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我只想知道殿下如今怎么样了?”一身褴褛,血衣斑驳,柔媚容颜如昔,只是那容色苍白,眸中荒凉一片。
“华倾公主的安危自然无需你来操心,只是我听闻华倾公主座下不容背叛,你难道就不担心自己?虿盆之刑,可不是那么好受的。”一身青衣,淡雅斯文,吴风站在了妍面前,看着那被缚于十字刑具上的了妍,面上淡笑毫不在意。
虿盆?“呵呵呵……”了妍低声冷笑,缓缓抬起头来凝视着吴风,不知是恨还是什么“殿下的手段我自然很清楚,但是即便我将所有事情都说了,陛下也不会让我活着走出去不是吗?”
吴风看着她,轻轻颔首“不错,我或许能让你死的好受一些。”
了妍眸中现出一丝迷离,声若游丝“吴风,你心中可曾对我有过一丝不同?”
吴风凝着她,忽而一笑,在她迷惑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怜悯“你真的以为我心悦于你吗?未免太天真了。”
吴风的话恍若最后一根稻草,将了妍负重累累的心彻底压倒,通红的眸子已经流不出泪来,“你骗我……”嘶哑的嗓音已然听不出来那原来的动听,透着绝望的味道。
吴风眸中带笑,残忍而讥讽“像你这种人我见的多了,自以为有几分美貌便肖想飞上枝头,你知道吗?当初边境一面,不过是我略施小计便将你手到擒来,华倾公主身上找不到地方下手,那么就从她身边下手也是不错的,如今看来收效甚好。”
吴风凑近了半步,伸手勾着了妍的下巴一字一句如针刺一般扎在了妍心上,她此刻才明白,这一切根本就是一张早就撒开的弥天大网,针对殿下,针对惜月楼,针对天煞,怪就怪她心志不坚,陷入情网,误信非人,所谓害人害己便是对她真实写照了。
了妍看着他,不自觉发笑,状若疯魔。
吴风皱眉,嫌恶地放开了手后退了三步,眼神冰冷地看着锤头散发的了妍跟疯了一般大笑不止,最终他有些受不了,厉声喝问了她一句“你因何发笑!”
了妍渐渐止住了笑,眼神阴霾地盯着他,缓缓道:“我笑我自己,自作自受,他云崇枫将我万般拷打都不曾背叛殿下半分,却只因你吴风半句的许诺就动摇本心,你告诉我,我是不是这天下第一可笑之人?”
当时云崇枫将所有人关押之后唯独将了妍单独关在了这一处密室,墙上满满都是令人毛骨栋然的刑具,就这样,一道又一道的拷打,了妍就是死扛着不说半个字,最后施刑的人都不忍心了停止了拷问,了妍一度陷入昏迷。
醒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吴风,满脸疼惜,动作温柔,在她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话“你何必为不相干的人受这般罪?只要你说了我便带你走,再不问世事。”
几乎绝望的了妍就是在那一霎那动了心防,心心念念那么久的人就在眼前,而且还对她许下一世诺言,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动心了,所以,在吴风刻意的引诱下,她几乎将一切告知。
直到这人露出真面目了妍才惊觉,自己受住了酷刑,却还是抵不住绥靖,情之一字果然害人不浅。
吴风看她已经是疯了的模样,想着这人如今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于是甩袖走出了这个阴暗的地牢。
吴风走后,了妍凄凉的笑声却挥之不去,似乎一直在耳边旋绕,他烦躁地往后看了一眼,幽深的地牢似蛰伏的猛兽,血腥之气不绝,吴风已经不想再待下去了,快步转身离开了。
脚步声就那么渐渐消弭了,了妍双目空洞地看着前方,闭上眼,泪流满面。
未央宫,永乐殿,这里的陈设一如往前,恍若这里的主人从未离去一般,只是那往来的宫人虽多,但再无一个旧面孔。
歌乐已经被困在这里一个多月了,每日她只是在这庭院里走走,再往外,便是森森羽林军把手,真真正正地成了一只困兽。
当日歌乐醒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云崇枫,这个她曾经以为的同胞哥哥,只是如今身份明了,二人确实并无半点儿血缘关系,只是歌乐还是不愿相信,设下计谋将她生擒的人,会是自己敬爱了十几年的哥哥。
如今的大周,他的政权稳固,项氏一族身为太后母族自然是跃升大周第一氏族,原本的御史大夫项肃在朝中地位更是无人可比,这一切似乎都是歌乐曾经计划中的一部分,完美实现了,但是她却不知道为何,总感觉这一切已经脱离了轨道。
秋天很快来临,庭中落叶纷纷,歌乐一身鹅黄身处这落叶之中倒很是应景。
云崇枫今日下朝之后依旧先来了这永乐殿,满庭落叶纷飞,佳人仰首,肌肤胜雪,回眸间满庭芳草不成美景黯然失色,只是那双时常含笑的眸子,自打重新归来之后便再没有笑过了。
“中秋快到了,知你喜爱桂花香气,我专门命人在院中移植了几株金桂,过几日就能开花了。”云崇枫来不及回宫换过常服,这么一身玄色龙袍未免显得肃杀森严太重,歌乐透过那落叶看他,恍若隔世一般。
“嗯。”仍旧是淡淡的一个字,歌乐已然转头,仿佛那零落了叶子只剩枯枝的树干比他要有趣的多了。
云崇枫早就习惯了她的冷淡,毫不在意地走到她身边站定,背手也跟着仰望那一树几乎都快掉光了叶子的树,扬起的下巴曲线冷硬坚毅。
“母后知道你回来了,她想见见你。”良久,云崇枫出声打破了这涩然的宁静。
歌乐闻言收回目光,看着满地落叶,淡淡道:“大母是怎么走的?”
萧太后年前已经驾鹤西去,歌乐得知这个消息却是在回宫之后,初闻噩耗,她尚且不能相信,然后长信殿内已是冷寂萧然,就连绣锦姑姑也已经随萧太后而去了。
歌乐这才接受现实,在长信殿外的长阶上呆坐了半日,什么时候晕过去的都不知道。
待她醒转,却绝口不提萧太后一字半句,整日里就是沉默地在庭院里走走,偶尔和云崇枫说上几个字,恍若一夕之间,曾经那个明媚骄矜的华倾公主再不曾回来,如今的云歌乐,更像一具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