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菱,你收了我的玫瑰又不理我,这是什么意思,给我下来说清楚!如果不下来,我就上去了。”
没错,那花真是这家伙送的。早知道是他送的,打死她也不收。
陈晓菱看着墙角早已经干枯或还在瓶里依旧散发芳香的花,觉得很郁闷,她怎么就收了那家伙送的花呢。
不收!坚决不收!
休想用鲜花炮弹攻下她这个山头。
陈晓菱三两下将枯花、鲜花一并塞到一只大纸箱里,然后抱着纸箱往楼下走去。
傅豪看她出来,怀里抱个大纸箱,她走得很快,几步走到跟前,将大纸箱往傅豪的法拉利车上一丢:“还给你!无聊!”
“陈晓菱,你想走就走,想来就来,以为这么容易?”
“不这么容易,你还想干嘛?”
她可不怕吓,恶狠狠地盯着傅豪。
傅豪嬉皮笑脸地指了指一边红色宝马轿车:“亲爱的,瞧见那车了吗?”
陈晓菱浑身打了一颤,交叉双臂揉摸着胳膊:“别这样说话,都起鸡皮疙瘩了。”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不是我的车。”
“我撞坏了你的车,这是我赔你的,怎么样,喜欢吗?当你开着红色的车在高速公路上奔跑的时候,我第一感觉就是,像你这样美丽的女孩,应该配上宝马……”
“我开什么车关你什么事?把这车弄走,红红的,像个大红包。”
“这车是赔你的,收也得收,不收你还得收。”
“弄走!”
陈晓菱不想和他久扯,无功不受禄,她说什么也不会收这辆车的。
“菱,你就收下吧!”
感觉她和他有多熟一样,可他们分明就是见过两次而已。而且是一次比一次惊险,傅豪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是她陈晓菱想要的那碟菜。
“你撞坏我的车,所以就赔我一辆车。如果我也弄坏了你的车,我们之间是不是就两清了?”
这倒是傅豪没有想到的。
陈晓菱怎么感觉自己这么说,行事的风格有些熟悉。跟卓玉鸣久了,被他影响了,现在她也学会“公平论”一套的风格来行事。她给宝宝当妈咪,他让她平步青云,这也是两不相欠的事儿。现在,她和他之间真的是两清了,也好,大家都轻松了。
见傅豪讷闷,陈晓菱转身抱了块石头,走近宝马车,女秘书惊叫一声,想要上去阻止,傅豪一把拽住女秘书,那动作颇有些暧昧。陈晓菱狠劲往车窗上砸了上去,名车不愧是名车,她那样砸了一下,居然没有破,但是玻璃窗上明显就有了一个裂痕。
她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傅豪,现在我们两不相欠了。你撞坏了我的车、弄丢了我的车,现在我也砸了你的车……”
就在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傅豪不紧不慢地说:“谁说两不相欠了?”她回过头来,傅豪继续说:“这车,是送给我女朋友的。既然你不能做我女朋友,砸坏了,自然就得赔。你的奇瑞qq最多四万块,可我这辆宝马可是一百多万,光这车窗就是防紫外线、防弹的,少说也值十来万,你现在砸坏了,不是应该赔的吗?”
“你想讹我?”
他就是要逼她做女朋友,无论如何他从花城来到绿都,这可不能白跑一趟。
“你当我是傻子。车门上的窗户有四扇,我不过是砸坏了一扇,你所有的玻璃窗才值十来万,你是不是不会算术啊,这一块玻璃窗也就二万五,按理我应该再砸一扇,今儿过节,我给你打五折,那一块就免了。”
他耍赖,她不会的吗?
不要以为她是任人欺负的人儿,陈晓菱走近傅豪,神色俱厉:“喂!臭小子,有多远滚多远,别在姐姐跟前碍眼,瞧着你就讨厌。你说你长得人模人样,除了臭钱,你还有什么。”
不是她要故意如此,傅豪的花萝卜模样她是领教的,在这种人面前一分严肃都是浪费,与其扮严肃给他看,还不如就以凶对凶,以不恭对不恭。
“你就是一个只有钱的穷光蛋,还想来追我,哈哈……傅豪,你不是脑子有问题吧?”
