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乐端起杯子小喝了口酒,唇边笑意优雅。
“公主,你可知我此行目的?”忽而的,东方从容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歌乐,那双眸子豪无老态,反而比青年的小伙子还要亮。
“愿闻其详。”歌乐放下杯子,含笑凝着对方。
东方从容唇角翘起一个诡异的弧度,目光从歌乐的杯子上一扫而过“公主,打小我就教过你防人之心不可无,怎么这么多年了公主还是没有长进?”
什么?歌乐一愣,不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但下意识地就觉出点儿不对劲来。
忽而,她觉得眼前的东方从容似乎有了重影,她皱眉闭了闭眼再看,重影越发严重,此刻她终于知晓他方才那话是何意思,然而,昏沉之感袭来,最后软倒之前,她只看见了东方从容唇边那从容不迫的笑容。
“五台山,紫林阁,遂行天下涟漪澜,漪儿,你终究还是脱不开自己的宿命……”东方从容看着昏迷的歌乐,淡淡说道。
旁边的吴风看着这一切,眸色淡淡染了尘埃,一杯杯地缓缓饮着酒,再出声,声音却恍若变了一个人。
“东方先生,师父他老人家还在等着殿下呢!”
东方从容一笑,看着倒了一地的那些人,落落起身“记住,我这是为了容儿,为了漪儿,与他无关。”话音落,领着侍从走了。
人走后,吴风放下酒杯,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歌乐,勾起一抹笑容“无不无关的现在也有关了。”
白云啸在外头伫立了许久,最终还是想亲自问一问她,然后等他推开那扇门的时候,已是人去楼空,然而方才外面根本没有人出来过,那么人又是去了哪儿?
“不好,出事了!”几乎是第一时间,白云啸便察觉了不对,即刻匆匆离开了这个酒楼。
歌乐再醒来的时候,眼前的人,美得太不真实,恍若那九天之上的谪仙下凡来了一般,歌乐怔了怔,恍惚间记起,上一次病发睡梦之中,她见过这个人。
“兔儿,你终于醒了。”那个男人漂亮的丹凤眸凝着她,满含温柔笑容,精致修长的手缓缓抚着她的头,声音比那天籁还要动听。
歌乐一愣,精致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兔儿?她记得那个男人和她说过,兔儿是他的徒儿,只是他说过,他的兔儿再也回不来了。可是,他怎么会唤自己“兔儿”?
“我……”歌乐刚想开口说她不是兔儿,然而唇间抵上温润如玉的指尖,那男人另竖了跟食指于自己唇间,轻声似哄:“嘘!兔儿乖,先不要说话,将药喝了再慢慢说。”
那人身上淡香幽幽,透过那抵近的指尖传来,缠绕在歌乐的鼻息当中,有种惑人的柔和,她不自觉地便放下了心中戒备,任由男子将她抱起揽在怀中,端着杯子一点点喂她喝了一小碗不算苦涩的药汁。
“兔儿乖,不苦的。”然而那男人却还是担心她会苦到,一边小声哄着,一边早就准备好了蜜饯,等歌乐喝完药即刻便塞了一颗进她檀口,方才那点儿苦涩很快便被这丝丝甜蜜化解开来。
歌乐现在脑子还是乱乱的,她不知道现在为何会这样,也记不清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眼前这个美地不真实的男人,却给了她莫名的熟悉感。
“那个,你是谁?”含着蜜饯,歌乐终是忍不住疑惑发问。
男人微微一愣,嘴角笑容却不变,抱着人在卧榻上躺好,指尖抚上歌乐滑腻的脸庞,低声缱绻温柔“兔儿忘了,我是你父亲指派教你使药的师父,同时,我也是你指腹为婚的夫君。曾经你最爱唤我阿尘。”
歌乐心头一震,但心里还是迷雾重重“阿尘?”
男人面上一喜,看着歌乐眼神越发温柔“嗯,兔儿,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
歌乐茫然地望着他,只觉得奇怪地很“你是哪里人?全名叫什么?”不刨根问底,她势必不会罢休的。
男人一笑,歌乐眼前恍若出现了万丈柔和月光,这个男人竟然美到了如斯地步。
“我叫墨尘,蓬莱墨氏一族嫡系传人,兔儿可知晓了?”墨尘丝毫不在意歌乐的疑惑,反而当作玩笑一般,刮了刮她的鼻子,好不宠溺。
歌乐脑中电光火石一闪,几乎是瞬间猜出了一些零碎,她看着这个自称墨尘的男子,心中渐渐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你的兔儿,可是蓬莱九洲王的女儿漪凝殿下?”
瞬间,墨尘脸上笑容龟裂,方才温柔点点恍若黄粱一梦,歌乐身上又传来小刀刮一般的疼,这个男人变脸起来,还真是恐怖。
“兔儿,你怎么了?”墨尘看着她,皱起了精致的眉,冷若冰山与之前判若两人,变脸之快简直令人咋舌。
“不好意思,我能问一下您今年贵庚了吗?”歌乐看着这个明显不正常的男人,冷静地问道。
不曾想,方才还冷若冰霜的男人瞬间又恢复那温柔模样,轻轻抚摸着歌乐的脸笑道:“兔儿这又是在玩什么游戏?难不成过去十五年我便会忘记自己的年岁不成?我记得你走之前便怀有身孕了的,兔儿,我们的孩子呢?我们的孩子如今在何处?”
墨尘一脸希翼地看着歌乐,却让后者一颗心缓缓沉到了谷底,冰雪聪明如厮,她已经猜出了一个最不可能的结果。
“你是说,漪凝殿下离开你之前已经怀有身孕了的?”歌乐此刻明明脑子里轰鸣一片,然而她的神色冷静地可怕,看着眼前这个毫无岁月痕迹的美男子,沉着说道。
“兔儿,你今日这是怎么了?净胡说。当日若不是你任性出走,我们何必分开这般久?不过如今好了,你终于回来了,终于回到我身边了。兔儿,兔儿,答应我,别再离开我了好吗?”墨尘拉起歌乐一只手按在脸颊旁,分明是个大男人,却小心翼翼地堪比小女子。
歌乐闭上眼,有些不敢承认这个扭曲的现实,最终长了张嘴,无声地落下泪来。
“兔儿,兔儿你怎么哭了?”耳边是他慌乱的声音,歌乐心中却是一片荒芜。
兜兜转转十几年,她这成谜的身世终于是大白于天下了,什么周国嫡公主,什么盛世荣宠,全都是假的,她的生母乃蓬莱漪凝,而生父,竟然会是眼前这个神志不清,美的不似凡人的墨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