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碾过破灭在城市喧嚣里的街头,像晚高峰陨落风中的最后一颗晚灯,映衬着萦绕在我脑海挥之不去,分手前米薇薇泪眼横飞、泪眼哽咽的脸孔。
我心头发堵,加上被躁动的车轮颠簸的有点难受,便让出租车靠边停下,剩下的路程我自己走回去。
布满清风的河岸边,我脚踩随风摇曳的青草,走走停停像个絮絮叨叨的病人,迫切的想要跟某人说说话,不说我此时的心境,说点别的也行。
思维挣扎半个多小时,我终于走到庄妍居住的公寓楼下,看着超市柔和的灯光,我进去买了点菜,提在手里走进电梯,然后照着短信里的指示,在门旁边的花盆里找到了钥匙。
虽然之前有来过,可人类这种脆弱的穴居动物,每到一个陌生之处就一定要认真查看一番。
庄妍居住的是简装的单身公寓,客厅和卧室连在一块,只是床铺旁边的推拉门背后,有个不大不小的阳台,眺望而去的风景还算不错。
……
我不知道庄妍去了哪儿,但凭她近来的凄惨落魄,除了窥伺她美色的流氓以外,应该没人会请她聚会吃饭,便系着围裙走进厨房,发挥厨艺做了几道家常小菜。
起锅时,我听见外面传来“哐当”一声门响,伸出脑袋查看,果然是庄妍回来了,穿着件米色外套,红红的脸有些疲惫,背上还背着把吉他。
我刚想问她去哪儿了,庄妍却喜滋滋的走进厨房,用手偷吃的同时瞪大眼睛叹道:“好香哦,嘉豪你竟然还会做饭。”
我看着停靠在角落里的吉他,略带关心的说:“又是化妆又是吉他的,你出去卖唱啦?”
庄妍撇撇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也不算啦,我在酒吧里唱歌。”
我有点惊讶,毕竟庄妍什么性格我太了解,她当初吸引我的正是她的强势与傲慢,怎么会沦落到去酒吧唱歌呢?
庄妍似乎料到我会问她,一边把炒好的菜往桌上端,一边慢吞吞的回应:“我现在的处境你是知道的,不出去赚钱怎么办,你又养不起我。”
我给她盛了碗米饭:“你不是在家族企业里当高管吗?唱歌多糟践你,之前的工作呢?”
庄妍吧唧嘴巴,剑走偏锋般闪躲着回答:“我想要赚钱创业,酒吧里有几个大老板喜欢我,经常来听我唱歌,等赚够了钱我就不去了。”
我瞥她一眼,夹菜到她碗里:“多大岁数了还创业?你老老实实回家,根本用不着在外面这么辛苦。”
庄妍不服气:“那你怎么不回家?我才29岁好吗?”她担心我生气,又压低语气说:“我创业都是为了你,谁叫你混的这么没出息?”
“创业就有出息啦?”
“嘉豪!”庄妍气急败坏的喊道:“唱歌赚钱快,那帮人每晚都到酒吧来消费,我酒水分成都好大一笔。
我没理会,继续抬杠:“赚钱,赚钱,既然那么想赚钱,你怎么不去卖?没准儿一晚上就有钱创业了,反正他们消费也是为了睡你,正好把我从你这儿解放出去。”
庄妍毫不在意,把卷发熟练的盘在脑后,翻动小嘴说:“你要是舍得,我明天就去卖。”
我把脑袋一扭,傲娇的像个闹别扭的孩子,没再理会她,耳边却响起庄妍欢快活泼的笑声。
……
在趣味横生的拌嘴逗乐中结束晚餐,我照例帮庄妍把餐桌和厨房收拾干净,然后端着她给我泡的茶站在阳台上解乏。
公寓紧挨着人民公园,刚巧可以看见不远处的摩天轮,缓缓旋转像被黑色幕布掩映的斑斓童话,凭风远眺的静默思索中,我不禁想起米薇薇过生日,我们在摩天轮里初次接吻的情景。
喝完茶,我瞟了眼浴室毛玻璃背后的倩影,琢磨着等里面的女人出来,我也差不多该跟她道别回家了。
正隐隐约约想着,浴室门就“呼”的下打开,庄妍从热气弥漫中探出脚,偏着脑袋用毛巾擦拭浓密到不好打理的秀发,丝毫不掩藏浴袍包裹着的周身雪肤。
见我在看她,庄妍黯然一笑,风情万种的问道:“嘉豪,你觉得我漂亮吗?”