“我是有钱的穷光蛋,你是没钱的富翁,我们组合到一起这不是正好?”
“这不是组合不组合的问题,是我讨厌你!我看着你心烦,离我远点,拿着你的东西赶紧从我这儿离开,快点,快点……”
陈晓菱不接受他送的车,这早就在傅豪的意料之中,明知送了她不会收,可他还是想一试。这是三十年来,第一次送礼被拒。以往的追女过程中,那些女孩巴不得他送得更重、更贵。
“真不收!”
“不收。”
“你不会后悔吧?”
“有完没完,要多远走多远,别烦我。”
陈晓菱转过身去,抬起手臂挥了挥,头也不回地进入自家的单远楼梯里。身后,传来傅豪的大喊声:“陈晓菱,我要追你!”
“我不接受!”她大声地喊着。
如果接受了,就傅豪那家伙的为人,恐怕更难缠了。她不能惹火烧身,五年前的“教训”刻在脑海里,时日长了,就像“法典”一样根深蒂固。法律之外还有人情,可陈晓菱想收来着,想想又不敢。傅豪不是寻常人,还是砸了好。至少这样,她可以过自己的安稳日子。
圣诞节的早上,陈晓菱实在想宝宝了。很想去幸福苑再看看,又怕遇到卓玉鸣。现在想起昨天应付傅豪的那招,她怎么看自己都不像是现代窦娥,那个被吃定、受欺负的女子,怎么在卓玉鸣的面前,就一无是处了。
为什么要怕他,错的那个又不是她,理亏的更不是她。不就是因为他调了她的工作,从市农渔局到了东城区政府办,一调之后就由普通的小科员变成了副科级主任。
也又不想当官,这副主任的职务也是卓玉鸣硬塞给她的。
对,她就要这样想。是那家伙硬逼她去当官的,为了保住饭碗,她才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想了一阵儿,这心情好了,人也理直气壮了,她现在就去看宝宝。
到时候,如果卓玉鸣说:不需要你来看。
那她就说:喊我一天妈咪,我就是长辈,看看孩子嘛。
反正对于卓玉鸣,她是看不透,也没法看懂,甚至预料不到他的行事作风。其实对付这种人,他不讲理,你就得比他还不讲理才行。
看来,没有宝宝在跟前,她也是个正常的成年人。
当个小孩子真好,不用有烦恼,可是宝宝也有他的烦恼啊。今天过节了,又是周末,妈咪不在家。
卓玉鸣在厨房做饭,宝宝一个人盘腿坐在客厅里看动画片。看得正起劲,只见传来一阵钥匙开门的声音,宝宝望着门,防盗门半推,露出一张熟悉的笑脸。
“妈——咪——”宝宝眼睛晶亮,放下手里的遥控器飞扑过来,陈晓菱的手里提着几样水果,放下水果就将宝宝抱在怀里。
“呜——啵!”她习惯性地亲着宝宝脸蛋,宝宝亲着她,抱着孩子,看了一眼电视,离开这里一阵子,居然换成创维液电视了,不过这电视真够大的,上面的人快跟宝宝大小差不多了。
卓玉鸣听到声音,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原本阴暗的心情也顿时明亮了起来。
陈晓菱放下孩子,宝宝飞野似地跑到厨房:“爹地啊,妈咪回来了!妈咪回来了哦!”
“去吧,爹地要做饭!”
