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戳痛了你的心事?所以你才想要发怒了吗?”刘歆闭着眼睛摇头,苦笑,“虽然这些话不中听,可是许桁你知道,我所说的都是事实。许如默和叶南行,他们两个人,无论中间发生了什么样子的事情,哪怕是有一天你把他们其中一个人给杀了,另外一个人也不会想着转移目标去寻找其他对象来填补自己在感情上的空虚。很可怕,真的很可怕。”
灵魂伴侣?她在从前是不相信这种鬼话的,可是他们两个人的情况,他们两个人给人的感觉,却令人不得不想到那四个字。谁说没有挖不了的墙角,拆不散的情侣?这里偏偏有一对!如果可以,她也想,也想自私又恶劣一回,抢一场自己想要的感情。可是办不到啊,真的太难了。刘歆单手撑着头,半个身体趴在桌面上,眼睛微微眯着。
她的眼梢有一点点湿润的感觉,刘歆不敢睁开眼睛。她很久没有尝试过这么脆弱的时候了。像是身边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办法令她满足,像是她世界里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可以随意抛弃的,偏偏那个最想要的,始终无法到手。
这种求而不得,放手却又办不到的感觉折磨得她想要失声痛哭。可是刘歆不敢,她也不能哭。她一个人在外面闯荡,在这个自己选择的路上拼搏,无论如何不可以哭是她得来的最大经验。这个社会对男人和女人一直都有着那么严重的界定分隔。男人可以花十倍努力去做成的事情,女人却需要花百倍甚至是千倍。而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她从来不需要无用的东西。所以她从来不会因为那些刁难她的事情、因为横亘在眼前的困难而掉眼泪。刘歆记得自己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有一个舍友,曾经这么评价过她。说她是服装设计界的铁娘子,没有任何风雨能够动摇她的内心。她知道自己有,有能够动摇她内心的东西。只是那个东西,她可望而不可求,所以干脆掩埋到内心深处,只当从未来过,从未发生过。可是,很多事情,很多人,不是假装没有发生,没有来过就可以真的变得没有发生过,没有来过。她连触及都没有触及到过,哪怕只是衣袖,她都没能真正的碰触到他。
记得她刚回国的那段时间,忙得团团转。可是突然有个人自称是叶南行的经纪人,说叶南行想要约她见面。她当时连怀疑对方是不是骗子的意识都没有,愣在那里,真的是喜极而泣。她的助理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情,还跑过来担心的询问。她不知道和什么人说,高兴得换上了最漂亮的衣裳,化了最精致的妆。其实,当时的她已经有足足两天两夜没有合过眼。可是她一点儿也不觉得困,她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半个小时,在那里一边等一边想。他为什么会突然想要见她,怎么会这么巧,她刚刚才回国,他就打电话说想要见她?明知道不可能,可是还是会无法控制的奢想,也许他也一直在关注着她,就像她这么多年来,总也不经意的在关注着他一样。然而,事实却是,他想要从她那里拿一件她刚获奖的以大自然之灵为主题的服装。还有一些,由她设计的,悬挂着她刘歆名字的衣服。
他要的,其实不是她的劳动成果,他要的,也许只是她这个人,她这个叫刘歆的女人背后所能带给他一些用处的意义。
当时她想,难道是因为他要给某位名媛,或者是圈子里的合作伙伴送礼,而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正是她这个老同学?虽然没有像她预料的那样,然而她自己早就知道自己的奢想只是奢望,倒也没有太难过。至少他在需要考虑到服装这一块的时候,会第一时间想到自己,想到“刘歆”这个人,她也觉得很满足了。他们那么久那么久没见,他们分开了那么久,连一通电话的叶没有,可是他还是在某一个需要的瞬间想到了她的名字,难道还不足够吗?至少,在他叶南行的眼中,在他的心中,还是有自己这么个人的。可是,事实证明,她是真的天真,真的太奢望了。
从始至终都不是因为想到她才会找她,而是因为,就在她回国的那段时间,他一直放在信笺上的女人也回来了。他只是想要借着她刘歆的名义,去“伤害”那个一声不吭就离他而去的女人罢了。在他眼里,她刘歆从来就算不得什么,充其量只是他们两个之间的斗气工具罢了。甚至是她的设计作品,也完全不在他的眼里。她到底算什么呢?她还纠缠在其中无法自拔,究竟算什么呢?