我略带狐疑的看着她,必须承认,庄妍无论从身材还是脸型来判定,都是不折不扣的美女,她的脸部线条偏向欧式,挺拔的鼻梁很有气质,以至初次见到的人误以为她是混血,加上又是结了婚的,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成熟女人特有的韵味。
如此之多的条件综合在一起,想要不认可庄妍的气质容貌是很难的,只可惜就是这样的美女,却被婚姻毁掉了前途,甚至在我读大学刚刚认识她的时候,她给我留下的印象也是‘神经质的妖娆’。
我不知道她为何要这样问,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和公文包说:“你在酒吧里唱歌也累,要注意身体,早点休息吧!”
经过她身边时,庄妍却拉住我胳膊:“嘉豪,今晚别走了,你就留下来陪我吧!”见我愣神,她又补充:“只要你别碰我就行,我刚做完手术没多久,不能行房事的。”
我犹豫的看着她,倒不是真想睡她,而是表面坚强的庄妍,内心其实是个脆弱又情感泛滥的女人,当初我会疯狂的迷恋她,跟她那博爱的举动有很大的渊源,但在交往之初,我并不知道她是结过婚的。
“算了,你有家室,这样不好。”我甩开胳膊准备走。
庄妍声音发抖:“我像个有家室的女人吗?我离开家有段时间了,只有你关心过我。”
我想起庄妍那晚讹钱的场景,确实挺揪心的,估计再说两句又要把她深藏内心的怨妇情怀逼出来,强装镇定嚷嚷道:“行了,不就想让我留下来陪你嘛!磨唧得很!”
话虽如此,我却想找机会问问她:跟我断了联系的这两年里发生了什么?
……
洗完澡,我穿着庄妍提前准备好的睡衣走出浴室,却被她告知有人给我发短信,点亮屏幕一看,才注意到是阮梦发来的,说她已经把做好的宣传案发我邮箱。
我知道阮梦就是这么个兢兢业业的性格,没追问她为何不直接发给杨经理,只打开电脑登录邮箱账号查看。
庄妍把热好的牛奶放桌上,又顺势挨靠我肩膀,两眼幸福的看着屏幕道:“你们准备去金融中心做宣传?”
“对,郫都区有个楼盘滞销。”我随口回答。
庄妍点点头:“你学历造假的事情,没被人发现吧!”
“暂时没有。”我皱皱眉头:“但孙总和人事部领导肯定知道,还有王志远。”
犹记得两年前,当我愤恨不已的辍学之后却找不到工作时,是庄妍帮我办理了假文凭和学位证书,然后亲自出面将我介绍到孙总的房地产公司。
这段记忆犹新的往事,庄妍肯定不会陌生,她理理耳发,轻言慢语的说:“孙总是为数不多清楚你背景的人,有这层关系在,你是很安全的。”
其实与自己的安危相比,我更在意庄妍两年来的遭遇,便扭过头长驱直入的问她:“妍姐,你老实告诉我,你打掉的这个孩子是谁的?”
庄妍满脸惊愕,却脑筋飞快的回答:“我的!”
“孩子他爹呢?”我也擅长玩这种脑筋急转弯。
“不是告诉过你找不到吗?”
“你还真被人灌醉给群P啦?”
庄妍有些急眼,委屈的嘟囔道:“你就别问了!”
“我能不问吗?”我拿出一副关心她的口吻:“从我在学校自杀过后,我们整整三年没联系,然后你突然找到我说被人糟蹋了,身无分文怀个孩子,还说没老公……”
逼问中我看到庄妍的眼睛红了,便把她抱在怀里安慰道:“我不是有意提起你的痛处,而是我太想你过的幸福,懂吗?”
庄妍揉揉眼睛:“我懂,可我现在不想说,过段时间再告诉你,行吗?”说完就伸手关闭了屋子里的灯,爬床上去了。
……
夜色下的城市除却白日的喧嚣,只留下各种来路不清的轰鸣,渲染着泼墨描绘的孤独的实体。
庄妍枕在我怀里:“嘉豪,你喜欢我吗?”
“你烦不烦?”我语气中透露着厌恶。
庄妍更用力的抱紧我:“你最近跟薇薇联系没有?她好像就在成都。”
我有点惊讶,米薇薇跟庄妍向来形如水火,当即警惕的询问:“你跟她见过面?”
“没,她给我打过电话。”
“你没乱说什么吧?”
听她回答“没有”,我才再次恢复平静,沉默中却听见个温柔的声音:“嘉豪,你以前你跟我睡觉的时候,总是要扑倒我怀里来,还记得吗?”
我没回答,脑海中却浮现初见庄妍的画面:一个胆小内向、渴望爱情的男生;一个情感泛滥、寂寞冷傲的女人。
忽然间,我发现直到错过很多人,做错许多事,浪费许多可以更幸福的资格后,我们才在痛到不能选择的心境中明白:存活在这个残酷社会的边缘,我们无处安放的灵魂的痛苦,其实是伴随着感情想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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