陈晓菱依在厨房门口,看着系着围裙、头发凌乱的卓玉鸣,心里很爽。以为孩子就这么好带的吗,他最是注意衣着、外表了,看他神色,估计连胡子都没时间刮了吧。再看看这屋子,地上散落着孩子的玩具,家具上堆积一层厚厚的尘土。本来想奚落他几句的,想想也没什么意义。
陈晓菱去洗手间打了水,用抹布将家具都擦拭了一遍,宝宝见陈晓菱在干活,欢喜地站在陈晓菱的面前,甜甜地望着她笑。好像只要她在,一句话不说,他都是高兴的。
“妈咪回来,是不是就不走了?妈咪,不要搬出去好不好?爹地做的饭好难吃哦……”
卓玉鸣心里莫名的欢喜起来,从未像现在这样,盼着她早点出现。她在时,孩子不缠人。她在时,家里总是很整洁,更像一个家。“有得吃就不错,你还嫌难吃。”
“不嘛,爹地的饭就是难吃嘛……”
“咦——”陈晓菱突然想起,宝宝以前一说饭,都说成是换,现在居然说得这么清楚,“你会说饭字了,啊,真是长大了哦,我就出去了一阵子,你变成男子汉了。”
宝宝被她一夸,挺了挺胸膛:“我本来就是男子汉!”
陈晓菱笑,继续擦家具。
宝宝就围着她转,跟她讲动画片里的故事情节。
陈晓菱将家具擦完,卓玉鸣还在厨房里忙碌。他想着宝宝正长身体,得跟上营养,不能吃得太简单。加上陈晓菱来了,他想多做几个菜。
也曾想过请个保姆,可眼下几个月时间过去了,家政公司那边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会做川菜、徽菜的保姆很多,可要会做潮州菜系的保姆很难找,但凡会做的,要么自己开酒楼、餐馆做老板,要么要价都很高。
陈晓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那动作,就忆起以往他说话时那公事公办的样子,不由得吃吃地笑出声来。
他回头看着她灿烂如花的笑脸:“你笑什么?”
“卓大哥,算了,还是我来做吧。看你在厨房里忙碌了一个钟头,还以为你要做什么大餐,闹了半天就折腾出两菜来。”
陈晓菱走到他的身后,伸手要解围裙,因为她的手在腰间一环,他有些被人从身后抱住的感觉,身子一挺,心跳加快,不知如何应对。以为陈晓菱要抱他,没想陈晓菱解下围裙,自己套上,洗了手,接过黄瓜、土豆开始切起来。
“啵……啵……”那又轻又密的切菜声传入耳里,像一首优美的乐曲。他已经很久这样的声音了,此刻听来,又温馨又轻快。即便是卓老太,也没有这样的刀功,以前被他认为陈晓菱很一般的厨艺,突然间变得有些不可思议起来。陈晓菱虽说不上好,可动作很快,一片片、一丝丝不是条条规整,也非粗细均匀,可她的动作显得熟练,而且很快。
像这样年龄的女孩,会做饭,绝对是个另类。这一切都缘于陈晓菱自小到大的生长环境,她没有父母,是跟姥姥长大的,从她记事起,她就开始学着跟在姥姥后面做一些能所能及的事。“穷人的孩子长当家”便真切地应在了晓菱身上。
父亲在他能记事的时候起就已经是地市级领导,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官也越当越大,他从小都没干过这样的活,后来和爱婷在一起,爱婷不爱干家务活,为了生活,他这才开始下厨,没有人教,所以宝宝说难吃,也都在情理之中。
“晓菱,那两条鲫鱼是用来煲汤的。”
陈晓菱望了一眼,口里嘟囔道:“搞什么嘛,就看你准备早餐还算麻利。怎么做个午饭这么费时啊,用了那么长的时间,鲫鱼汤还没做。”
他这不是因为她来了,一时高兴,尽偷看她干什么,偷听她和宝宝的谈话去了,哪有心思做饭啊。
呃,什么时候他这么在意她了,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偷听她和孩子的对话。无论怎样,今天她过来,他是欢喜的,甚至心底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想要留住她。
卓玉鸣走到客厅里,虽然一切还是如从前,可猛然间好像整个客厅都明亮了许多,电视柜、茶几还是摆放在原来的位置,只是花瓶、绢花却巧的换了个角度,熟悉又有些不同,给人一种新鲜感。
宝宝站在厨房门口,看了一眼,自从陈晓菱离开,他开始讨厌起吃饭了,好在卓玉鸣总让秘书帮忙买一大堆水果、零食,家里的这些零嘴都没缺过。宝宝饿了,可以任意拿来吃。
这会儿,宝宝只想吃饭。“妈咪,啥时候可以吃饭啊?”
