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第254章那年蒙难
“不是,我都让他们走了,不让再缠着你了吗”柳金蟾默默地递上绢帕,“怎得没事又去老想着。”
“就是可怜自己,始终没个人真心疼我。”玉堂春轻轻地抹着哗哗哗直掉的眼泪。
“莺歌不一直跟着你吗”柳金蟾笑。
“他再好,也是要嫁人的难不成还能跟着我一辈子就是他要跟着我一辈子,我也不能连带着他一辈子不嫁人,就这么孤苦伶仃地活到老,死了没个后人给上香,每年清明烧几张纸吧”
玉堂春抽噎着继续抹泪,然后静静地看着柳金蟾。
柳金蟾默默地低头继续吹药:甭看她,她柳金蟾而今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呢
“每每一想起,你那年只令雨墨拿着一张我画的欠条,就又救了我一次明明没有一丝转圜余地的事儿,你怎就跟信手拈来一般,说如何就如何,不仅救了我,我爹娘打哪儿后,都没敢在苏州再寻过我一次,闹,就更不用提了。
那时候,我人都半吊在房梁上了,你却突然进来说下来吧,你是我的了突然,就觉得跟着你,会比跟着任何人都好。”安全,又舒心。
玉堂春看柳金蟾寂然不语,也不在乎,只自顾自继续往下说。
“哪有好不过是看不惯你爹娘为了钱,卖你一次,又卖你二次,你说怎么能有这么不知疼自己孩子的第一次是养不活你,情有可原。可后来靠着你吃好喝好,过得滋滋润润有房有地了,又想贪你那点小家底
怕你嫁人带了去,也不知听了谁的歪点子,居然想出,卖你两三千两银子,两全其美的梦做得
说猪狗不如都是侮辱了猪狗,猪狗都知道无论再难再饿都要抚养大自己的孩子。”
柳金蟾提起玉堂春那对奇葩父母就替玉堂春觉得伤,更觉得义愤填膺:
“我这个人就是好多管闲事,爱惹是生非,你呢,外面强得像个大八爪鱼,但遇上自己的事,就只会哭。”
“那不是没办法么人家都拿着我爹娘签的卖身契来了。我除了哭,就只能撞墙,想着直接死了,一了百了。”
玉堂春说起这不公平的世道,也只能叹息。
柳金蟾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私有制社会就是各种不好,男尊男人可以将自己老婆孩子当财产似的卖掉,女尊社会,女人也把男人和儿女当财产似的,任意换钱
这遇上爱钱如命,脸不要命不要,只认钱的主儿,你当了他们的家人,再强又如何还真只能像玉堂春似的,除了哭外,真就是撞墙一了百了了。
而这一切不合情,却在这种吃人的社会里合理又合法,纵然你是个大官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惨事接连发生,而莫可奈何,毕竟你救得了这个,也救不了哪个,难得家家的你都去买
有心,也无钱哪
“亏得你那时恰好来了苏州当知府不然我就真是活不得了”玉堂春思及往
事悲戚中,又忍不住破涕而笑:
“我就时常想,你那么一天,是怎么想出那么一个点子来的
居然救了我,还吓得她们屁滚尿流,真就没敢再踏进苏州城一步不说,连蛛丝马迹都没有”
柳金蟾微微一笑,她自然是不会告诉玉堂春,她当年让雨墨拿着那张由玉堂春亲自签押的赎身钱
两万两欠条,直接收了玉堂春父母用玉堂春卖身钱买来的房产田地。
尽管玉堂春爹娘一再强调玉堂春是被他们早年就卖了,和他们没了半点关系的孩子,柳金蟾还是以他们近年吃玉堂春、用玉堂春的为由,认定他们仍旧是一家人,逼着他爹娘,强行交出了卖玉堂春的三千两白银和所有房契地契
此外还签了两张条。
一张是余下一万六千八百两的,不过纸上规定,先由玉堂春偿还,如果玉堂春唱不了戏了,债还不够,那么玉堂春就得以身抵债,去柳府教园子里的戏班唱戏,直到还完为止。
另一张嘛,说是同一张,其实是模拟的当年这对夫妻当年卖玉堂春那份卖身契。
初初一看,玉堂春父母也就是回到了当年一贫如洗的时候。
玉堂春父母想着,只要儿子还能唱戏,钱还能再挣,就是卖了别人家,也不能不认父母,一毛不拔了吧打断骨头连着筋呢自己儿子的性子自己最清楚
卖了,还是他们生得,只要能挣钱,就不能没有孝道,不能不给父母钱,这是天经地义的
父母可不养儿女,可儿女大了,不能不养父母,这是自古以来的美德
百善孝为先
不想活着被人口水淹死,就不能不讲究孝道,更别说,玉堂春是个角儿,名声多重要不讲父母手足亲情,谁还听他的戏
就抱着这样的想法,两个老人痛快痛快地压了这两张手印,又压了那张手印,反正都是玉堂春还,就是十万两,他们也压反正钱过了百两,与她们夫妻而言都是天文数字,多几个零少几个零,其实差别不大,反正
他们一辈子都挣不了那么多钱,但玉堂春可以啊,不然别人干嘛借他那么多钱赎身肯定就是觉得他还得起啊弄不好还绰绰有余。
所以他们夫妻觉得,这次债主找上门,十有是玉堂春那小蹄子联合外人来找她们碴,等送走这几个,他们再去找玉堂春那小蹄子清清帐,看看他怎么个能耐
夫妻二人当日送走了雨墨,就盘算着怎么从玉堂春攒的体己里,弄出更多的钱来,据她们夫妻听人说的,就是玉堂春在苏州城外有近百亩的良田呢
比今儿从他们这里收去还多得多
只可惜,她们夫妻屁颠颠地跑到牡丹亭,才知玉堂春被那买他人家抓了去。
她们想想,牡丹亭是他们儿子的产业,而今可不就是他们的了想着,二人要登堂入室等着玉堂春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