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周诺诺脚步微滞,长长的眼睫慢慢地垂下来。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提你的伤心事的,我只是觉得你真的不应该再活在以前的阴影中,那个王八蛋不要你了,你就要找一个比他牛一百倍的男人,让那个混蛋去吃醋去吧!”
“这世上,再不会有男人比他还要好。”周诺诺眼泪涮地一下从眼眶里滚落下来,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在慢慢地忘记,可是一旦那个名字出现,她就会失去所有的防备。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比那个帅哥--”
“我跟他一路走得很辛苦,我恨过他,怨过他,我曾经执着地想要守在他的身边,可是当我看到他的生活已经悖离了他原来的路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根本就不应该留在他的身边拖累他。”
“……”向来话最多的白静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好久才反应过来,“可是,他不是抛弃你了吗?”
“他爱过我,我知道。”只要爱过,就好了。
“我晕!”白静无语了,不过既然周诺诺这样想,她这个做朋友也实在不好再劝什么,只好从她的手里拿过了手机,将殷亦玦留下的号码记载在她的手机里。
“也许,这会是一段不错的姻缘,随便你。”
走到门口,白静用嘴咬着塑料袋,从怀里掏出了钥匙。
“……怎么回事?”周诺诺敏锐地盯着四周,她明明记得走的时候房间不像这样的。
“什么怎么回事?”白静大大咧咧的,怎么会注意到原本放在地上的墙画已经挂上去了,又怎么会注意到刚才摆放在大门旁边的袋子没有了。
“有人来过。”周诺诺蹙起眉头,她在殷亦玦身边待了那么久,最起码的危机意识还是有的。
“诺诺,你别吓我。”白静差点趴到周诺诺的后背上。
“楼上也有人去过,也许还在楼上。”周诺诺看到楼梯上的东西也没了。
“我觉得我们还是找警察吧,这样太危险了,大白天的竟然有人敢撬门进来偷东西。”白静吓得声音都在颤抖。
不可能是来偷东西的。
这里的东西都没有少,而且很明显,房间被人特意打扫过,之前凌乱肮脏的地方现在都已经变得很整齐,一个想法从脑海里溢出,周诺诺阻止白静打电话,而是独身一人慢慢地上了楼。
白静怕归怕,但这种丢下朋友一个人的事情她白静又实在做不出来,只好把身子蜷缩成一团,几乎是慢慢地爬到二楼去的。
打开了白静的门。
房间一如既往的凌乱。
周诺诺小心翼翼地洞察着每一个角落,直到白静摇头说东西都没丢的时候她这才打开了自己的门。
“我倒!”白静一直弓着的腰在刹那间站得笔直笔直。
周诺诺的卧室被整理得一尘不染,她的房间东西并不多,只有一些随身用的生活用品,然而此时整个房间似乎被重新粉刷了一遍一样,高级的席梦思虽然不大,但是上面摆设得很别致。
旁边的床头桌上放置着一盘很好看的百合花。
而在靠近窗帘的地方,放置着一个画架。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连画笔都那么高级,诺诺,你不会捡到一个海螺王子了吧?”
海螺王子?
怎么可能。
周诺诺僵硬地站在画架上,画架上面还有一张素描上,画画的人明显技艺不是非常高超,但一笔一画都能够看出来他是多么的用心。
“这是你啊诺诺。”白静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那张画纸。
周诺诺刹那间哭蹲在地上,任由着泪水冲涮着自己的膝盖。
为什么会这样?
既然你已经选择了离开,既然你已经选择了回到原来的地方,那为什么要回来给我这样的希望,殷亦玦,我宁愿你现在走得绝情走得杳无音讯,我也不要你现在打我一拳再给我一个糖,让我在酸涩和幸福中沉沦。
“诺诺,这……这些不会都是你的男朋友给你准备的吧?”白静后知后觉。
“你男朋友这么有钱啊,这里的东西少说也有五十万。”要不是这房间空间有限,那个男人估计还得准备更多东西。
“他,已经不是我的男朋友了。”周诺诺哭声没有止住,声音带着嘶哑,“我宁愿,他什么都没有,而我唯一能够拥有的,却是那个什么都没有的他!”
