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宴,所有宫妃亲贵皆齐聚一堂,大殿明亮而辉煌,往来宫娥皆是容色清丽,身量纤纤,很是赏心悦目。
“太后驾到。”门外小黄门高声通报,殿中喧哗顿时寂静,只听的衣衫摩擦簌簌,萧太后踏入殿中的时候,众人已经行礼问安。
“太后长乐无极。”
萧太后微笑地扫过了众人一眼,却没看到孙女儿歌月,心头微微起了点儿疑惑,面上只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起吧。”
“谢太后。”众人起身,在萧太后落座之后方才坐下。
“皇帝,漪儿呢?”萧太后位座最尊,平宣帝在她身旁朗声一笑道:“这丫头,说是要准备什么飞天舞,到现在也不见踪影。”
萧太后闻言长眉一挑,精干的眸中已然起了两分兴致“哦?什么飞天舞,怎的从未听过?”
“呵呵,太后有所不知,这飞天舞乃西域胡人所创,据说是比拟佛家飞天之态所作的舞蹈,我们大周确实是从未见过的。”
梁络缤今日一身盛装华服,广袖流仙,云鬓高挽,眉心一点金妆华贵无比,而她头上此刻正插了一支八尾金凤的步摇,很是夺人眼球。
此刻他就坐在平宣帝身旁,就连项的皇后凤座也屈居她的身下,可见如今平宣帝对其宠爱之盛。
萧太后本就对她厌恶至极,此刻她却还恬不知耻地与萧太后搭话,且不说无礼至极,当真是碍眼至极。
余下的嫔妃小心地看了一样神色平静的皇后,又看了一眼始终挂着微笑的太后,心里头便惴惴起来,一个个小心谨慎地低了头,只当作没听见。
“既然是漪儿特意准备的,那皇帝皇后待会儿也好好欣赏一番就是了,总不该负了你们女儿这一番孝顺。”
萧太后对梁络缤的话仿佛未闻,笑着和平宣帝项皇后说话,只当作看不见这人,那隐隐的气势恍若凤于九天,无人敢冒犯。
梁络缤心里暗骂了一声“老妖婆”,眼角眉梢的笑意却愈发柔媚起来,身子软的跟没骨头似的附在了平宣帝身上,娇笑了两声“华倾公主心思奇巧,这安排的舞蹈定是非比寻常,妾也正等着瞧呢。”
这帝后还未开口,梁络缤倒是大胆先接了萧太后的话,这下子别说是萧太后心里不舒坦了,就是那些宫妃们也隐隐瞧出了不妥。
果不其然,萧太后敛了慈爱笑意,微微斜了眼睨着那梁络缤,似笑非笑的样子实在可怖。
“皇帝年纪大了行事也该更稳妥一些才是,这样不懂规矩的狐媚东西也敢带到这金殿上来?哀家是老了,可还没死呢。”
萧太后一番话不仅敲打了平宣帝和梁络缤,同样敲打了所有的人,她萧清筝是何人?当年可是随着先帝亲上战场真刀真枪地打过仗的,先帝晚年,若不是她萧太后一力扛起前朝后宫,还真有他如今的平宣盛世不成?
萧太后是真正从刀尖儿上滚过来,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那身无人企及的气势就是先帝也比不上,如今退隐长乐宫修身养性,但这可并不代表有些人就能爬到她头上撒野!
萧太后一旦动了怒那就是雷霆之势,就是亲生儿子也能狠下心肠,更遑论一个看不上眼的狐狸精了。
梁络缤在她看来就是那祸水,不过也犯不着她亲自动手,如今若不是碍着儿子的面子,她早就收拾了这跳梁小丑了,还由得她这般放肆?
平宣帝自然能感受到自己母亲身上的冷冽杀意,面上就难看了几分,他心里到底还是存了几分对母亲的惧意的,这除夕之夜不想闹得太难看,便只好牺牲一下心爱的女子了。
“娉儿,你给母后道个歉。”平宣帝虽然板着脸让梁络缤道歉,但是明眼人谁瞧不出来陛下的偏心?
顶撞太后,御前无礼那可是可以诛九族的大罪,如今陛下轻飘飘地这么一句道歉就想揭过这一页了,果然是胳膊肘都拐到人大腿根去了。
梁络缤也不是蠢的,她知道现在不能和这个老妖婆对着干,今儿不过就是看不顺眼故意刺一刺她给她心里添点儿堵罢了,反正来日方长,就看谁活地更久就是了。
眼底闪过一丝冷笑,梁络缤起了身果真屈身给太后行礼赔罪,声音正是柔肠百转动人心弦。
云崇枫坐在皇子一席,见状冷笑,这女子仗着父皇宠爱便肆意胡作非为,竟胆大包天妄图之触萧太后的逆鳞,这么委委屈屈地道个歉就想过去了?
那她也太小看皇祖母了,若她真是那么心善的人当初也不会把自己打个死去活来了。
云崇枫想起当初萧太后杖责之事,如今还是心有余悸。
云崇枫料得不错,萧太后一向处于上位者的姿态,从来不会对冒犯自己的人有丝毫心软,冷眼瞧着那梁络缤扭捏做作的样子,只觉得越发碍眼了。
萧太后眼底的寒光一闪而逝,平宣帝敏锐地察觉了,心中大呼不好,抢在萧太后开口之前高声斥责了梁络缤。
“母后斥责你是为你好,你怎的还这般委屈的样子?看来还是朕太过宠你了,才让你越发娇纵,你且下去吧,不必在朕和母后跟前晃悠了。”
平宣帝使了个眼色,一旁的赵德忠很快心领神会地着人在众妃之首又添了张席位。
梁络缤暗暗咬了牙,惶恐地告罪谢恩之后便下去坐着了。
“五皇兄,父皇如今是越发宠这个女子了,你说太后会管吗?”
七皇子云崇延坐在云崇枫旁边,勾着酒杯和云崇枫说话,一双极媚的凤眼随意地扫着席上众人,那斜飞封眼角勾着醉人的笑意,每每被他那眸子一盯,那斟酒的宫娥便面红耳赤。
今日为了迎合除夕喜庆,他的母妃孟婕妤特意让他穿了一身蓝底镶红云的袍子,衬得那眉眼越发精致了。
云崇枫不甚在意一个不想关的人,若不是这不知死活的女人妄图和漪儿做对,他是连一眼都懒得瞧的。
“太后这不是管了吗?”即便今日是佳节夜宴,云崇枫仍旧是冷着一张脸不见丝毫喜悦,若不是云崇延知他素来一副死人脸,还真会以为他对自己有意见了。
凤眼微微一愣,云崇延白玉一般的脸上隐隐含了一抹惊诧“太后不过斥责了她几句罢了,那人可是好端端坐着呢。”
云崇延这话的意思云崇枫十分清楚,萧太后若是想管,这一出手就是绝无可能生还了,哪里容得她如今在席上谈笑风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