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江河有点后悔了,不该带何宽出来吃饭的,谁知道他这么挑剔认真呢。
李严给何宽倒酒:“周先生说的对,要是每一个厨师都跟你这么好,周先生就不会请你来帮忙了。”
何宽认真说:“周先生,李经理,话不能这么说。你们食客可以马马虎虎,但我们做厨师的,就该为顾客的味蕾负责任。厨艺不好,可以学;但骗人就是不对。你没有黄河鲤鱼就说没有,干嘛滥竽充数,用一条普通的鲤鱼来糊弄顾客呢?”
范莉莉觉得何宽说的对。
“周总,我很赞成何师傅的话。该认真的就认真。像这种厨师,今天能拿普通鲤鱼冒充黄河鲤鱼,那么总有一天,他会拿腐烂变质的食材来滥竽充数,那时候受苦的岂不是顾客吗?”
顾悠悠点头赞成:“以后我当老板,一定要严抓食材关,李大哥,要是有假冒伪劣食材,我可要扣你工资!”
李严拍着胸脯:“不要说扣我工资,就是把我脑袋拧下来都可以。”
有何宽这么一个认真负责人的厨师,周江河放心了。
不一会儿,女服务员后面跟着一个厨师走进来,厨师脸上满是麻子,油光满面的。他背剪着手,一进来就立即兴师问罪。
“刚才是谁说,红烧鲤鱼选的食材不是黄河里的鲤鱼?”
“我!”何宽举手,“你就是刘师傅?”
刘师傅高高在上的模样。
“你会做菜吗?你吃过黄河鲤鱼吗,净在这里吹牛!”
何宽不仅仅点评红烧鲤鱼,还点评其他的菜。
“刘师傅,你的菜太敷衍了,根本就不用心,我开始吃的时候还觉得好吃,但细细一品味,就知道你是在敷衍顾客。”
刘师傅在饭店深得老板器重,老板让他掌管整个厨房,顾客从来都说他做的菜好,从来没有说他的菜不好。今天第一次被人骂说敷衍,登时恼羞成怒。
“如果我不会做菜,天底下就没有人会做菜了!”
何宽指着红烧鲤鱼:“你的鲤鱼根本就不是黄河鲤鱼!”
刘师傅不服:“我的就是黄河鲤鱼!你吃过黄河鲤鱼吗,小样!”
何宽一哼。
“我吃过的黄河鲤鱼比你吃过的盐还要多。黄河鲤鱼是有淡淡的泥土味道的,你这条鲤鱼有吗?”
刘师傅一听,一怔:妈呀,这小子嘴巴真叼,竟然吃出不是黄河鲤鱼!
实际上,就是刘师傅给老板建议,不必要去进货黄河鲤鱼,随便在外面买几条鲤鱼回来,他做成红烧的,就美其名曰黄河鲤鱼。
此时被何宽揭穿,刘师傅心忐忑的很,但面上却还硬挺。
“泥土味并不是黄河鲤鱼的唯一标准,也许正好这条鲤鱼没有泥土味道呢?”
周江河想劝,但见他们两个你来我往的,不可开交,压根就插不上嘴。
何宽也不再点评红烧鲤鱼,指着其他菜。
“你的这些菜,缺少了一味调料,不好吃!”
刘师傅冷哼:“你说不好吃就不好吃?大家说不好吃才是不好吃!”
何宽摇头。
“你的厨艺也就到此为止了,相信不会再长进了。我好心好意指出你的缺点,让你改正,你却自以为是!”
刘师傅哈哈大笑。
“你一个吃饭的来教一个厨师怎么做菜?真是笑掉大牙!”
女服务员也笑了。
“看他这么胖,想必面皮也厚啊!”
李严不满两人的话,站起来:“谁说我何师傅不会做菜?他做的菜刘师傅就是学上二十年也做不出来!”
刘师傅听出意思来了,敢情何宽是个炒菜的,怪不得嘴巴这么叼了!不过,他也只是认为是炒菜的,没有把何宽想到厨师的级别。在何宽面前,刘师傅还是充满了优越感。
“不是长的胖就会炒菜的!”
