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皇后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歌月柔顺的一头青丝，眼底泛着淡淡的不舍。
歌月无言，默默压下心头上涌的酸意。
从椒房殿离开之后，歌月先去了趟御花园，只是没想到看见了竹珠儿。
“见过殿下。”竹珠儿看见歌月，先行给她行了个礼。
歌月颔首，淡淡道：“顺常好兴致。”
竹珠儿柔美的眼神悠悠落在歌月脸上，轻声细语道：“妾在此专门等着殿下的。”
歌月挑眉“哦？顺常有事要找我？”
竹珠儿轻轻颔首，细细白白的贝齿轻咬了下唇“可否请殿下借一步说话？”
歌月微笑“自然。”
二人屏退左右，两人独自踱到了一个小亭子里坐下了。
“顺常可以说了。”歌月的一只手轻轻搭在亭子中央的汉白玉案几上，目光如星光璀璨。
竹珠儿只瞧了一眼便红了脸颊“殿下，这数月来，宫中发生了一件事。”
歌月眼神一凝，示意她说下去。
竹珠儿柔柔弱弱地点了点头，微微凑近了歌月压低了声音道：“陛下似乎有意要重立废妃。”
竹珠儿只觉得周身一寒，一道阴恻恻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顿时瑟缩了下身子，将头埋了下去。
“当日殿下离宫，曾命妾暗中盯着蚕室，妾不敢懈怠，这些日子终于发现了动静。蚕室本是宫刑之地，然而近日里进进出出着一些宫女内侍，手里都捧了盒子用具，那地儿本就偏少有人去，如今进进出出这么多人，总不会是受了宫刑还有人照料的吧？”
竹珠儿柔弱的声音缓缓叙述着自己的猜测，一点点落入歌月耳中，一颗心逐渐沉了下去。
“蚕室里那位……”歌月瞟了竹珠儿一眼，见她只是谦卑地低着头，又慢慢悠悠地将目光移了开去。
“你继续侍候好父皇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不必你操心。”歌月这是下了逐客令了，竹珠儿心里明白，柔声告退了去。
竹珠儿走后，了妍和采薇上前来。
“殿下，可要采取行动？”歌月做事从来不避着了妍和采薇，故而方才竹珠儿一番话自是落到了二人耳中。
歌月唇边勾起一道冷冷弧度，眼睛盯着不远处一朵雏菊“不急，自然有人会出手的。”
“那人犯下那般重罪，留着性命已是大恩，如今怎的还妄想东山再起？”采薇嗤笑一声，实在不屑。
歌月却不这么认为，父皇那般重承诺的人竟然违背了与大母的约定偷偷将人留在了宫中，想必是用情至深了，如今过了这么多年，想再让她重见天日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那人偏偏姓梁，她这一出来难保梁氏会东山再起，自己斗倒了一个梁嫮，绝不容许梁家再出一个梁昭仪。
目中狠绝一闪而逝，歌月面上扬起一个绝美笑容，袅袅娜娜地起身，踩着莲步往永乐殿方向走。
三天之后，一道旨意晓谕后宫，晋封柔顺常竹氏为长使。
歌月坐在永乐殿中，听到旨意之后仍旧淡然平静，然而不同于永乐殿的安宁，后宫中可是快炸开了锅。
“殿下，柔长使有孕了。”了妍给歌月呈上浆汁的时候低声说道，这件事在宫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昨儿晚上竹珠儿在御花园闲逛的时候突然晕厥，侍医来过之后这才发觉竹珠儿已经有了月余的身孕。
宣平帝此次不过隔了数月便再次晋封竹珠儿，隆宠之余也是对她腹中胎儿的期待。
期待什么？一个能文能武的皇子吗？不，宣平帝已经有了十个皇子，其中不乏出色之辈，已经让他够头疼的了，只是他这一生只得了歌月这一个公主，所以十分期待着竹珠儿能替他再生一个女儿，也好让他享受天伦之乐。
“嗯，隆宠数月，也该有动静了。”歌月唇角挂着笑，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了妍小心地看了她一眼，心中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歌月瞟了她一眼，发觉她目光闪烁明显是有话要说“有话就回，不要吞吞吐吐的。”
这是歌月的规矩，了妍自然十分清楚。
“诺。”行了一礼，了妍这才正色道：“殿下，竹氏背景不深，母家根本提不起来，婢子心想着如今她风头正盛，要不要差人去盯着？”
了妍的意思是这竹珠儿没什么根基，此刻又是宠眷优渥六宫侧目，若是此刻要有人想对她下手，弄个一尸两命也不无可能。
歌月懒懒地扫了她一眼，话中不轻不重地叫人揣摩不出意思“她自己的身子自己会周全。”
了妍猜着殿下这是不打算管了，也对，若是竹氏诞下麟儿，陛下这么多儿子也不差一个，若是诞下女儿的话，可能会分了殿下的宠，但是她的出身搁在那儿，断然比不上殿下嫡出的尊贵荣华。
“周容华那边儿可有什么动静？”歌月随手拿了个金桔，瞧了瞧又搁了回去，采薇见状，贴心地剥了一个递给了歌月，她这才娇糯地笑了起来，接了过去吃了起来。
歌月的懒骨头基本就是这俩丫头惯出来的，吃个水果也是这样，只喜欢拿那些直接能吃的来，要是还要剥皮什么的就坚决不碰，非得人弄好了放在手边才肯挪动金贵的玉手拿一下。
“周容华那边儿到没什么动静，就是偶尔去去椒房殿，其他的人也不常往来。”
“嗯。”歌月点点头，这个周容华狡猾如狐，很懂得隐藏自己。这样的人用起来虽说不大放心，但歌月就是喜欢这样的刺激。
将一小瓣橘子放入口中，轻轻一咬便是酸甜满口，歌月欢喜地眯起了眼，像极了一只满足的波斯猫，慵懒高贵，神秘莫测。
“对了，将军府又闹起来了。”了妍忽然想起来今日探子递消息的时候提过一笔林将军府，说是府中大姑娘林英玉自打婚期推延之后，如今那许大学士府更是直接上门退婚了。
“哦？”歌月眸中淡淡，慢条斯理地吃着橘子，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了妍瞧着，还以为歌月并不上心，可自己细细说了将军府的闹剧之后，她忽而就笑了起来，恍若银铃，悦耳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