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两耳光
“小叔……”佟羌羌只来得及唤出这么一声,眼前就全花了,齐梁处似是有无数只蚂蚁爬过,侵蚀了她的意识。
她的梦境全部都是安鹿从楼梯滚落时的场景。
单薄的身体压过一级一级的台阶,最后停在一楼的地面上,身体终于不动了。安鹿的一张脸几乎完全没有了血色,因为疼痛,五官皱紧,全都聚在了一起,两只手死死地捂着肚子,疼得不停地吸气呼吸。
两个佣人尖叫惊呼着自佟羌羌身边掠过跑下楼。胡小庭慌乱地吩咐下人赶紧叫救护车。
朱锦华跪坐在安鹿身边,想要扶起安鹿。安鹿躺在朱锦华的怀里虚弱地喘息着,像是一只坏掉的风箱,气息杂乱。从她两腿间流出的血迅速濡湿地毯。
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无孔不入地渗入佟羌羌的呼吸。
***
阿花瞅着病床上佟羌羌在睡梦中仍旧不安的神色,担忧地问:“韩先生,佟小姐怕是在做噩梦。”
韩烈抿直唇线,一言不发。
阿花踌躇数秒,忍不住道:“韩先生,尽管越矩了,我还是想弄明白。我以为你既然给佟小姐停药,是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可明明药物已经对胎儿造成影响,你为什么不让医生正式介入给佟小姐保胎?”
“虽然暂时没事,但她现在胎位不稳,很容易……”滞了滞,阿花瞄一眼依旧沉默的韩烈,试探性地问:“或者是……我理解错了。你并没有要留下这个孩子的意思?”
韩烈倒是并未不满阿花的多嘴,但也没有解答阿花的困惑,眸色深沉,不辨思绪,淡淡说一句“今天辛苦你”。
这是每次她顺利完成任务,他都会说的话。阿花姿态恭谨地垂首,“韩先生客气了。”
“照顾好她。”韩烈凝了凝佟羌羌,交代完便走出了病房。
***
佟羌羌醒来的时候,病房里没有人。
佟羌羌从病床上坐起,仍旧觉得脑袋有点昏,抬起掌心轻轻压了压脑门,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佟小姐,你起来了?”阿花拎着一保温瓶进门来,走到病床边,把保温瓶置于床头桌上,一边把里面的吃食拿出来,一边说:“正好,我刚给你买的鸡肉粥。医生说你血糖太低。又受了惊吓,所以才晕倒的。”
佟羌羌一眼瞅见阿花的额头上有好几处淤青,显然是之前和安鹿一起滚下楼梯时磕碰到的。佟羌羌紧张地握住阿花的手:“你怎么样?伤得严重吗?”
阿花笑了笑:“我从小到大皮糙肉厚,摔不出什么毛病的。而且医生给我拍过片了。”
听闻已拍片,佟羌羌稍稍安心,蹙眉道:“你先别忙。就算真没有大问题,但滚了那么多的阶梯,怎么会好受?”
佟羌羌十分抱歉:“接连两次你都是因为我受伤,我实在过意不去。对不起,阿花。”
阿花的目光微不可察地闪烁:“佟小姐你不用愧疚,你又没逼着我干嘛,是我自愿的。我其实才需要跟你说对不起,不仅没保护好你,还没帮上忙,让安小姐……”
“安鹿她如何了?”佟羌羌咬唇,问得犹豫。
阿花摇摇头:“我没有去那边看情况,不太清楚。”
佟羌羌略微丧气。
见状,阿花提议:“要不我去帮你看看?”
“别!”佟羌羌急忙制止,心里头一阵发虚。她根本不敢面对安鹿。她很矛盾。既想了解安鹿的详细情况,又害怕了解,只会增加她的负罪感。
佟羌羌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又问:“韩烈呢?”
“韩先生有事脱不开身。不过他已经让人一会儿来接我们回公寓。”阿花说着,拉开病床桌,把鸡肉粥搁在佟羌羌面前,“佟小姐,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佟羌羌抓起勺子,心不在焉地舀一勺放进嘴里。
本来白天分开的时候,韩烈还说等钟老爷子从公司回来要开家庭会议。现在她惹出了这么大一件事,所以韩烈才安排她先回去的吧?
钟如臻说得对,她把钟家的小曾孙给折腾没了,别说朱锦华,估计连钟远山都得怪罪于她了……
“阿花……”佟羌羌低低地问:“你会不会觉得,若非我多管闲事,非要给安鹿松绑,非要带安鹿走,现在安鹿是不是还好好的?”
“佟小姐,你的本意是出于对安小姐的关心。发生这种事情纯粹是意外,谁也料想不到。你不要胡思乱想,把错怪到自己头上。”阿花认认真真地给她分析道,“如果追根溯源,罪魁祸首难道不应该是大少爷吗?”