陈晓菱说:“也不知你爹地搞什么鬼,在厨房忙了那么久,就做了两个菜。”照他这个速度,等其他菜做好,之前的两个菜也该要凉了。
陈晓菱洗了鲫鱼,配了煲汤的料,打火煲汤。“宝宝,你去客厅玩,妈咪要做鱼,油会烫着你的,好了妈咪叫你!”
宝宝离了厨房,在卓玉鸣跟前站住:“爹地,你不会再赶妈咪走吧?”
“我没赶她。”
“你骗人!就是你赶走妈咪的。”在和可馨的玩耍交往中,宝宝现在已经认定:他爹地就是一个喜欢年轻漂亮阿姨的坏爹地。因为喜欢别人,所以才把他妈咪赶走了。这会儿卓玉鸣不承认,可他还是这样认为。宝宝双手叉腰,有几分生气地说:“如果你再赶我妈咪,我就和妈咪一起走,我们不要你!我和妈咪都不要你!”
与其说宝宝在向他说明自己的态度,却又在向卓玉鸣传发另一个讯息:宝宝喜欢陈晓菱,已经完全把陈晓菱当成他的妈咪了。
要他开口留她,这丫头还不得顺杆爬。让他开口求她留下,这种话他可开不了口。以前还有一纸结婚证约束,当初又是他要人家回避的,他万万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耳光。要放下身段去求个年轻女孩,卓玉鸣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为难。当初他会粘着爱婷,那是因为他爱极了她。
卓玉鸣说:“我不赶她走。如果你要留她,自己和她说。”
陈晓菱一面煲汤,一边将配好的菜下锅,等她的菜做好,卓玉鸣炒的那两菜已经凉了,再回锅一热。
“宝宝、卓大哥,可以吃饭了!”
她一面将菜摆到餐桌上,一边高喊着。
宝宝飞快地跑到桌前,盯着桌上的几个菜,吞了一下口水,那三丝里又黄又红又有绿,看起来很可口的样子。
陈晓菱添了饭,递到他们坐的位置上,宝宝跪坐在椅子上,一会儿指指这个,一会儿指指那个,陈晓菱就用公筷给他夹菜,宝宝吃得很有味。卓玉鸣在宝宝吃饭前给他围上了罩衣,一顿饭结束,宝宝的罩衣不是菜就是米粒。
吃过饭,卓玉鸣收拾碗筷,陈晓菱想帮忙,却被宝宝给缠住了:“妈咪,我喜欢吃你做的饭。妈咪不要走了,好不好?”
卓玉鸣想知道她的回答,原本在放水洗碗,这会也将水龙头关小了些,只想听清她的声音。
“妈咪,你不要走了。奶奶已经回北京了,你搬回来吧?”
而她和卓玉鸣已经没有关系了,与这里的一切都不再有关系。她现在是个没结婚的女孩子,让她和卓玉鸣住在一块,算是怎么回事?
“好了,妈咪陪你看电视。”
刚坐到沙发上,门铃响了。
卓玉鸣探了个头出来,宝宝跑得比陈晓菱已经将门打开了。
门口,站着一对母女,却是可馨和她的妈妈。
可馨妈妈手里提着一大袋子的水果,满是歉意地说:“上次,我们家可馨给你们惹了个大麻烦,一直都想找机会来拜访,可不知道你们家住哪儿。对不起,是我们家可馨弄丢了孩子,请原谅!我已经教过孩子了,往后她再也不会带小朋友逃出幼儿园……”
可馨妈妈一开口就重重的鞠了躬,言行谨慎。
可馨礼物地喊了声:“阿姨,你就原谅我吧。是我错了,我妈咪已经教过我了,我再也不会把越越带出幼儿园了。”
“瞧你们客气的,来,进来坐!”