“……”
原本还一脸羡慕的白静沉默地看着周诺诺,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殷亦玦,如果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想过跟我一辈子在一起,那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你知不知道让我亲眼看到你跟别的女人上床比杀刀杀了我还要让我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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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的欧洲殷家。
三个月远远可以发生很多事情,正如苏洵所说的,他一回来被关了一个多月的禁闭,被杖罚一百棍后躺在床上躺了一个月,剩下的一个月他又恢复成了那个不可一世的殷亦玦。
而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殷亦玦和苏洵做了一系列的准备,所有可能被拉拢的人都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党羽,而殷老爷子的身体也在白玉洁的诊断中慢慢地接近尾声……
察觉到殷家风云即将到来,殷家的那些叔叔伯伯们都知道殷亦玦重新接掌的殷家财团,个个都溜须拍马,谁都知道这一段时间殷老的身子骨越来越不如前,殷老让权是早晚的事情,而做为殷家未来的老大,殷亦玦必然是呼风唤雨的。
“阿玦啊,之前在德国的时候发现了这么一块好玉,你看看这玉质地如何?我觉得这玉质清透,跟阿玦你一样,一看就是块好玉。”殷家叔伯们开始拉拢,将他们拥有的好玩意儿都递了过来。
殷亦玦冷冷地坐在大厅正中央,一只右手慢慢地搭在桌前,左手无力地垂在那里。
“好玉么?我还以为在各位叔伯的眼里我殷亦玦不过是一个没有左手的废物!”
“哎呀,阿玦,你这是说到哪里的话了。”叔伯们个个脸色闪烁,眼底各有乾坤。
“原来叔伯们不是这样想我的?那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殷亦玦难得回答得优雅,指节轻轻地敲击着桌面,一个字一个字无比清晰地道,“听说七叔前不久跟美国那边有个交易。”
“是啊,小本生意,大哥也是知道的。”他说的是殷老。
“那我父亲可知道七叔做的是什么生意?也不知道我父亲知不知道七叔你是想踩着我父亲的头往上面爬!”
殷亦玦冷漠地一吼,手猛地拂掉了桌上的茶杯。
哐当一声,无疑不打中所有的人的心。
“阿玦,这肯定是空穴来风,你千万别听别人说的话。”被抓到把柄的七叔干笑着,身子几乎想要往后面缩去。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七叔,你觉得我会相信这是空穴来风的呢还是相信您的话?”殷亦玦优雅地站起来,指尖轻轻地搭在七叔的肩膀上,“七叔,我听说小谨现在想要去巴黎上学,不知道她想学什么?”
“阿玦,这件事情我自会跟你解释。”七叔压低了声音,眼睛直直地看着面前一脸阴鸷的男人。
“不用解释,这件事情如果让我父亲知道了,你们这里所有的人都逃不了干系。”既然已经决定行动,他就绝对不会再畏首畏尾。
他再也不要做被人控制的傀儡。
“阿玦!”
所有的人都怔住,看得出来,殷亦玦竟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必然是有他的证据的。
“三叔,你之前瞒着我父亲私自用了财团的一笔钱,似乎到现在那笔钱越亏越大?我还以为三叔你不打算还钱,打算带着家人离开财团,其实以三叔们跟我父亲的结拜关系,我关系未必会那么赶尽杀绝,他肯定还会给你们儿女留一口气的!”
“……”被点名的三叔脸色刹地惨白。
“还有五叔,我好像以前曾经听你说过你想买城东的那块地,其实那块地买来当坟地也不错,风情优美,环境清幽,比让活人做要舒服多了!”
“阿玦,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咒我。”五叔眉头一竖,即将发火。
“我觉得以五叔现在的状态,没死已经是万幸了,你之前跟美国那边的人私自勾结的事情害得财团亏了一大笔,不知道我父亲知不知道?”
“你怎么--”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殷亦玦薄唇微微一抿,他的个子很高,与那些人比起来简直就是鹤立鸡群,“大家都是聪明人,应该都知道现在财团的情况,我做为父亲唯一的儿子,这个财团必然是我的。”
“但是阿玦你为了女色不是不要财团了么?我们怎么能够确定你不会再被老头子打得不成人形,你想让我们帮你,这也太冒险了!”七叔轻笑。
“所以我要的快刀斩乱麻,过后天是老头子的大寿,我不希望事情再拖延太久。”殷亦玦傲然地负手立在正中央,语气阴寒,“几位叔叔都是聪明人,既然我敢在这时挑明,就代表着我有必胜的把握,如果你不愿意,请出去,但前提,我不确定你们能不能活过明天!”