“是大少爷为了弥补自己的犯下的错误,哄骗安小姐,将安小姐扣留在钟宅。大夫人表面上对安小姐好,可只是为了安小姐肚子里的孩子。”
“说句不好听的,我倒是认为,安小姐这一摔,反而解脱了。没了孩子,也就没了钟家的束缚。”
前面的话,听着都没问题,可最后一句,把佟羌羌惊了惊。
见佟羌羌诧异地看着自己,阿花连忙道:“是我讲错什么吗?对不起佟小姐,我多言了。”
佟羌羌不置可否。
她承认,从理性层面讲,阿花所言极其有理。安鹿的牵绊,和朱锦华母子俩对安鹿的不放手,全都来源于安鹿肚子里那个无心插柳得来的孩子。然而……
“阿花,你和你丈夫有孩子?”佟羌羌问。
阿花微微一愣,表情有点不自然,很快摇了摇头。
“因为你不曾当做母亲,所以你不知道,一旦孩子在你的肚子里扎根生长,就不再是单纯的一个孩子那么简单了。”佟羌羌的掌心轻轻覆在小腹上。语气怅然,神态温柔。
阿花看在眼里,目光又一次微不可察地闪了闪。
病房的门于此时猝然被人从外面用力地推开。
佟羌羌应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浑身散发着戾气的朱锦华。
佟羌羌隐约预感不好,可不等她反应,朱锦华已然走到她面前,“啪”一声脆响,狠狠打在佟羌羌的脸颊上。
“佟小姐!”阿花惊呼着绕到另一边,试图护到佟羌羌面前。
“妈!”钟文昊紧随朱锦华之后冲进来。一把将阿花推开。
朱锦华指着佟羌羌的齐尖质问:“佟羌羌!我们究竟是哪里对不起你了?就算文昊不喜欢你,他好歹也是你的丈夫,你却帮着韩烈一起害他?之前狸猫换太子不成,现在你连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
佟羌羌从未见过朱锦华发如此大的火,火大到直接动手,呆住了:“我……”
“啪——”
朱锦华竟是又挥了手,佟羌羌躲闪不及,刚挨了一巴掌的脸上又挨了一掌,两个耳光下去,朱锦华用了很大的力气,佟羌羌的脸颊眼看着就肿了起来。
朱锦华还想再挥手,不想被人按住了手臂,一抬头,是韩烈。
他的眼神凌厉如刀,眸底如凝着冰雪一般,用力甩开朱锦华的手臂:“大嫂,大家都看到了是安鹿自己摔下楼梯的,你却非得要把账算在羌羌头上。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冷冷出声,没人能忽视他语气里的威凛。即便是怒火中烧的朱锦华,也不禁滞了一下。
钟文昊上前一步来,目光阴鸷地扫一眼佟羌羌,对阵韩烈道:“怎么和这个贱人没关系?!你没听下人们说的吗?是佟羌羌非得要带走鹿鹿,鹿鹿才受到了惊吓跑出去!她不该负这个责任,谁负?!”
“你们还嫌如今钟家不够丢脸吗?!吵吵吵!要等着明天报纸上写我们在医院里内讧吗?!”钟远山的怒吼震了震病房里剑跋扈张的气氛。
钟杰、胡小庭、钟如臻全部跟在后面,一行人一看就是刚从安鹿那边过来。孙勰最后进门,不忘将病房的门关上,以防遭外人围观。
“爸,哪里是我们愿意吵,难道不是羌羌太过分了吗?!”朱锦华噗通一下跪倒在钟远山面前。
她这屡试不爽的姿势一出来,佟羌羌便知道她怕是又要沉痛控诉了。
果然,便听朱锦华紧接着道:“文昊无缘无故被人耍,误诊不能生育,好不容易盼来羌羌肚子里的孩子,我辛辛苦苦照顾她三个月,结果根本不是文昊的种。您说要调查清楚。好,我不闹了,让您查!”
“文昊是有错在先,在外面养女人,让羌羌心里不痛快了。可羌羌不也和韩烈不清不楚?既然两个都不喜对方,那就离婚啊!文昊放她自由,她却觊觎钟家的财产,不愿意净身出户!”
“钟家子嗣本就单薄。鹿鹿肚子里的孩子是文昊的第一个孩子!是我的第一个孙子!是您的第一个曾孙!早在文昊说要娶鹿鹿时,羌羌就百般阻挠。我千防万防,下午只是离开了一会儿的时间,就给了她可趁之机,害得鹿鹿从楼梯上摔下来!现在孩子没保住,我难道不该怨?我难道不该恨吗?”