宝宝见陈晓菱回来,又看到可馨,说不出欢喜,拉了可馨就去一边玩耍去了。
可馨妈妈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厨房里有人洗刷的声音。
陈晓菱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可馨妈妈,说:“是他爹地在洗碗。”
“像卓副市长这样的男人,我还以为是不会做家务的,真了不起,事业有成,对家人又这么好。”
陈晓菱心里想:他哪有多好?不就是她做了饭,他得洗碗,这很正常啊。洗个碗就了不起了,她还天天干家务活呢,也没听见有人说她了不起。
可馨妈妈一脸羡慕,看着这么大的房子,无论是装修还是摆设,都不是最好的,但收拾得很整洁、温馨。对于一个家来说,温暖就是最好的。
“到底和我们不一样,瞧你们家温馨得真让人羡慕。”可馨妈妈垂下脑袋,小心地观察着陈晓菱的表情。
可馨妈妈的动作、神情还真和陈晓菱第一次见到可馨时一样,到底是母女俩,不仅长得像,就连动作都出奇地相似。看可馨妈妈这谨言慎行的样子,恐怕在单位里也是这样吧,只有长期这样的人,才会有这样卑微、小心的神情。
陈晓菱不由得忆起自己在农渔局上班的那段时间,也和面前的可馨妈妈差不了多少。“可馨妈妈在哪儿上班啊?”
“我就是在一家合资公司做。”
“那也挺不错。”
可馨妈妈看上去约有三十多岁的样子,但是打扮得很得体,既不张扬,又不保守,穿着一套得体的职业装,一看就是公司白领。
“可馨是跟你姓李吗?”
“嗯!我和他爸离婚之后,可馨就跟我姓了。我叫李玫。”
“那我以后就叫你李姐好了。”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卓玉鸣收拾完厨房,洗了手,解下身上的围裙,依然是一个很优秀的丈夫,走到客厅,笑说:“你陪客人聊,我去书房看会儿书。”这话,这语调,好像完全拿她当他的老婆,陈晓菱有一种被迷晕的感觉,就像在办理离婚手续那天,在外人面前他对她的态度就是另一种状况。
他笑,笑得温和而富有魅力。
“卓玉鸣,你不要这么假好不好?我们……早没关系了。”陈晓菱可不吃这套,这会儿又不知他打什么鬼主意,见家里来了客人,居然一改正常,那声儿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温柔得她想吐,用手推了一下,满是厌恶地瞪了一眼。
卓玉鸣尴尬地笑了一下,转回书房。两个孩子依旧在客厅的空荡的一角里玩耍,宝宝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玩具和可馨正在那儿折腾着,表现出一个小主人对客人最大的欢迎。
可馨妈妈(李玫)小心地问:“你们真的……离婚了?”
“可不。”现在这年月,满大街都有离婚的。就算没离婚,年轻女孩们不知道换了多少届异性。只不过省了那一纸结婚、离婚书,和婚姻不就是那么回事,还是一间屋、一张、一张桌,做的也都是夫妻间的那些事。
李玫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看卓副市长的意思,也许他后悔了呢。如果能复婚,看在孩子面上还是复婚吧?”
这可是第一个和陈晓菱说这样话的人,也许李玫把她当成宝宝的亲妈了,她可不是亲妈,她还是大姑娘呢。
“复婚?”陈晓菱好像听到了最可笑的话题,嗓门在惊异中提高了几分,一边玩耍的两个孩子也望了过来。
卓玉鸣给她惹的麻烦还少吗,她凭什么要便宜那家伙。陈晓菱望向书房,门是虚掩着的,透过门缝,看到书桌前一双痴迷的眼睛,不是对她痴迷,恐怕是对她们的话题感兴趣了。
李玫说:“离婚再复婚,这往后的感情会更好的。”
“李姐也是离过婚的,照你这么说,你不是要和你前夫复婚?”