“你在威胁我们?阿玦,我们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你怎么可以对你的长辈说这样的话!”五叔声音变重,有些愤怒。
“我是威胁你们。”殷亦玦连瞟都没有瞟他一眼,“我不仅威胁你们,而且你们的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死,要么跟我合作。”
“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三叔好言提醒,殷老做事虽然独断了一点,但是他毕竟还是殷亦玦的父亲,他们的义兄。
“生意场上,无父子,这是他用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告诉我的事实。”
“……”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们可不敢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把小命交到你的手里。”七叔道。
“你们再怎么不想给也已经给了。”殷亦玦冷笑,“你们刚才喝的茶水里我已经放了慢性毒药,而且,我已经派人在你们各自的家里注射了病毒!”
“殷亦玦,你太过份了!”三位叔叔都拍着桌子大吼。“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们也太嚣张了一点,我们好歹是你的叔叔。”
“我连父亲都不认,你觉得我会稀罕你们这些殷家的蛀虫?谁让你们心怀鬼胎?你们大可以把我拉到父亲面前认罪,但只要我随便开开口,你们都会跟我一样,死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真毒,这个殷亦玦真是比殷老儿还要恶毒。
殷老再狠至少也不会用病毒来整他们。
“行,我帮你,但是阿玦,我希望事成之后你别忘了我们几位叔叔。”三叔和七叔最先起身,五叔也收敛了怒火,上前道。
“我殷亦玦向来是恩怨分明,谁对我好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既然选择你们三位叔叔来帮我,自然就会与你们真心相待。”殷亦玦走到窗口,淡淡的阳光洒落在他的肩上,将他帅气削瘦的脸庞衬得更加的阴寒。
“真心相待,果真是真心相待。”三个叔叔都知道自己上了贼船,可偏偏现在连下贼船的可能性都没有。
“等我需要用得着三位叔叔的地方还请三位叔叔以后不要推辞,既然三位叔叔都累了,那阿玦就不送了!”
三人面面相觑,苦笑着摇头走同出去。
门被掩上,很快又被人轻轻地推开,苏洵帅气地走到他的面前,低下头慢慢地看着他的脸颊,好久才叹了一口气,双手拍着他的肩膀淡淡地说,“阿玦,我不知道应该为你感觉到高兴还是悲伤,你现在变得有些不像我认识的阿玦。”
“六亲不认?”殷亦玦扯了扯嘴角,“那是因为你没有亲,苏洵,如果我没有那些侍机想要整我的亲人,也许我会比你过得幸福得多!”
“你永远不知道孤独的滋味,即使是斗,都没有人跟我斗,那种感觉,才是真的寂寥。”苏洵翘着二郎腿,慢慢地从怀里拿出一大叠a4纸,“你要调查的东西我都调查好了,那天要准备的东西我也都准备好,你是打算直接逼宫?”
“对付一个苟延残喘的他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对付那个在背地里找我麻烦的混蛋。”殷亦玦蹙眉,明之恩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他。
“寿宴那天,你只需要负责你的家事就好,明之恩,我想办法!”
苏洵站起来,走了几步突然回头望着他,“白玉洁说,孩子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要不要叫周诺诺回来看看?”
“……”殷亦玦那样的男人,在瞬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你的孩子果然命大,经历了这么多次手术竟然还活着。周诺诺要是知道了,她估计会乐死的。”一想到周诺诺可以流露出来的欢喜表情,苏洵便摇了摇头。
周诺诺。
孩子。
为了他那个完整的家,为了他那个美丽的女人,他无论如何也要动手!
蹙眉,殷亦玦慢慢地朝沙发上走过去。
所有的事情都按计划进行着,这是他最后的一条路,如果失败,他将会万劫不覆。
寿宴当天,殷亦玦一个人躺在柔软的豹纹沙发上,温凯特缠绕在他的身上,被他一只手用力狠狠地扯开,“干嘛,不知道今天是老头的寿宴?”
“阿玦,你从回来之后就没有好好看过我!”温凯特忧伤地看着殷亦玦。
“你明知道我对别人用过的烂货没有兴趣。”殷亦玦毫不留情地羞辱着。
紧紧地咬了咬唇,温凯特将羞辱吞进肚子里,“老爷子之前让我给你一样东西,我一直忘记了,现在把那东西给你。”温凯特起身,从楼上取下了一样东西。
由红布包裹着,里面像是什么小小的铃铛。
殷亦玦冷冷地扫了一眼,将红布包丢到一旁,“父亲寿宴时间快到了,收拾一下走吧。”
“阿玦,老爷子说他什么礼物都不想要,就让你在寿宴当天将这个红布包交给他!”