“你到底存了怎样的恶毒心肠?是非得折腾得我们钟家断子绝孙才肯罢休吗?!”说最后这一句话时,朱锦华霍然望向佟羌羌,脸上仿佛散发着青幽的寒气。
虽然依旧条理清晰层层递进字字珠玑,但朱锦华今天的情绪状态俨然少了许多一惯的平稳,显得失控不少。
这从刚刚她一进门二话不说先甩佟羌羌耳光便可窥端倪。也不知道是安鹿流产一事对她的刺激太大,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而朱锦华的“断子绝孙”想来是戳中了钟远山的点。他本就难看的脸色又青了两分。
胡小庭“呸呸呸”了几声后道:“大嫂,不带你这么诅咒钟家的。我们钟家除了文昊还有如琛呢,哪来的断子绝孙?何况文昊的不能生育不是误诊吗?这个没了,再生不就好了?哪有你夸张得这么严重?”
“再说了,安小姐呆在家里这些天,我看着她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经常半夜三更地大喊大叫,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亏她还怀着孕,疯疯癫癫的,就算这次不摔楼梯。恐怕迟早也得因为其他事丢了孩子。”
一番话不可避免地激怒朱锦华和钟文昊,而胡小庭紧接着话锋一转,把矛头又对准佟羌羌。
“说起来,咱们钟家最近的纷纷扰扰,貌似都是羌羌引起的。什么人工受孕啊,和三弟有私情啊,曝光丑闻啊,文昊养小三啊,哪一件事和羌羌没有直接或间接的联系?”胡小庭皱眉睨佟羌羌,用大家都听得到的声音嘀咕,“就像是咱们钟家的扫把星似的,挑起祸事一件赶着一件……”
佟羌羌的身子僵住,好似忽然被一道电劈进心里。
该来的还是来了,不管是朱锦华把安鹿流产的账算到她头上,还是被认为是扫把星,全部都被钟如臻预言中了。
胡小庭话落之后,整间病房寂静了有四五秒之久。
几人打量的目光,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刃上闪烁冷冰冰的寒光,让她感觉从身体深处泛出一丝又一丝的凉意。
角落里,钟如臻扫视钟家几人的眼神,如同要把佟羌羌当做外来入侵者凌迟一般,嘴角不禁泛出浓浓的讥诮——每当这种关乎钟家利益的时候,就是各怀鬼胎的钟家人最“团结”的时候。
当年她的母亲,何尝不是间接地死在钟家人的这种“团结”之下?
钟如臻冷冷地抱臂旁观,视线最后扫过孙勰和韩烈两人的神情。
前者始终规规矩矩地站在钟远山的轮椅之后,微微垂着视线。状似存在感极弱。
而后者……
韩烈微微侧身,有意无意地挡住众人投落在佟羌羌身上的视线,对胡小庭淡淡一勾唇:“照二嫂的意思,钟家最近的所有祸事,不也都和我有或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继而他望向钟文昊:“好像文昊也是。”
胡小庭一怔。
钟远山在这时道:“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换作过去遇到这种僵持不下的场面,他一向习惯用气势镇压大家。此刻他的嗓音全然充满疲态,大家皆有点惊诧,随即很快都记起来昨天钟远山被气得险些中风一事。
钟远山看着朱锦华:“孩子没了也只能没了,你来逼羌羌,难道就能重新回来吗?把人家哥哥叫来。出这种事,终归是我们钟家理亏。别在多添一件遭人诟病的事。”
胡小庭转了转眼珠子,忽然插话:“如今这安小姐没了肚子,倒也不怕穿婚纱了。文昊啊,话说你和安小姐的哥哥商量过婚期没有?”
钟文昊的神经一紧——他从一开始就并非真心娶安鹿,意图拖到她把孩子生下来就完事,如今孩子没了,他自然更不必娶安鹿了。
他和安鹿结婚的事,原本谁都没关注,偏偏胡小庭故意这么一提,他总不能当着老爷子的面说不娶吧?
朱锦华哪里不晓得自己儿子的曲曲肠子,帮他接口回答:“现在家里事情这么多,结婚的事只能慢慢安排。前头的离婚不都还没办下来吗?”
