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云崇枫宫内旧所离歌月的永乐殿不远,歌月这边更衣的功夫,云崇枫也已经换过了衣衫,只是头发还是的。
歌月出来的时候,云崇枫正坐在案前饮着她宫内特制的花茶,只见他押了一口,先是皱了眉,作势欲吐出来,但是四下扫了几眼,估计是碍着面子,便强忍着咽了下去。
接着便将杯子搁得远远的,视它如洪水猛兽一般碰都不想碰了。
“哥哥,可是不合口味?”歌月瞧见了,不由得轻笑,哥哥方才的样子,当真有趣得紧。
云崇枫见歌月眼底的挪揄,老脸一红,尴尬地别开了那道视线,咳嗽了一下“也不是,就是方才姜汁余味还在,现下再饮这茶便觉得有股怪味儿。”
歌月笑笑,也不打算点破,走到他身旁径直坐了下来。
“哥哥既是喝不惯那便着人换了就是,还摆在这里作甚?”素手捏起竹杯,轻晃了两下,水面上飘着两片桃花,波光潋滟,歌月看见花瓣间隙自己眼底的笑意,眨了下眼,将杯子放回案上。
云崇枫语塞,眼珠子慌慌打转,右手握紧了不知放哪里何事“我只是、只是觉得你如此喜爱这花茶,那定是好的,就这么白白倒了怪可惜的。”
越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便越低了下去,耳根子上渐渐染上可疑的红晕,背后烛光透过来,耳边细小的绒毛就像一层淡淡光晕,此时的云崇枫,简单的可爱。
歌月在心中轻叹,若不是生在皇家,这样的男人必定是我首选,可惜啊,天意弄人……
贵气秀美的眉间渐染清愁,美眸含露,似烟雨蒙蒙,却不知怎的,歌月脑中忽然就出现了另一个人的样子,含笑桃花眸,慵懒玩味意态风流,正挑了眉凝着自己,薄唇轻启,嗓音清冽温柔……
白云啸……怎会是他?
歌月忽而失了神,竟不知自己为何这般突然地想起了那个纨绔一般的男子,竟不知那人一笑,自己的心脏也为之微微加了速,竟不知这世上,还有人笑起来有种极致的蚀骨动容。
她皱了眉,实在不喜这种失控的状态。
“漪儿,怎么了?”云崇枫见歌月眉目缠绕三分愁,还以为是自己惹恼了她,眼睛瞟了一眼被冷落的竹杯,咬了咬牙,索性端起来一饮而尽。
“诶,哥哥……”歌月是被那人突然的举动吓回神的,愣愣地看着他一脸纠结地将口中茶水全咽了下去,然后一脸殷切地看着自己。
歌月有些懵,这人,方才明明是极为讨厌花茶的样子,自己不过一个愣神的功夫,这是怎么了?
“哥哥,你不是不喜欢这茶吗?”歌月怔忡,一张小嘴儿轻轻开合。
云崇枫笑笑,抬手拭去唇边茶水,道:“漪儿喜欢的我也喜欢。”
歌月愣,竟不知他会说出这么一个理由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那么怔怔地凝视着他。
歌月没话说,云崇枫也不说话,于是这俩人就这么对视着,直到了妍过来询问何时用膳,这才打破了奇异的静默。
“额,正好我也饿了,摆饭吧,哥哥也一道用些吧。”
歌月收回目光,尽量忽略身旁两道炽热的目光,挪了身子到了他对面去。
云崇枫在用过饭后去给皇后问了安之后就出宫了,而歌月在永乐殿内却是陷入了沉思。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是哥哥,一时是母后,又一时是那个黎国的摄政王……反正就没有想完一个整事儿。
“殿下,可要沐浴?”了妍过来,正好打断了歌月的胡思乱想。
歌月应了,起身前往偏殿,早先吩咐了要泡汤,这时了妍过来便是提醒香汤已经准备妥当了。
偏殿因着专门是用于沐浴浸汤之用,所以各处皆垂了帷幔纱帐,每每歌月要沐浴,帷幔纱帐一应垂了下来刚好遮掩了浴池防止春光外泄。
因多是纱幔,所以燃烛火不便,这偏殿照明便是用的琉璃罩的固定宫灯,而尤其是那浴池上方出水口上,更是在莲座之上安了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明珠光辉,柔柔若水练月华,外围歌月正在宽衣,罗衫尽解,青丝铺泻,肤若琼脂肌若雪,玉骨天成水塑成,拨帷幔,入香汤,美人入浴佳人似锦,好一副画卷。
素手轻扬,水花如珠滚落,细细舀了水扑在身上,温热当中氤氲着馥雅香气,歌月享受地闭上了双眸,抛却阴谋,抛却诡计,此时此刻,她只想好好放松。
许是今儿被雷雨吓狠了,在这满池安然当中歌月靠着软玉制成的沿儿就那么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好像有人将她抱了起来,肌肤在触到空气的瞬间微微瑟缩了一下,那人仿佛是注意到了,细心地将她身上的巾子拉紧了些。
歌月也不知是梦是醒,鼻尖嗅到一股很好闻的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香,就是很好闻,很安心。
就在迷迷糊糊当中,又睡死了过去。
他看着怀中毫无防备的歌月,轻叹了口气“唉,这要是被人绑了估计也不知道。”
男子无奈浅笑,手脚温柔地将歌月放在睡榻上,然后拿她身上裹的巾子细细将她身上水珠擦拭了干净,然后拿过一旁备好的小衣替她穿了,这才将被子替她盖上,压了被角,最后坐在了榻边,静静地凝视着她的睡颜。
“主公,该走了。”一个蒙面的女子忽然鬼魅一般出现在殿中,压低了声音对榻边一动不动的男子说道。
男子闻言,“恩”了一声,最后再看了她一眼,这才起身,他转身的瞬间,窗外月光照亮了他的侧脸,细长桃花眸,挺直的鼻梁下是一方优美的薄唇。
仿佛来时一般悄无声息,两人几个纵跃便若幽灵一般消失在了未央宫中。
“主公,你特意绕道长安便仅仅是为了看她一眼吗?”
长安城外一处小山坡,方才两人站定这里,被唤作主公的男子眸光一直凝视着未央宫的方向,听闻女子这句话,偏头一个冷冽眼神。
女子一惊,即刻单膝下跪“属下逾越了。”
“哼,知道便好,回去自己去磨刑领罚。”男子的声音低沉,淡淡的慵懒当中透着些漫不经心。
“诺。”女子胆战心惊地起身,偷眼瞧了一眼身前背对着她的男子,有些震撼,又有些好奇。
到底是怎样的女子,方能让这样一个乖戾无常的修罗会露出那样的温柔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