“这怎么一样,我前夫在我们离婚第二个周末就和别人结婚了,现在他和那女人又生了一个孩子。看他们的样子,感情还不错,我和他是再没可能了。”
“是啊,男人都有过别的女人了,不可能再复合了。”陈晓菱这话指的朱敏,朱敏在这里住了那么久,就有卓老太从中周旋、促合,天晓得朱敏和卓玉鸣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叫我一声李姐,我就和你说实话吧。这女人比不得男人,离了婚真不如从前。像我,离婚的时候要了孩子,这面子是有了,可里子全毁了。你不知道,一个女人带个孩子,这日子要多艰难有多艰难。我家可馨跟着我,也吃了不少苦头。离婚之后,经亲戚朋友认识了几个男人,可一听说我离过婚,还带个孩子,人家就摇头……有时候,我想想,当初一气之下,怎么就离了呢。那时候,真不该离婚,我就拖死那狐狸精,十年、八年都不离,我就不信,她还能没名没份地和我纠缠一辈子……”
陈晓菱没经历过这些,听李玫说起来,觉得和一头雾水。这种话题对她来说,显得遥远而不可触及。
“陈妹啊,这能复合最好就复合。再说,卓副市长可经我那前夫要强上百倍、千倍,像他这种事业有成的男人,不知道多少女人盯着。你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将来的女人进了门,还不望着有个自己的孩子,有了自己的孩子,她还能善待你的孩子……”
哇靠,宝宝不是她生的,也不是她儿子。
虽然李玫说的这些话头头是道,可陈晓菱觉得无法理解。这是离开大学以后,第一个对她以身说法的女人。
“就说你们刚分开那阵子,我听可馨说了,都替你儿子捏把冷汗。你说,那女人凭什么打你儿子,她凭什么把你买给孩子的玩具丢了,凭什么吼他……看陈妹这文文静静的样子,平日也是舍不得骂他、打他的,你就忍心让别的女人虐待你儿子?”
人不可貌相,陈晓菱不是也揍过卓玉鸣吗,那是忍无可忍之下揍的人。只是,让她动手打宝宝,打这个视自己为亲生妈妈的可怜孩子,想想也下不了手,她自己的经历告诉她:孩子最需要什么。“你……你说那个朱敏打宝宝了?”
陈晓菱觉得这太意外了,她怎么不知道。
那边的可馨听到这儿,跑了过来,用稚嫩的声音说:“上次阿姨给越越买的狗熊玩具,被那个坏阿姨抢走丢到路上。那坏阿姨骂越越,说他不该拿你买的玩具,还打越越了呢?”
朱敏打孩子了!
卓玉鸣此刻在书房听到,心也是莫名地一痛。难怪那些日子朱敏总说陈晓菱有多可恶,原来她竟然背着他打他儿子。这事儿,卓玉鸣是相信的,因为最后他就亲眼目睹朱敏发疯时如何打宝宝。
在陈晓菱看来,大人容易撒谎,可没道理连个上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会骗人。“宝宝,你过来!”
宝宝放下奥特曼的玩具,走到陈晓菱跟前:“妈咪。”
“朱阿姨打你了?”
宝宝点了点,对于这么大的孩子,谁对他好,他心里知道,但谁若待他不好,他更知道。
“妈咪,你不要走了,好不好?你搬回来吧?”