“离婚”二字显然又在提醒大家佟羌羌要分财产的野心。
旋即她继续道:“何况女人小产得调理个把月,鹿鹿的身体最重要。”
胡小庭长眉斜飞,别有意味地笑:“别是要趁机赖账就好。”
钟文昊的脸一瞬间黑下来
钟远山一言不发地看着几人在面前明里暗里地冷嘲热讽和各怀心思,加之最近乌七八糟堆积的所有事情,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累。也感到前所未有的悲哀。
钟远山望向坐在床上的佟羌羌,想起今天早上,他在浏览孙勰给他的关于佟羌羌接受人工受孕的资料上,看到记录有手术过程中曾人工破膜。
需要人工破膜,代表着佟羌羌在人工受孕之前,还是处子之身。
以不曾破损的处子之身去做人工受孕,她是心甘情愿的,还是被逼的?钟远山不清楚。但至少证明,截止当时为止,她和韩烈之间确实清清白白。
他也算是彻底相信了,钟文昊真的讨厌佟羌羌。明明连碰都不愿意碰她,却娶了她,天天月月年年地在他面前假装夫妻恩爱。思来想去,钟文昊这样做的原因,除了向他示好,还能有什么?
这一条相信了之后,钟远山便忍不住动摇,钟文昊如何做不出陷害自己亲叔叔的事?甚至忍不住继续深思。为了铲除继承家业道路上的所有障碍,钟文昊是不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羌羌,你不是想要和文昊分财产?”
突然被钟远山点名,问的还是如此敏感的问题,佟羌羌紧张得猛然一个激灵,打算告诉钟远山她不愿意争了只想马上签离婚协议,不等她出口,先听钟远山道:“我做主,让律师另外拟一份离婚协议给你。会给你满意的交代的。”
虽未具体说要补偿给佟羌羌多少,但起码是同意分的意思。
佟羌羌怔忡。
钟文昊闻言神情狂暴,几欲发作。朱锦华硬着脸色悄然拉住钟文昊,剜了他一眼加以警告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钟杰和胡小庭看向佟羌羌的眼神立马也不同了,心底只能安慰自己,这样一来至少倒是分遗产就没有佟羌羌的份了。
话落之后,钟远山对孙勰挥挥手,默默地由孙勰推他出病房。
见状,钟杰和胡小庭立刻跟出去,隔了三四秒钟杰又回头探身进来叫钟文昊和韩烈:“中午开会的决议还得具体执行下去。快走!”
钟文昊扶起尚跪在地上的朱锦华,冷冷地看了看佟羌羌,也离开病房。
韩烈拧眉盯着佟羌羌的脸,被扇了两个耳光的那一侧高高地肿起。
佟羌羌红着眼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阿花拖着脚连忙去给佟羌羌找冰块包敷脸。
一直站在角落里的钟如臻主动现身,提醒韩烈:“小叔你有事去办吧,她不过挨了两个巴掌,死不了。倒是能让她的笨脑子醒一醒。人家打她她就眼巴巴让人家打,真是醉了。”
佟羌羌:“……”这是反应速度的问题,不是脑子笨不笨的问题吧……?
没想到钟如臻又嘲笑着补了句:“挨两个巴掌,换来离婚的赡养费,划得来。”
佟羌羌:“……”
最后钟如臻终于不开玩笑了:“我会先留下来帮忙一起照看她的。”
闻言,韩烈微微颔首。
佟羌羌本以为临走前他总该说两句安慰她的话,结果什么都没有,只是表情稍稍有点欲言又止,但也说不定只是她的错觉。
韩烈走出去的时候,阿花不仅带了冰块袋回来,连护士都找来了。给她的脸消肿止痛。
先前是麻得没有知觉了,而且注意力不在脸上。眼下一上药,佟羌羌疼得眼泪啪嗒啪嗒掉。
钟如臻从头至尾以摆一副嫌弃的表情,哧声道:“今天见识到,大伯母也有泼妇的潜质。”
佟羌羌抿抿唇,不置评论,默了默,问钟如臻:“安鹿她……在哪个病房?”
“怎么?”钟如臻挑眉,“想去看她?”
佟羌羌垂眸,复而重新抬起:“她的病房里是谁在守着?”
钟如臻冷笑:“孩子都没有,她还能有什么价值?估计顶多不痛不痒地随便留个佣人吧。反正我刚刚瞅着钟文昊扶着大伯母走出去的方向可不是回安鹿的病房。”
佟羌羌沉默,偏头瞥了一眼桌子上的,摸到,翻电话薄。
虽然钟远山提了要通知安景宏,但也不知道钟文昊和朱锦华会不会这么快落实。
她决定亲自打电话。
然而,语音提醒对方关机。
佟羌羌一阵气闷——自打安景宏得知她的身份后,她再也打不通他的电话了。至今她都不确定,到底是被他拉黑名单了,还是他换号码了。
略一犹豫,佟羌羌下床穿鞋:“我去看看她……”
如果钟家的人都不在,她去面对安鹿,多少好受点。
钟如臻悠闲地弹了弹手指:“也对,赶紧趁她现在还没醒去看看她,否则等她醒来,不晓得会是什么样。”
闻言,佟羌羌心底说不出的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