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曙光穿破弥散在高楼间的晨雾，当我头昏脑涨从睡梦中醒来时，庄妍已经做好早饭，同时把备用的洗漱用品放在了洗浴台上。
刷完牙，我捧起冷水洗了把脸，然后坐在餐桌前一边扒拉碗里的稀饭，一边有意无意的翻看手机信息，却完全忽略了与我相对而坐的人。
见庄妍穿着OL装跟我一起挤进电梯，我不禁有些好奇：“你不是没上班吗？”
她把唇彩放入挎包，两眼明亮的微笑着回应：“我最近在化妆品公司找了份工作。”
我点点头，随同庄妍走到公寓楼下，然后站在街沿边等候车辆，此时东方已经发白，清白的曙光跟淡淡的晨雾交融在一起，显露出天空瑰丽明朗的蔚蓝。
而这孕育了亿万年生机盎然的天空下，是无数被工作和生活唤醒的穴居动物，密集的数量像被挤压过后的海水，成群结队朝最近的地铁或者公交站台涌去。
凡是可以落脚的地方都人满为患，如此以来，提倡多年的素质就显得很是苍白：第一趟车往往挤不上去；第二趟车得看后面拥挤的人群给不给力。
当我终于抓紧拉环，想要给车窗外的庄妍说声‘再见’时，却发现她已经淹没在摩肩接踵的人海里。
无论是步履匆匆的白领，还是皮肤黝黑的工人，还是青春洋溢的学生，所有年轻人的脸上都写着窘迫和压力，心疼的让人怀疑他：是否还记得那个年少轻狂的梦想？
终于，在我思维涣散的恍惚中，公交车混着黑压压的车流驶过路口，联合熙熙攘攘、急促成片的脚步，组成一波又一波不停扩散的嘈杂，然后以分毫不差的短暂记忆，将身边事物溅落在一片片透明的阳光里。
这个每天准时从拂晓上演到黎明，被压力和浮躁催生到极不情愿却无可奈何的场景，叫早高峰！
每当我精疲力竭奔波其中时，我都会想：是什么指引着我的生活，在侥幸生存的过程中走向未来呢？
……
抵达公司，我脱下外套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透过玻璃隔墙看到阮梦伸手打招呼，我顺着她手势看去，才发现她已经把修改好的宣传案打印好，放在了我的办公桌上。
因为昨晚我已经在电脑上看过，所以随意浏览后，我便拿着拿着文件往部门经理办公室走。
“经理。”我敲敲门走进去：“这是你要的，郫都区滞销楼盘的宣传案。”
杨经理似乎心情很好，拿在手里看得眉开眼笑，抬起脑袋说：“很不错，赶紧联系IFS那边的市场部经理。”
我点点头刚想出去，杨经理忽然又从背后叫住我：“嘉豪，那个……关于档期，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停顿了下：“让那边尽可能调整，争取优先安排我们公司的宣传广告，你看合适吗？”
“按照原计划是合适的。”杨经理笑了笑，摆出一幅严肃的脸孔说：“先前我接到孙总的电话，他希望把时间安排在8月25日到9月3日，配合国际车展两头做宣传。”
我明白孙总的意思，希望借助车展的人气增加宣传力度，只是人家那边能够调整档期就已经很不错，哪里还能把临时插入的计划安排的如此精确，答应这么不合理的要求呢？
“经理，这未免也……”我面露难色。
“我知道这对你是很大的考验。”他居高临下又不很傲人的说：“你知道现在政府在管控楼市，我们得赶在市场降温前做好万全的准备，孙总不止在电话里提到滞销楼盘，还提到了你，这可是前途无量、大有可为的兆头，别让他失望。”
我听懂了杨经理话里的意思，孙总是故意设立个难关，只看我如何去处理，虽然听上去有些客套，但听着还不错。
“好的，我努力争取。”我说完就退出了办公室。
随手拂过安置在走道里的盆景，我走到休息室给自己泡茶，热水灌入杯中的间隙，我随意往玻璃幕墙外瞥了眼，林立的写字楼熠熠闪烁，仿佛悬挂在金属骨架上的不是玻璃，而是阳光。
遥望远去的金融中心大楼，臆想到要在谈判桌上，以变相合作的态势提出个有些霸道的要求，我就觉得头痛。
喝完茶后，我泡了两杯咖啡回到办公室，给阮梦和夏琳一人一杯。
“哇塞，这是发福利？”夏琳端起杯子小小抿了一口，嬉皮笑脸道：“领导从杨经理办公室出来，看就没好事。”
“就你聪明。”我咳嗽了声，改换口气把滞销楼盘的宣传案要求说明了下，希望她们给出个主意。