何宽技痒,跳起来,往外面就走。
“现在我就教教你,菜是怎么炒的!”
周江河怕出事儿,让李严、顾悠悠、范莉莉在包厢里待着,他跟在何宽身后,去了厨房。
何宽一进厨房,便
抄起铁锅和铲子,当当当的发出金属的声音。
厨房里的其他厨师和打杂的都惊呆了:这位是谁啊,气场这么大?
“周先生,你想吃什么菜?”何宽问。
周江河想了想:“酸菜鱼吧,还可以喝汤!”
说完,周江河对女服务员说:“这个菜也记在我的账上!”
何宽答应一声:“好的,我就为周先生做一道酸菜鱼!”
何宽在水池里选鱼。
“这条草鱼背部发黑,应该是水库鱼,要么就是鱼塘的鱼。”
“这条鱼鱼鳞发白发亮,是河鱼,河鱼做酸菜鱼更加鲜美,绝少鱼腥味!”
何宽操刀处理河鱼。
一个打杂的悄声问刘师傅:“这谁啊?进厨房来干嘛?”
刘师傅哼一声。
“他以为自己的厨艺厉害,想显摆显摆!”
打杂的冷笑:“试问有哪个厨师敢在刘师傅面前显摆?敢显摆的都是脑子不正常的人!”
刘师傅和打杂的一起开心的笑。
何宽处理好了鱼,去拿酸菜,先是放近鼻子闻,然后又放进嘴巴里面吃。
“这个酸菜还没有腌够日子,有点涩。”
“这个酸菜日子久了,已经有臭味。”
选了一头酸菜洗干净,切好。
他开两个锅,一面炒酸菜,一面爆炒鱼骨。炒到鱼骨变颜色了,倒进去开水,放进去炒好的酸菜。
只见汤水沸腾,泛出如脂肪一样的白色,周江河看了直流口水,很想舀一碗汤来喝。
最后,何宽把鱼片倒进汤水里,关火起锅,放进葱花和香菜。
何宽动作一气呵成,看的周江河手都痒了,恨不得也上去炒。
“周先生你尝一尝!”
何宽舀了一碗汤水递给周江河:“周总,喝汤!”
周江河喝一口汤水,唇齿留香。
“好鲜美的汤水!”
何宽指着酸菜鱼:“大家喝一口看看,好喝不好喝!虽然是普通的一道菜,但只要用心,就能让人流连忘返,喝一碗想第二碗。”
厨房里的厨师和打杂的纷纷过来喝汤吃鱼肉,反正是周江河开钱,干嘛不喝。
不喝罢了,一喝下去,这些人表情瞬间不一样!
“太好喝了!”
“跟刘师傅之前做的不一样!”
“他到底是怎么做的?这么好喝!不就是一道普通的酸菜鱼吗,酸菜、鱼、麻椒,无非这几种调料。”
这些人只是小声议论,怕让刘师傅听到了不高兴。
不过,刘师傅从大家的表情看出了什么,他就不相信何宽做的酸菜鱼这么好喝!
“我也来喝一口看。”
一个打杂的为奉承刘师傅,亲自给刘师傅舀汤水,送到他手里。
“刘师傅,请喝!”
刘师傅自以为是的端起来喝,一口进嘴,立即把他的表情砸的面目全非。
“味道太不一样了!这胖子莫非是厨师不成?”
女服务员见刘师傅喝一口进去,不言不语的,便说:“我尝尝看!”
女服务员舀一碗,喝一口。
“唔!太好喝了!”
女服务员说出了口,那些厨师和打杂的才应和。
“确实可以!”
“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汤!”
“我真想跟他学一学,究竟是怎么做的!”
何宽问刘师傅:“到底怎么样?”
刘师傅不肯说汤水好喝。
“也不过如此而已!”
何宽摇摇头。
“想让老板加薪水,又不肯虚心请教!”
刘师傅依然桀骜的很。
“你算什么东西,教我炒菜!”
何宽不想说出自己的名号,但周江河想为他宣传:“他就是三江饭店的主厨何宽何师傅,还不够教你的吗?”
在烹饪界里,何宽名头很响,厨师们谁没有听说他的名头!