“宝宝!”陈晓菱一把将孩子搂在怀里,那眼泪就在眶里直打转,眼前仿佛看到朱敏打孩子的一幕幕。
她到底是怎么了?她自认并不是一个心软的女人,可想到宝宝被朱敏打,心头就难受得想哭。
“妈咪,朱阿姨打我,打得我的小屁屁好痛,我都不能坐幼儿园的凳子呢,可是老师又非让我坐下。”
听宝宝这么一说,陈晓菱的眼泪就要滑落,但还是忍住:“宝宝……”
宝宝抬头,看着陈晓菱的模样,用那稚气的声音说:“妈咪,你搬回来吧……”
她还怎么回来,现在她和卓玉鸣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而且,她也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要开始新的爱情、新的人生。
李玫身有感触,用纸巾拭着眼泪。就连可馨和宝宝也是一副要哭的模样。
李玫说:“当初,我不肯把孩子给前夫,也是这个原因,担心那女人会虐待我女儿。好继母是有,可太少了。谁不希望有自己的孩子,如果把孩子给了前夫,人家还希望有自己的孩子,看到因为眼前晃悠的孩子,就没了自己的,人家能高兴吗?”
对于李玫的话,卓玉鸣是了解的。最终让朱敏放弃的,不正是因为他不肯让母亲将孩子带回北京、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
这些问题,陈晓菱没有想过。在她的计划里,从来都没想过要和卓玉鸣复婚。从来没有想过,为了一个和自己不相干的孩子,就放弃自己的孩子。
宝宝拉着陈晓菱的手,不停的摇晃着、撒娇着:“妈咪,你就搬回来吧!”
可馨也跟着说:“阿姨,你就回来吧。你走之后,越越一直很不开心。”
陈晓菱望向书房,忆起卓玉鸣以前与她说的话,给不了她爱情。除了爱情以外,可以给他很多。要她选择一段不会有爱情的婚姻,她做不到。她毕竟是一个不曾恋爱的女子,爱情就像是世间最诱惑的珍宝,对她的吸引力太大了。
“上次,可馨带越越逃出幼儿园,也是因为越越太想你了,天天躲在幼儿园里哭。我家可馨一时心软,就说要带越越去找你。越越回家后,就悄悄地从他爹地的钱夹里拿了一百块钱,说要去找你……后来,才会发生那样的事。”
卓玉鸣听到这儿,心被人重重地击了一拳。宝宝什么时候动过他的钱夹子,还从里面拿了一百块,这事儿如果不是李玫讲出来,他一点也不知情。他的钱夹子里总会放上两三千块钱的现金,外带一张信用卡。他没有每天都去数钱的习惯,只是估计着这几天花得多了,就再取些现金放在里面。里面两三千块钱,少了一百,对他来说是很难觉察到。
“陈妹,难道你希望再发生类似情况?看孩子的童年不快乐,看孩子因为离婚整日偷哭……虽然有时候我后悔和前夫离婚,可我从没后悔把女儿带在身边。日子是苦了些,可我女儿很懂事,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后妈对孩子再怎么好,也比不了亲妈。为了孩子,趁现在他还没有看上其他女人,就早点和他复合吧?”
可她,不是宝宝的亲妈啊。既然未经人事的她能喜欢孩子,相信这世间还是有好女人的。
宝宝听到现在,弄明白了一件事:“妈咪,你真和爹地离婚了?”
陈晓菱没有回答。
宝宝又问:“你是不是和爹地离婚了?”
陈晓菱低低地说:“我有什么办法,没离的时候,人家就有了新的结婚对象。”
“哇……”宝宝一听,愣了一会儿,大哭起来。“啊,我和姐姐一样了,爹地、妈咪离婚了。哇……我们家有狐狸精!”
陈晓菱一时讶然:狐狸精!很显然,这个词是跟可馨学来的。
宝宝用衣袖一擦眼泪,转身就跑,一把推开书房门,大声说:“你是坏爹地!你不要我妈咪了,我也不要你!我要和妈咪在一起,我不要你!”
