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今日之事本宫自会禀报了父皇，父皇英明睿智，自会替南姑娘做主的。”
屏退了左右，歌月和南夫人谈了一刻，临走时当着众人的面，回转身来又说了这么一句，南夫人一怔，眸底闪过光芒，颔首道：“臣妇多谢华倾公主。”
“嗯，夫人安心就是。”歌月勾起笑容。
“恭送华倾公主。”南夫人行了个礼。
歌月走出宜春苑的时候，眸底闪着不知名的光芒。
“她也当真大胆，竟敢对重臣之女下手。”了妍扶着歌月，低声说了这么一句，眸子左右轻轻扫了一眼，“殿下，宫里传来消息，竹氏见红了。”
歌月闻言也没什么奇怪，淡淡地“哦？”了一声，缓缓走在路上，四周往来的人见了，都恭恭敬敬地给她见了礼。
“可有大碍吗？”了妍正以为殿下不会再过问的时候，歌月又问了这么一句。
“无大碍，侍医说且安心养着，平日里少走动就是了。”
歌月看着远方的夕阳，空气中的寒意越发地重了，拉了拉身上的大氅，眉目一转“父皇近日因了昭台宫失火一案甚是头痛，接连斥退了好几批官吏，现如今又加了这么一见凶案，可见是压力不小，我这个做女儿的也该去宽慰一番的。”
了妍和采薇相视一眼，皆是了然。
“诺。”
采薇将跟在后头的步撵唤来，和了妍一道将歌月扶上了步撵，起驾往建章宫而去。
歌月在建章前殿外下了步撵，正好听见里头传来平宣帝的怒斥声，接着便是噼里啪啦一阵丢掷杯子的声音。
前殿外的小黄门路全看见华倾公主銮驾，赶紧上前行礼问安“殿下万安，怎的这时候过来了？”
路全忧心地看了前殿里面一眼，言下之意十分明显，陛下正在气头上，公主进去怕是触了陛下的霉头。
歌月轻轻一笑，唤他起身，故作听不出他话中提醒“路全，本宫听闻父皇近日头痛频繁，特意带了个药囊过来，劳烦进去为本宫通报一声吧。”
路全有些为难地看了歌月一眼，触及那双清澈的美眸，顿时低了头应“诺。”
路全进去通报之后，从里头出来一个垂头丧气的人，瞧见了歌月面色讪讪，尴尬地上前行了个礼“华倾公主。”
歌月含笑也福了福“贺廷尉有礼了，年关日近，紧着出了梁桩大案，父皇忧心地很，难免脾气大了些，贺廷尉多担待些。”
廷尉贺称信闻言直道不敢，又和歌月随意聊了几句，因着避嫌还是先行告退了。
路全适时上来，请了歌月入内。
“多谢了。”
“殿下抬举小的了，还是陛下看重殿下。”路全这人最会见风使舵，这宫里头谁的风头最盛他便紧着谁，歌月这样的香饽饽他自然是捧着的。
歌月笑笑，眼底闪过嫌恶。
了妍和采薇最懂歌月的心思，见这路全想来搀扶，便轻轻错身自然地走在了歌月两边，路全眼见没得献媚，只好讪讪地退下了。
入得殿内，歌月正好看见平宣帝正捏着眉心一脸愁容，温着声音道：“儿臣参见父皇，父皇长乐未央。”
平宣帝的眼皮轻轻掀了掀，见着歌月一身素净盈盈立在下面，看着也觉得心头烦扰少了几分。
“嗯，坐吧。”平宣帝撤了手，倦容突显。
歌月道了谢，乖巧地拣了个靠近平宣帝的地方坐下，看着他疲倦的神色，脸上露出些忧虑“父皇且放宽心，有廷尉全力查办，必定不会叫凶手脱逃了。”
歌月这只是场面话，平宣帝听了也只当过耳，淡淡“嗯。”了一声，随口问她这时过来干嘛。
歌月笑了笑，让了妍奉上药囊“父皇，这是儿臣翻阅古籍调制出来的，对舒缓心神最是有效，儿臣专门请了侍医瞧过了，说是平常随身带着还能治疗旧疾呢！”
了妍将药囊交给平宣帝身边的中常侍赵德忠，赵常侍笑着递给了平宣帝“这闻着淡淡的药香，还是殿下心思细腻。”
平宣帝闻言，接过药囊置于鼻下闻了闻，也是赞道：“果然舒心，还是漪儿最得我心。”
歌月笑了笑，颇有些羞涩“父皇喜欢就好。”
平宣帝将药囊放在案上，眉目之间已经消了之前的戾气转而染了几分轻松，看着歌月的目光夹了笑意慈爱“这么冷的天老是往外头跑，若是受了寒太后又要和朕念叨了。”
歌月撅了唇，娇嗔地看着平宣帝“父皇只管拿儿臣打趣就是，只是儿臣听闻那南夫人忧心过甚，母后这几日身子不适不得探望，太后更是要静养不容轻易打搅，儿臣这才想着事情处在皇家园林，儿臣身为公主自然是要替父皇母后分忧的。”
平宣帝看着歌月，良久叹了一声，这个女儿看起来古灵精怪地顽皮地很，到底却是十分懂事的，这种细枝末节，此刻他烦忧也没空去做，唯有这个女儿能懂了他的心了。
“如此也好，南远隶身为司直这些年来弹劾了不少贪官污吏，给朕提了不少的醒。这个老东西虽说硬的就像个石头一样，到底为人正直于社稷有功，如此良臣，到底不能寒了他的心。”
平宣帝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幽幽，似是想起了什么陈年往事，内中情绪复杂难辨，末了还是叹一声“可怜他老来得女，精心养到如今却白白地折了。”
歌月装作看不见平宣帝眼底翻涌的情绪，附和着他的话也是叹道：“是啊，儿臣今儿去见了南夫人，也是亲眼瞧见了的，素净端正的人，却是死不瞑目……”
平宣帝闻言眼神一转，携了三分凌厉“哦？南夫人可是颇有怨怼？”
平宣帝此话大有文章，身为臣妻，你死了女儿固然可怜，但若是因了这份可怜便就目无君上，心中对皇帝藏了不敬怨怼，如此心思实为大不敬。
皇权之下，哪里容得你随性子撒泼的？妻无礼便是夫未教导善全，失了圣心那么离黄泉路可就不远了。
歌月半垂了眸子，心思澄澈，但也只能装作听不懂，只是暗着娇侬可惜的语气絮絮地说道：“儿臣瞧着那南夫人当真是可怜，哭的眼睛都快瞎了，儿臣便宽慰了她许久，临走的时候夫人还求着儿臣，说是请陛下做主，还她女儿一个公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