阮梦之前在销售部干过，口才和谈判技巧都强于我跟夏琳，可即便如此，她在听完修改过后宣传案也直摇头。
“人家是大企业，肯调整档期就已经给足我们集团面子，硬要临时插一脚未免太过分。”担忧之处跟我差不多。
就在我跟阮梦为此唏嘘不已，觉得这任务难以完成时，夏琳却自告奋勇的说：“领导，干脆让我去跟那边的市场部经理谈谈吧！”
我有些惊愕的看着她：“你能行吗？”
夏琳瞪大眼睛：“如果我都搞不定的话，那就没人能搞定了。”
我琢磨着这丫头打算发动她的私人关系，当即想起孙总的话，若真是对我的考验，用这种办法度过难过肯定不妥。
“合适吗？”我半信半疑的问。
“没啥不合适的。”夏琳拿起提包，有些隐晦的补充道：“但我只能帮你约见他，谈判还是得你自己去才行。”走到门口还扭过头来：“领导，这趟算出差啊，餐饮费要报销的。”
直到夏琳走远了，阮梦才嘀咕了句：“有钱人就是好。”
我不知道这是阮梦无意的感慨，还是被生活磨灭志向后发出的感叹，只当作姑妄听之的一句话，回办公室继续干活儿去了。
……
中午下班，我本想叫王志远一起吃午饭，看见他跟陈佩佩在一起商讨事情后，我担心尴尬便打消了这个主意，结果刚巧撞见等候电梯的阮梦，她主动邀请：“领导，楼下新开了家面馆，尝尝呗。”
因为平时就跟着她和夏琳吃午饭，所以我没拒绝，跟着她就往新开的面馆去，一个人排队点餐，一个人占据座位。
“你说夏琳能搞定吗？”阮梦手拿筷子问。
我本想回应“应该能”，可话刚装填到喉咙，裤兜里的手机就响了，瞧准屏幕发现竟然是雪姨打来的。
雪姨是麦琪的妈妈，本名姓王，跟我去世的母亲是闺蜜，夫家跟我家还算世交，因此母亲去世后，雪姨待我如同亲生儿子一般。
“嘉豪。”听筒里传来她倍感亲切的声音：“我没打扰你工作吧？”
“说哪里话呢？”我起身走到店铺门口。
雪姨向来不喜欢客套，笑呵呵的说：“麦琪没给添麻烦吧？她硬要从重庆跑到成都来找你，拦都拦不住，我知道她喜欢粘你，就打电话来让你多管管她。”
半晌后却改口问我：“嘉豪，你有女朋友没有呀？”
这是要给我介绍媳妇？我琢磨这才是雪姨打电话的真正目的，瞥了眼远处涌动的人群：“还没呢！”
雪姨当即响应：“哎哟，你也该考虑成家立业了，我听麦琪打电话，说你住的都是几百万的房子啊！”
我有点汗颜，唯诺道：“爱情还是随缘的好。”
雪姨却不同意：“这种事情怎么能随缘呢？包在阿姨身上啊！”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我看着熄火的屏幕，有种揍死麦琪的冲动，并且我搞不懂，她既然都提到我吹嘘的名车豪宅的生活，干嘛不把夏琳这个嫂子一并捎上呢？
回到面馆，阮梦边喝汤边等我，看我坐下立马问：“夏琳打电话过来啦？”
我摇摇头，做贼心虚的看了下银行账户，最后发现即使把支付宝和微信里的钱全部算上，也只有568块3毛钱，要是雪姨真给我介绍个女孩，别说请人家逛街看电影，吃饭都成问题。
……
午休过后又是慢无休止的忙碌，等到我坐在电脑前抹把脸，喝口茶提神时已经四点多钟，也不知道任务完成的如何了。
就在我准备给夏琳打电话，询问交涉结果时，她却提着爱马仕包包走进了办公室。
“怎么样？”我喜忧参半的迎上去。
“谈妥了，IFS的市场部经理同意见你。”脸上却不见半点凯旋而归的喜悦：“但是档期的问题，他要亲自跟你谈。”
我愣了下：“在哪儿？”
“他们公司背后的翠园餐厅。”夏琳说完就朝员工休息室走去，看着她惺惺的背影，阮梦诧异道：“她怎么啦？”
我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筹措中也跟着去了员工休息室，阳光穿过几株翠绿的盆景，细碎的洒落在夏琳白皙的脸上。
“你怎么了？”我关切的询问：“有人欺负你？”
她摇摇头，咬咬嘴唇道：“领导，你之前说答应我的事情都会办到，那现在我问你个问题，你要认真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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