“宝宝……”陈晓菱轻唤一声。
卓玉鸣也被孩子的话吓了一跳,他没想到宝宝上幼儿园时间不长,却突然好像明白了许多事。在他像宝宝这个年龄时,对这些可是一点不懂。
宝宝又用衣袖擦了眼泪,像是坚强的小大人,拉着可馨的手:“姐姐,帮我收拾东西,我要离开这儿,再也不和爹地过了……”
这样的话从一个孩子嘴里出来,陈晓菱和卓玉鸣除了惊愕,便是你看我,我看你,两人都没想到,宝宝在无意间知道实情后会是这样的反应。
宝宝转入主卧,把他平时喜欢的衣服都抱了出来,放在大上,然后又去拿她喜欢玩具,一件件往大上放。一边弄,还一边大声的嚷着:“坏爹地!坏爹地!我不要你了!你赶走我妈咪,我再也不要你了……”
卓玉鸣走到主卧,抱起他的衣服,塞回衣厨里:“宝宝!”
“不要叫我宝宝,以后,只要妈咪这么叫我,再不让你这么叫我。你坏!你不要我妈咪了,我也不要你!”宝宝大声的吼叫着,那样子很可爱,却又将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一口气将话吼了出来。
父子俩在主卧里,小人儿拼命把东西往外抱,卓玉鸣又一把将东西塞回衣厨里,往往复复,原本叠放整剂的衣服,被弄了个乱七八糟。可馨站在一边,一脸不解地看着这对父子。
卓玉鸣捧住宝宝的小手,蹲下身子,认真地说:“爹地和妈咪和好,好不好?”
“如果妈咪原谅你,我……就不搬出去。我要和妈咪在一起。”
赤裸裸地要胁,宝宝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李玫站起身,唤了声:“可馨!”
“妈咪!”
“可馨,跟叔叔、阿姨说再见,我们该回去了。”
可馨担忧地看着这一家三口。
李玫低着头,带着歉意地笑了笑:“今日来访,有些冒昧。打扰了。卓市长、陈妹,上次可馨带越越逃出幼儿园,是可馨不对。可那也是越越太想妈咪了,大人离婚不要紧,如果孩子因为父母离婚过得不幸福,你们真的忍心吗?想当初,我家可馨也是这样,有时候回头想想,如果痛苦的婚姻能让我女儿过得更幸福,我还是愿意维持的。好在,她现在总算走出阴影了。可是越越不同,他是男孩子,得有父亲的陪伴成长。”
陈晓菱怔在那儿,她可没想到这些。
卓玉鸣的脸拉得老长,一张脸黑得像包公。
看李玫要出去,陈晓菱唤了一声。李玫停下脚步:“陈妹还有事?”
陈晓菱笑了一下:“上次孩子住院,亲友送了很多补品,家里就他一个孩子,也吃不了那么多。你带些回去给可馨补补身子!”
陈晓菱说着转到侧卧,一声关门声,待她提了两箱牛奶和补脑品出来时,李玫已经离开了,她开门追了出去。
李玫虽然日子过得紧巴,却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女人,说什么也不肯收,陈晓菱说了好些话,她才收下。
“李姐,我是外地人,在这座城市也不认识什么人,往后你就当我是妹妹,有空多来坐坐。我现在住在落霞园c3栋506。”
不管怎样,李玫今儿说的这些话,都是大实话。陈晓菱瞧得出来:李玫谨慎,是因为生活的无奈。她的沉默,更是内心的挣扎。
陈晓菱将李玫母女送入电梯,这才调头回来,推开门时,卓玉鸣和宝宝都站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宝宝小手叉在腰上,狠劲地瞪着一双小眼睛,卓玉鸣被他瞧得满身不自在。
想他堂堂一个副市长,居然被自己的儿子逼着说话。
卓玉鸣轻咳一声:“那个……晓菱,我们……复婚吧!”
“复婚?”陈晓菱看着面前的宝宝,任她说过多少回:我不是你妈咪啊!宝宝却一直认定她就是妈咪。她总不能编出谎话,告诉宝宝:你是小孙悟空,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我们复婚吧!过些天就是元旦节,这期间民政局上班,抽时间把证领了。”
是吃准她会同意,所以他才说得这么肯定。为了离婚,她盼了多长时间。想复婚,却因为他一句话,这样,她岂不太草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