问起了她的近况。
“我蛮好的,就是见不到家杰。他想把路费和时间省下来,争取早点回国。”媛媛伸出左臂,让她俩看那只日本名表。
“你们两个可谓情真意切,而且配合默契。。。。。。听说钱家至今还以为你俩早都分手了。”晓晴从心里佩服。
“对啊!你就不怕钱家杰被日本人招了女婿,不回国了?”周洁开着玩笑。
“他既不舍得,也不敢!”对于家杰,媛媛似有成竹在胸。
姐妹的自信引起了其他两位各自的伤心,晓晴牙口不清地发着声音:“可惜我们两个前景暗淡。。。。。。”
“你们两位‘小资’又怎么了?”媛媛并不担心她俩:“不是自在得很吗?”
“我和小洁打算出国留学了。”
“真的?去哪里?”
“澳大利亚的‘首都’悉尼。”周洁抢着闹笑话。
“悉尼不是澳洲的首都,别瞎讲——那是澳洲最大的城市,就像上海。”晓晴来不及地纠正她。
“啊,这么好——你们一起去?那他们两个知道吗?”
一个无可奈何答着“知道”,另一个则更心虚地说:“还没讲。”
“签证下来了?”媛媛非常关注。
“还没有,刚交上去不久。”
“会批吗?”媛媛有她所关心的原因。
“应该会吧。。。。。。听说只要手续齐全,几乎都会批准的。”
“需要考托福吗?”
“读的就是英语,不用先考。”
“那在澳大利亚有前途吗?赚得到钞票吗?”
“不知道。听爸爸讲,那里人口不多,工厂也不多。”晓晴实在只是去那个本不熟悉的国家看看的打算,还没有考虑那么多。
然而,说者无心,问者有意。默默思考了几分钟后,媛媛再次提起了话题:“也许可以定居也难讲。”
“那里刚刚开始招收留学生,一切都还没有定数。”晓晴似乎感觉到什么,追问了一句:“你也想去留学?”
“我不去,舞还没跳够呢!”
“你真敬业!”周洁不得不竖起拇指,夸赞着她并问道:“跳不动了怎么办?”
“当舞蹈老师——我跳了这么多年的领舞,应该有资格的。”
“当然啦——你会成为出色的舞蹈教练的!”
“媛媛,我们很佩服你!”
媛媛最自信的两件事:一是跳舞,二是爱人——件件如实,板上钉钉!
那天半夜,当年“小集团”四位成员的第一位后人,终于在女人们的期待和道贺声中接受了观礼。看着疲惫不堪但依然精神焕发的莲莲,姑娘们无不为之感到幸福。
分享着这一喜悦,陈晓晴看到了机会。几天之后她鼓起勇气以此为借口,去联系她日思夜想的男人。
听说孩子出世并已出院,其父仍在东京,陈宏应着晓晴的相约去刘莲家道贺。
不见则已,一看到陈宏的身影,晓晴便又开始质疑起自己冲动的选择:抛下恋人,出国留学究竟是对,还是错了?
陈宏仍是那样,泰山崩于前,面无改色!他只是留意了一下晓晴的脸色,微微翘了翘两边的嘴角。一路陪着来到刘莲的娘家,进门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孩子看,笑着说他像极了爸爸。
男人们都什么眼力——几乎所有女人都说那孩子长得像他妈妈!
晓晴正伤心着呐,没工夫去纠正他。她暗自观察着心上人的一语一笑,内心稍稍生出些责难之意:“他竟不伤心!”
离开刘莲家走到楼下,晓晴在公房门口的台阶上停住脚,心狂跳起来——她等待着,不知陈宏意下如何?
他笑笑,用手臂搂过她的如柳细腰,重重吻了一下那对久违了的热唇。然后拥着她,走向与陈家相反的弄堂口,把她带了出去!
晓晴的双眼中瞬间注满了泪水,她懂得了什么叫做失而复得。
那晚,陈宏把晓晴送回她家门外时,装着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那张澳洲留学的申请表,你多印了一份吗?”
闻言,晓晴欣喜过望!她迅速抬起脸,月光下的那双秋水秀眸,脉脉送情:“多印了十份。。。。。。”
他终于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份就够了——你现在上去拿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