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你瞒着母后安排了大半月,你这妮子倒好,日上三竿了还好眠。”
云崇枫这话说得酸溜溜的竟是难得对自己的宝贝妹妹发了脾气,原本还深感愧疚的歌乐一瞧某人这般怨怼,心里忽而就想起了戏文里唱的小媳妇,一时没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好嘛!本来心里就不畅快的云崇枫见歌乐半点儿抱歉都没有也就算了,还在那儿幸灾乐祸的,感情她这是故意晾了自己大半天啊!
于是嘛俊脸一黑,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唉,哥哥且等等我,方才就是个意外!哥哥、哥哥……”
好吧!惹恼了哥哥,只能提裙子上赶着追去了。
歌乐无奈,不顾形象地撒丫子跑,却忘记了这襦裙虽不比曲裾深衣束缚,但也不适合奔跑,裙腰上系着的绢带随着她的奔跑而显得飘逸灵动,和着一头青丝,真真儿是美极了。
“哥哥等等我,这下裙碍事地很,哥哥若不等我可就看我跌跤了!”
都说这祸从口出,歌乐没想到的是会发生在自个儿身上来,这话音还未落下,右脚便踩到了裙边儿,重心一下不稳就往前直直扑了过去。
云崇枫听见她那话,原本心软了想着还是等等她为好,可刚一转身,就看见歌乐“啊!”地一声往前倒,心下一惊,想都没想直接一个箭步上去,刚好将人接到了怀里。
歌乐方才还心想着自己真是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双手条件反射地往前撑着打算减少一下冲击,可眼都还没闭上,自己就落入了一个怀抱,檀香幽幽,一闻便知是自己那嘴硬心软的哥哥。
“幸好哥哥反应及时,不然今儿个小妹还真要跌出个好歹来了。”
瞧着从自己怀里抬起头来的歌乐,少女明眸善睐的极为明艳,云崇枫幽暗的眸底愈发难以平静了,抱着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掌心的热度隔着薄薄的单襦传递到了她的身上,渐渐的便感觉不自在起来。
“哥哥,我们还是快些吧,快来不及了呢。”暗暗地挣扎了几下想挣脱云崇枫的怀抱,谁曾想那双手竟越发收紧了些,歌乐耳根子都热了起来,眼睛四处乱瞄不自在地很。
云崇枫不是那等不自制的人,察觉到歌乐的尴尬,扫了一眼后头跟着的宫人,知道若再不放手可就麻烦了,只是,他并不想就这么轻易放手了。
“你脚伤了不宜走路,乖乖的不许胡闹。”
瞄见近了的了妍几人,云崇枫忽然提高了声音说了一句,还未等歌乐反应呢,径自将人抱了起来,大踏步往前头走去。
了妍等人闻见殿下脚伤了,俱是一惊,赶紧命人回去取药来,这么一来一回耽搁的功夫,那俩人已经快出长乐殿的宫门了。
“哥哥,你还是放我下来吧。”四处瞄了一眼两旁面墙而立的宫人,歌乐心里实在慌地很,压低了声音和眼前这个黑脸的男人商量。
但云崇枫似乎并不买账,眼睛平视前方步伐稳健,声音仍旧冷凝“母后若是知道我让你用伤脚走路,不知又该念叨多久了,麻烦漪儿体谅一下为兄可好?”
歌乐傻眼,这还是她那个老实巴交不善言语的哥哥吗?
好吧,老实巴交不善言语是我瞎编的,这个家伙在别人面前却是寡言少语冷硬强横,一句话不爱听扭头就走,一点儿礼貌都不懂……
可今儿怎么对自己也装傻充愣扮猪吃虎起来了?是不是今天出门忘看黄历了啊?
某人正在那儿傻眼呢,殊不知自己这副样子却被男人当作了烂漫可爱,嘴角轻扬,心如朝阳。
长安城内,一辆低调的马车缓缓往城门方向行进着,马车内只坐了两个女子,正是了妍和歌乐。
“主子,黎国那边儿已经有动静了,您何苦再趟这趟浑水?”了妍此刻心里直跳,总觉得此行不太安生。
然而歌乐却安然假寐,听见了妍的话微微睁开了一条缝,“且放心就是,哥哥那边儿已经安排妥当了,不会有事的。”
她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若不是有十成十的把握绝不会轻易涉险。
马车安然地过了城门,前头驾车的是久未露面的随风,但是他这张脸着实扎眼,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华倾公主出行,于是稍稍易容了一下,成了个黄脸汉子。
“殿下,出城了。”隔着帘子,随风低沉的声音幽幽传了进来。
“嗯,一切按计划行事。”
“诺。”
乌云蔽日,寂静无风,长安城外,往来马车如流,那辆青帘马车实在不起眼,但渐渐地,便脱离了大流,小弯儿一拐便拣了条山道没入了林中。
“主子,她们出城了。”山道一隅,斗笠灰衣人恍若幽灵般闪现,低埋的斗笠下一双眼睛如鹰般尖刻如钩。
“嗯,行动。”十三岁的少年,眉目精致却冷冽如霜,嘴角一抹冷笑宛若血潭中幽幽盛开的彼岸花。
大周平宣二十七年初夏,萧太后身子不适,嫡公主华倾出宫前往紫虚观替萧太后祈福,銮驾华贵声势浩大,五殿下枫亲率三千羽林军随行保护。
元缨离开未央宫之后,并未就此离开周国,阎氏一族命脉皆在自己此行,若就这般回去,阎氏一脉必定就此绝后。几番思量,动用了阎氏在长安扎下的所有暗桩,策划劫持华倾以解燃眉之急。
早先遣出去的探子得到消息,华倾公主要出宫祈福,当真是天赐良机。元缨当机立断,就在紫虚观后山设下埋伏。
但就在一个时辰之后,探子再报,华倾此行藏有猫腻。
出宫祈福是假,乔装了半途改道去另一处私会一人是真,然她即将私会之人,竟是黎国摄政王白云啸。
呵,这可真是有趣了。
元缨于是吩咐不必在紫虚观设伏了,不过就是一个空壳子,埋伏了也是白搭。
这日一早,所有的手下全部埋伏在了半坡上,只等乔装过的华倾公主车架经过,全部拿下。
树影交错,野草丛生,数十个灰衣蒙面者猫腰在其间快速行进,目视可及的方向内,那辆青帘的马车已经近了。
“嗖!”地一声破空之声,一支冷箭以雷霆之势飞向驾车的男子,眼看便是正中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