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季微微皱眉，看得越透，想得越开，宇宙之浩渺、万物之复杂，非生灵可以窥测完全。
不过做为国内对理论物理方面掌握最为透彻的大家，他身边的一帮人确实对生死看得较淡。
他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同学知道得挺多。”
“你不用点头，这些东西网上随便百度一下都有的。”
陈季眉眼抬起，微微尴尬，最后吐气。
“总之感谢杨同学让我三十年后还能够睁开眼睛，听到如此水平的《佳人曲》，已经了无遗憾。”
“呵呵，《佳人曲》无非表达男女情，都是小道，本座曾耳闻目睹仪仗曲《摩柯兜勒》，边塞曲《出入关》，祭神曲《日出入》，小至抒发胸臆，中至战场征伐，上至通明天地鬼神，不值一提。”
那老者面部抽搐，指关节都在颤抖不止。
他是琴界名家，这些名曲都是晋汉风物，跟《佳人曲》一个时代，早就失传。
昔有伯牙、子期高山流水而结为挚友，与他今天听琴曲从昏睡中醒来一个道理，原因无非知音两字。
他懂琴，所以更懂杨洛所说曲子的珍贵之处。
“老头子并不怕死，不过若是听不到这些神曲，死不瞑目，求同学教我。”
他已一躬到底，这低下的姿态完全落到了远处徐立等人的眼中。
人人嘴唇大张，眼珠子快从眼眶中迸出来。
这什么情况？
在场的人有对这院士了解，也有不了解，就算不了解其人，至少知道其人在学术界、艺术界的地位，这老者在干嘛？
“快拍！”高周喉咙里面吞咽口水，除她之外，已经没有一个人有表达情绪的能力。
旁边的李摄影师动作僵硬，好不容易才把镜头对准芙蓉树下。
最后又手忙脚乱的调式机器，却是因为内存卡满了。
哼！
声达数百米之外。
杨洛背转双手，人已背对陈季。
那老者面现沮丧神色，声音略微有点苍凉，“我就算时日无多，同学的神曲于我仍然如同再造，求同学慈悲，三造于我！”
扑通！
灰尘扬起，沉闷声响不大，但已传出数十米范围内。
人人看得清楚明白。
好了，陈老直接跪下去了。
徐立和李院长傻眼了，心里立即涌起一个可怕的想法。
“都楞着干什么，赶紧把救护车开进来。”这院长已快伸脚踢人，赶紧跟着徐立往陈季的方向跑了过去。
一人动、人人动，包括曲嫣、王亚男、魏雨珠、孔正，个个不敢怠慢。
几秒钟内，离那树已不到二十米。
“都不准过来，谁如果过来，我管你是大师还是大官，让你还混得下去，我陈字倒过来写。”陈季背转众人发声，声音洪亮，怒不可遏语气明显。
第一个停下的就是徐立，他一带头，好了，都停下来了。
生活秘书都停下了，别人不敢停。
说难听点，如果真是回光返照，谁先上很有可能会负连带责任。
“你诚意虽足，但本座只曾耳闻目睹，未加练习，并没有成曲，明白？”
什么？
陈季脑海至少五秒钟停止思维，原来不会弹。
瞬间心底苦意升了起来，最后叹气，“是我唐突了，并不怪同学。”
老者脸上沮丧，动作迟缓，因为失望太甚。
无论如何，就凭《佳人》一曲，杨洛已是他心目中通天的琴界仙人。
如果杨洛年龄再大一点，直面其人的时候他说不定已经跪下，无它，小泽征二曾说，有些曲子就只适合跪着听，比如《二泉映月》。
他并无遗憾。
“不用起来了，曲子不成，诚意却够，你又自称三造，本座不成全你一下说不过去。”
杨洛已回头。
陈季两腿一软，自然而然又跪了下去。
只看杨洛眼神，他已知道，这少年并不会骗他。
“请同学成全。”
“手伸出来。”
杨洛轻声发话，陈季微微犹豫，手已自然伸出。
两人指掌交接。
萤萤蓝火在两人掌心交融，透出指缝之中。
虽不明显，至少陈季能够看得清楚。
他嘴唇微张，已陷入到震惊当中。
“本座降世，本为行圣人行径，可惜世人愚钝，难以开化，唯一能够了解本座传道之心的你算一个，不知道可愿尊本座为师，可传万法道门于你，……如果不愿，并不强迫，无缘耳……”
掌心暖意融融，陈季只感应到指掌交汇处有圆形气体滚动不止，依他直觉，必定是当下物理学难以解释的能量汇聚。
一有神曲、再有以他见识不能了解的神异，哪里还有什么思维存在。
”姓陈的愿意做先生的学生。”
“本座只收徒弟不收学生。”
“陈某愿意做先生的徒弟。”
杨洛脸上露出微笑。
将指掌撤开。
透明而又略带灰败的理气丹已露了出来，正在陈季掌中滚动不止。
聚气！
他口中轻斥，瞬间而已。
那丹药发散，飞散不止，迅速进入到陈季体内。
那老者感应内脏渐渐溃散三磷酸腺甘，躯壳迅速被莫名气体驱散，藏象五气同时从奇经八脉处遁化出现，本已油尽灯枯的心、肝、脾、肺、肾活力正在增长。
血脉运行加速，心脏的跳动力度明显正在加暖。
他的精神一时之间上升到了一个新高度。
“不用这样惊诧，无尽宇宙，每一个宇宙自有它的运行法则，并没有大一统的可能性，依你掌握的东西不能理解很正常，起来吧。”
“杨洛，你在干什么？”人人以陈季为主，除开一个人不算，那就是曲嫣。
当下情况，她最先反应过来，已向一老一少过去。
也不用等杨洛招呼，陈季已从杨洛面前站了起来。
回头怒视曲嫣，其人明显背脊比先前更加挺拔，目光除了生气之外，更多了些威严。
老者手已插到腰上，“哪家来的小丫头，吼什么吼，有没有家教？”
“陈……陈老，我是他班主任，他太不尊重你了。”曲嫣结结巴巴发话。
先前她人群中，已了解得清楚，这老者回光返照，当下表现甚至脑子也有点糊涂。
本来是想救场，结果倒好，上来就被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