“原来是何大厨,怪不得出手不凡了!”
“我就说嘛,这么好喝的汤水
,怎么可能是一般的厨师做的!”
“我仰慕何大厨很久了,真想拜他为师学艺!”
刘师傅先是吃惊,然后十分尴尬。
周江河对他微微一笑。
“刘师傅,在何大厨面前,没什么可尴尬的。要是普通的厨师对你这么说话,你尴尬情有可原。现在何大厨想教你厨艺,你真不想学吗?可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机会的!”
刘师傅沉默着。
周江河问他:“刘师傅,你现在的薪水一个月多少?”
刘师傅以为自己的薪水很多,骄傲的回答:“一万一个月。”
当然了,老板给他每个月的奖金和年底的分红,他不敢在其他人面前说出来。
周江河摇摇头。
“你知道我给何大厨一个月多少吗?”
刘师傅确实想知道:“多少?”
“三十万一个月!”
厨房里的人听了,异口同声的发出吁的感叹声。
刘师傅嘴巴大张:你妈呀,就算是加上奖金和分红,他赚的钱也没有何宽的多!
周江河紧接着说:“你要是跟何大厨学到了一点皮毛,一个月有可能两万,五万,甚至十万。只需要你虚心一点,就能挣大钱。”
一听到五万十万一个月,刘师傅就流口水。
“何师傅,刚才是我不够虚心,对不起。你多多见谅,求求你给我指点一二!”
何宽问:“你承认那鱼不是黄河鲤鱼吗?”
刘师傅低下头:“确实不是黄河鲤鱼。本来,老板想进货黄河鲤鱼的,但我为了给老板省成本,就让他去农贸市场随便进几天鲤鱼回来。”
何宽背剪着手,俨然一代名厨的风范。
“厨师的第一要义,就是要善待顾客,待顾客就像是待自己的兄弟姐妹一样,这样一来,做菜的时候就很用心了。没有用心做不成的菜。”
周江河心里暗笑,何宽身子胖乎乎的,没想到理论一套一套的,听起来跟他的长相十分违和。
刘师傅恍然大悟:“何师傅教训的是!你的至理名言我记住了。”
何宽又说:“我还要给周先生炒菜,没有多少时间单独教你,你有空的话,就去我的厨房,看一看,瞧一瞧,你能领悟多少,就看你自己的资质了。”
能看到大厨配料炒菜,那可是荣幸和机会啊!
刘师傅立即对何宽鞠躬:“好,我一定去参观参观,见习见习!”
周江河还怕何宽跟刘师傅起冲突呢,没想到却是个圆满的结局。
回到包厢,周江河把刘师傅像何宽拜师的事情说了,大家都觉得好笑。
吃完了,出来付账,收银员告诉周江河等人,钱已经付了。询问之下,才知道是刘师傅开的钱。
何宽不想接受,周江河笑说:“就当是他拜师学艺的入门费用吧!你要是接受,刘师傅就不敢去跟你讨教做菜方面的事情了。”
何宽也只得接受。
在周江河的督促下,装修很快完成,迎来了开张日子。
顾悠悠的生意就是周江河的生意,他能请来的名人都请来了,热热闹闹的。
因为是开业第一天,全天半价,来景区旅游的游客纷纷过来品尝。
从早上九点开始,一直到晚上十一点,餐厅都在忙着。只要有游客,餐厅就有生意。
周江河也邀请来了汪总姚总和皮总,看着周江河和顾悠悠的餐厅如此火爆,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姚总喝着茶,对汪总和皮总嘀咕:“都是被钱伟豪给害了!要是能按时开工装修,我们的餐厅也开张了,生意一定跟这里的一样火爆。”
汪总安慰大家:“周先生好歹使我们的合伙人,让他多赚几天的钱,又何妨!我们斤斤计较,显得小气了。”
三人也只能如此自我安慰。
周江河坐在休息的沙发上,环顾餐厅热火朝天。顾悠悠给贵宾安排座位,收银员在柜台后面紧张的算账,厨房里,何宽指挥其他厨师和打杂,要求细致,不能有任何的马虎。李严调度各种食材,指挥服务员上菜擦桌子。虽然紧张,但有条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