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代王那边儿又来催了。”
长安城外一处山野客栈内,深夜当中还有一个房间灯火如昼,一个灰衣男子手上捏了一块帛书,步履匆匆地步入了房间内,对着案后正提笔疾书的男子说道。
男子不停笔,只说了句“呈上来。”
灰衣男子将帛书呈上,男子摊开扫了一眼,随即嘴角上扬,抬眸看向灰衣男子,道:“他终于忍不住了。”
灰衣男子神色一凛,道:“可要准备吗?”
男子却摇了摇头,俊美的容颜上忽而染了些期待,“也好,耐性磨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前往蓟城了。对了,”男子抬头,眸底波光潋滟,“淮阳王府中可通知了?”
灰衣男子颔首“通知了,差不多明儿一早就能将消息递进未央宫。”
男子轻笑,勾人的眼神染上点儿期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夜已深,山野客栈最后一点儿灯火也终归寂静。
笠日清晨,了妍走进内室的时候,看见歌月已经坐了起来,颇惊讶了一下“殿下醒了。”
歌月闻言并未转头,从鼻腔里轻轻“恩”了一声,右手摸着底下柔软的丝被眼里若有所思的。
“殿下?”了妍走近了些,命身后的小宫女们暂且先不要入内。
“殿下,可是梦魇了?”了妍坐在榻边上,怜惜地扶着歌月的双肩。
了妍比歌月大了几岁,母亲本是宫中老人,蒙太后垂帘,配了一个羽林军的小将领,奈何命运捉弄,了妍才满月那羽林军便牺牲了,萧太后见她们孤儿寡母的,就特许了妍母亲带着她回了宫,在歌月出生之后,了妍便陪在她身边了。
宫中生活不易,了妍懂事很早,心智上十分成熟,所以对歌月也是当成妹妹来疼,二人表面上是主仆,但是私底下情分很是不同。
“了妍,昨夜……你可有听见什么响动?”歌月转头凝着了妍,满眼雾蒙蒙的仿佛还未清醒。
了妍心下一疼,更加确定歌月是梦魇了。
“没有,昨夜很太平。”这般想着,了妍搂着歌月的手加重了些力道,带着安慰的性质上下揉了揉。
歌月的眸子愈加恍惚了,昨夜,对了“了妍,我记得我沐浴的时候好像睡过去了,是你和采薇把我扶到榻上的吗?”
了妍一怔,没想到歌月忽然会这么问,摇了摇头“殿下吩咐过不让人进偏殿,殿下怎的又睡着了?没着凉吧,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
了妍听歌月这么一说,也没想太多,只是担忧她又因此着了风寒,面上很是焦虑,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好,还算正常。
“是吗?可能是我忘记了。”歌月眸子怔了怔,记忆中那股很好闻的味道,她好像在哪里闻见过,可是,是在哪儿呢?
神色怔忡的歌月,一时间好似失了主见的少女,咬着唇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
“殿下,婢子侍候您起身吧?”了妍试探着问了一句,半响之后歌月才回神,朦朦地点了下头。
了妍皱眉,眸中担忧更甚,殿下从未如此过,昨夜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用过早膳之后,了妍寻了个空隙拽了采薇到墙角边儿上。
“怎么了?神神秘秘的。”采薇满腹疑惑地看着一脸凝重的了妍。
“昨儿偏殿里出来之后你去哪儿了?”了妍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这才开口低声问道。
“殿下不是不让人伺候吗?我就去膳房那边儿看着殿下要用的燕窝羹啊。”采薇奇怪道。
“那殿下用了燕窝羹了没有?”了妍追问。
采薇摇了摇头“也是奇怪,昨儿我把燕窝羹端过来的时候,还没开口呢,殿下在内室就说不用了,我只好又端了下去……”
说道最后,采薇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眸子转了转对上了妍,俩人皆在对方眼底看见了震惊与凝重。
“殿下人在内室,又怎么可能知道外头是何人?”了妍咬唇,昨儿的事怕是不那么简单。
“还有,昨儿戍时才过了三刻我便渴睡的不行。”采薇心底发寒,越讲下去双臂上的鸡逼疙瘩都起来了。
“恩,我大抵也是那个时辰睡下的,而且一睡下就人事不知,这可是从未有过的。”
了妍眸光冰冷,眼睛森森散发着寒光“恐怕是有人做了手脚了。”
两人静默地站了一会儿,最后了妍去找了随风,他是殿下的贴身侍卫,永乐殿的安危皆交在他的手上,如今出了这么大一个纰漏,他难辞其咎。
可是了妍寻到随风住处的时候,却不见他人,问了他人才知道,不久前他刚好去正殿了。
了妍想了想,返身折回。
“启禀殿下,君谣那边儿刚递进来的消息,淮阳王和蓟城那边儿搭上线了。”
方才了妍前脚刚出去,随风后脚就踏入了永乐殿门,将今早飞鸽传书的内容呈给了歌月。
“他能和蓟城那边儿有什么利益往来?”歌月皱眉,显然是疑惑满腹。
“惜月楼近日搜集了不少淮阳王和燕国往来的证据,这是今儿一早得的线报,代王善冀被黎国那里磨得没了性子,淮阳王便刚好插了一脚进去,主动递上公子缨消息,许诺有办法替他拿下这个棋子。善冀胃口极大,似乎打算同时和这两人合作。”
随风将整理好的信息呈上,歌月解了绸带瞧了几眼,嘴角勾起一个狐狸般的微笑。
“呵,善冀此人本就是野心极大,但他似乎狂妄过了头,同时招惹了两匹豺狼,恐怕倒是他回被啃的渣儿都不剩。”
歌月随手将帛书扔进了火盆,火舌吞吐,素色的帛书很快就化作一片飞灰。
“善冀给两人的许诺分别是什么?”歌月倒是很好奇,这个代王殿下会给这两个极有可能威胁自己未来江山的人什么代价,城池?黄金?抑或美女……
若说这珍奇珠宝和绝色美人还能唬得住自己的大皇兄,但那个白云啸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打发了的,若不割了十座城池他绝不肯鞥善罢甘休的。
这个似狼似虎又似狐的男人,当真如罂粟一般……
“回殿下,之前黎国那位就是和善冀在条件上没谈拢,这才让淮阳王有了可乘之机。”
歌月眯着眼,冷冷地扫着殿中彩凤“哦?他开了什么条件?”
随风道:“十座城池。”
歌月勾起唇角,果然,这个男人最擅长的就是狮子大开口了,难怪善冀会和他周旋这么久,一边儿舍不得这个能将自己的太子弟弟拉下马的大好时机,但一边儿又绝不甘心拱手奉上燕国一块肉。
美眸轻转,精心描了蔻丹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漆制精美的几面,丹唇微启“那么,淮阳王呢?又是开价何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