“温凯特,我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别把我的智商想得那么低,我不会再让你算计我第二次。”殷亦玦居高临下地走到她的面前,他被她算计了一次,甚至被人围在天台上打,这个仇他一定会报的。
殷亦玦。
如果是周诺诺将这个东西递给你,你会不会就相信这是老爷子给你的东西?
伸出手,温凯特慢慢地打开那个红布包,里面放置着一个很普通的银铃铛。
这都是几百年前的东西,老爷子怎么还会玩这样的玩意儿。
铃铛下是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条,温凯特目光直直地盯着那张纸条,很久才移开目光,看吧,要是让殷亦玦知道了,他肯定又会生气,但要是不看的话--
温凯特思虑了片刻,慢慢地伸出手,拿出那张纸条认真地看着。
上面只有几个字:看者,杀无赦。
……
什么情况?
温凯特赶紧将纸条收起来,这个纸条是给殷亦玦的,难道老头子想要对付他?
“夫人,老爷子刚才说过抱小少爷去他房间陪他一起去前院。”佣人走过来,手里抱着小小宝贝。
因为知道这不是殷亦玦的骨肉,温凯特连看都不想看一眼,但目前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知,她也绝对不能让别人抓到把柄,不得不将小宝贝抱着。
门外保镖们已经站好。
温凯特没有想太多,一边抱着小孩子一边跟着走。
殷苑极大,一群人来来回回绕了许多圈后温凯特这才慢慢地抬起眼皮,嘴角微微抽了抽。“不是去老爷子的房间吗?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老爷子交待过,带夫人去前面的观赏亭。”
保镖面无表情的回应让温凯特浑身不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面前突然闪过刚才纸条上面的五个字。
“我想起我还有东西忘记了拿,你们先去,我待会自己去观赏亭。”转身时,几个保镖已经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们到底想干嘛?我是殷亦玦的女人,我是温凯特,欧洲谁不知道我家的地位。”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殷老竟然会对她动手,之前他不是对她这个儿媳妇很好的吗?
“夫人,我们认识你,请我们走吧。”保镖依旧面瘫式的表情,吓得温凯特丢下孩子就想逃,几个月大的孩子躺在地上哇哇直哭。
保镖们的速度快,温凯特才走几步便被他们拦下,“夫人,不要让我们为难。”
“你们到底想干嘛?我告诉你们,你们动手的话吃亏的是你们自己,而且就算殷家再加大业大,他也不敢--”
砰的一声轻微的声响。
为首的一个保镖慢慢地收回枪,长臂接住了温凯特微微下滑的身体,冷冷地吩咐,“把她送出去。”
弯下腰,保镖抱起了地上的孩子,拿起手机拔通了电话,“殷总,事情已经办妥,小孩还活着。”
“按原计划行事。”殷亦玦冷冷地挂断了电话,事情已经进行了第一步,这只是一个开始,那些伤害过他的人,他要一点一点地还回来。
欧式宴会上,殷老所有的异性兄弟通通都出现在宴会上,三叔、五叔和七叔分别站在不同的角落,手里端着酒水,脸上的表情一如以往,并没有让人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而殷家大宅深院里,殷老穿着中国式的长袍,他不是那种体态丰腴的老人,明明拥有着世间荣华,但是他的身材却一点富贵的样子都没有,清瘦得像是一个普通的穷人。
门外,殷亦玦冷冷地站在门口,“老爷子呢,寿宴时间快到了。”
“少爷,老爷说现在您还不能进去。”
管家拦在门外,微笑着道。
“他在干什么?”殷亦玦微抬着下巴,眼眸深邃。
“这样我也不知道,听老爷子说这几天情绪不对,总会出现一些幻觉。大少爷,你不会之前对老爷做过什么吧?”管家是殷老爷子一手调教出来的人,此时他直视着殷亦玦,问得不卑不亢。
“我倒是想,但是就是没有那本事。”殷亦玦也懒得跟他打哈哈,“既然父亲已经知道自己体力不支了,那何不收起心来?”
“少爷这话说得真是让人寒心,老爷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你吗?”
为了他?
好一句为了他!
为了他好,就要把她往死里打,为了他好,就派人一次又一次的算计他,还让人杀他的女人他的儿子?
如果这世上的父亲都像他这样,那他宁愿所有的人从小就没有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