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身处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繁华闹市,转眼间却是万籁俱寂、光影稀疏,犹如偏僻的荒郊野外,强烈的反差着实令杨墨感到惊诧莫名。
有那么一刻,杨墨觉得自己似乎来错了地方。
他踌躇半天,停步转身看着来路的方向,仔细打量着马路两侧的绿化带和景观树,极目远眺之下甚至依稀可见大片泛着波光的农田,若非建筑样式和城市布局依旧保留着建国以来一贯的特色,他真以为误入它乡了。
缓步而行的杨墨抬头仰望天空,皎洁朗月、闪烁繁星在漆黑夜幕的映衬下一目了然,让他有种置身农耕时代的错觉;只是影影约约的硫磺混杂着煤灰的气味,破坏了这份意境,提醒着他这里仍然属于工业时代。
杨墨所在的这条马路是燕京著名的军事街,从公主坟向西,跨越CW路,一直到五棵松的一大片地区,大约7-8公里长的路段依次排列着总参、总后、陆军、海军、空军等等诸多兵种的燕京总部。
正因为机构特殊,哪怕经过将近40年的发展,这里的大部分建筑仍然原滋原味地得以保留,就跟沪城外滩的建筑一样,尽管历经百年沧桑,外观轮廓仍然跟当初修建的时候大致相仿。
可变的地方无非就是马路更宽更平整,道路两侧的景观树更加高大繁茂而已。
拐过新兴桥,站在一株高大的银杏树下,借着昏黄的路灯回首望了一眼空军大院的标示,回过头来入眼的即是杨墨此行的目的地——海军大院。
大院的入口矗立着一座方方正正的门楼式建筑。大理石立柱稳稳地支撑着一道条形横梁,最显眼的莫过于镶嵌在横梁中间位置的鲜红五角星,横梁下方是正门,老式的铁栅门关的严严实实,左右大理石立柱的外侧开着方便行人进出的小门。
杨墨朝着大门方向随意扫了一眼,至少看到了四名身穿洁白海军常服的站岗士兵,而且士兵都端着枪。
他抬腕看了一眼时间:9点15分,随即整了整衣衫,然后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着海军大院的门楼走去。
像他这样的三无人员独闯军事禁区,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一路走来,背后渗出了一层密汗。
“同志,请出示证件。”隔着岗哨还有5米远,站岗的士兵就大声喊道。
“没有任何证件。”杨墨老老实实地回答,而且说得很清楚。
“这里是军事禁区,请止步。”士兵按照条例回答。
杨墨脚步没停,他谨慎地迈着碎步朝前挪,眼睛盯着哨兵手头上的动作,丝毫不敢大意。
他想冒险获得一个沟通的机会。
“哗啦”一声步枪下肩,士兵将枪口斜斜地指着地面,大喝一声:“站住。”
看见枪刺在月色的映衬下泛着的幽光,杨墨立马不敢动了,他的呼吸逐渐紊乱。
这阵势未免太吓人了,但事到临头却容不得他退缩。
路,毕竟是他自己选的。
脸色发紧的杨墨深吸一口气,他两腿微颤着尽可能地讲清自己的来意:“我刚从海外归来,有重要军事情报要向海军刘副司令汇报。”
至于管不管用,他也不确定,他从来没指望自己嚷嚷两声就能受到目标人物的亲切接见。
杨墨西装革履的装扮为他海外的身份做了最好的注解,然而正是“海外”一词让岗哨对他做出了更加激烈的反应。
“举起手来……”一声大喝砸得杨墨眼冒金星。
看着黑洞洞的枪口以及明晃晃的刺刀有意无意地对准自己,杨墨吓出了一身冷汗,正在他发懵之际,一声重复的暴喝“举起手来”让他惊醒过来,急忙高举双手,而且这次枪口的指向非常明确——就是他本人。
身处和平时代连枪都少见,更何况让人用枪指着脑袋,生平从未经此阵仗的杨墨勃然变色,紧张的汗水扑簌而下,双股战战兢兢软的就跟面条似的,恐怕三岁小孩用手指轻轻一戳,就能让他扑通倒地。
关键时刻,杨墨还是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咽了口唾沫,断断续续地说道:“我的衣服外口袋……有个信封……里面有两张照片……你让刘副司令一看便知。”
岗哨士兵没有做声,他朝战友打了个眼色,两人分散开呈战斗队形逼了过来,一人在三米开外端枪负责警戒,一人枪口低垂,欺身近前。
“转过身去。”声音稚嫩,命令却不容质疑。
杨墨顺从地转身,不过眼角的余光却捕捉到了明晃晃的枪刺上泛着的寒芒——对方将枪刺抵近到了离他西裤不到五公分的距离。
杨墨见对方在他左边口袋里翻翻拣拣,不由出声提醒道:“信封在右边口袋。”
“闭嘴,给我老实点。”对方并不领情,反而声色俱厉。
“尼玛,这简直就是审犯人的语气和姿势。”杨墨欲哭无泪的想着,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
士兵搜走了信封还不罢休,进而在他身上拍拍打打,似乎担心他深藏利器……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结束了。
“把背包打开。”士兵站到杨墨面前,晃着手里的步枪朝杨墨身上背着的双肩包说道。
“凭什么让我打开背包?我犯法了吗?”尽管气氛仍然紧张,但缓过神来的杨墨底气已经上来了,他振振有辞地说道。
“我怀疑你是刺探军事情报的间谍。”士兵的义正言辞让杨墨又好气又好笑。
尼玛,我明明是来投共的,好不啦?杨墨闷闷地想着。
士兵幼稚的言论反而让杨墨的思路更加清晰,他拒不执行对方的命令:“那也不是岗哨的职责,你大可以向相关部门汇报,将我抓起来审问就是了。”
见对方不吭声的空当,他趁势发起了反击:“拿到了信封,你是不是该向上级汇报一声?”
“你……”士兵气的脸色涨红,却又无可奈何。
“帝国主义走狗,你给我等着。”
估计是看到了杨墨一身西式装扮和洋气做派,即便认定他是间谍也因为自身职权不够也毫无办法,心生不岔手上不能行动,嘴上自然不会留情,士兵狠狠地骂了一句,转身而去。
杨墨抹了一把脸上的热汗,朝外试探着走了几步,发现没人管他,心中安定了不少。
直到离大门10多米的距离才停下脚步,从背包里摸出一盒香烟,点上一支,美美地吸了一口,吐出大团烟雾。
不得不说,烟草在某些情况下确实是最好的镇定剂,几个吞吐过后,杨墨彻底地回过了味。
不料转过身来,却见先前一直警戒的士兵不知何时跟到了自己身后,正站在5米开外目光警惕地盯着他。
“要不要来一根?”杨墨语气轻松地扬着手里香烟问道。
对方没有言语也没有动作,杨墨自讨没趣也不在意。
看着士兵背后黑漆漆的门洞,似乎一点动静没有,杨墨朝路边的花坛走过去,也不嫌脏,直接一屁股坐到花坛边沿上。
等了将近一刻钟,杨墨烟都抽完了三根,才听见门洞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隐隐约约听见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低沉而又粗犷:“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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