许桁看到她眼角的湿润,也是触动了心事。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无法跨越的无奈。而他和刘歆的无奈就是感情生活上的失败。
“我何必要发怒呢?你说的是事实,她自己也跟我承认过,这辈子,她都不可能忘掉叶南行那个人。”许桁仰头,望着天花板,无奈的笑,“刘歆,你说,算起来,究竟是我们这种悲哀,还是像他们两个,有却不能终成眷属更悲哀?”
“你觉得呢?”刘歆捧着脑袋看他,“是放手过自己的日子更舒坦,还是把人留在身边,哪怕得不到心,就算得到了人,每天能够看到对方,才是自己想要幸福?”
许桁握着酒杯,沉眉不说话。刘歆这句话可以算是说到了重点。也许他这么烦恼苦闷的原因,正是在放与不放,舍得与不舍得之间摇摆不定的关系。
“刘歆,我问你一个问题。”他端着酒杯,半侧过身,脸孔绷得很紧,“如果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和叶南行在一起,但是你明知道他的心里可能永远也忘不了许如默,你是选择赌,还是选择退避三舍,去过没有他的自由生活?”
带着点儿醉意的刘歆一愣,打了个酒嗝,微微垂着眼睛,她不回答。彼此心里是明白的,他们是同一类人,就算明知道结局可能凄惨,可是如果不去尝试,就不会真正的死心。
许桁哼哼的笑,他把酒分给刘歆,两人碰杯。
他们明明只是喝酒,最后是怎么滚到一块儿去的,谁都没了数。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该发生的,还是不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许桁非常懊恼,他已经做过一次酒后误事的事情,偏偏还有第二次。不过还则好在,刘歆不是一个不成熟的女人,她知道这种事情是成人世界里的游戏,你情我愿之后,原本就谈不上谁欠谁的。她甚至问许桁,需不需要替他倒一杯开水。显然,在她的眼中,他比她更需要清醒。许桁谢了她的体贴,没有送刘歆离开。
他开车回去,到酒店的时候,酒店前台告诉他,许如默已经结账,先行离开了。而他放在许如默身边的小刘,居然被许如默和小绑在了酒店房间里面。还差几分钟就到了退房的时间,小刘是被打扫卫生的阿姨给发现了,放出来的。
许桁恨得一巴掌箍在小刘脸上,赶紧开车去机场追。哪里还有人?她连一句话也没有留下,说走,转身立刻就走了。
许桁抓着头发,恨不得仰天大叫几声。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快要被这个女人逼疯了!她究竟想要做什么,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戏耍他,她把她的人生搅得一团糟,就这么拍拍屁股说走就走了吗?他不会放过她,绝对不会放过她!
马上让在新加坡的下属追查许如默的去向,同时打电话给崔一冰,让她留意许如默是否搭乘了最近一趟的班机回国。许桁一边是对她的怨恨,一边是因为自己做错事而生的愧疚和懊悔,如果他当天晚上没有和刘歆喝酒,没有在外面与别的女人共度,许如默离开,他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一开始是千万倍的怨恨和责怪她,到最后,却只能怨怪自己。
就在他心急火燎的要找人的时候,有人也找上了他。许桁再度挂断电话,将手中的电话机给丢了出去。小刘差一点儿就被砸到了。他将来人引到许桁面前,说道:“夫人派来的,说有要紧的事情和您商量。”
这个人早在昨天就应该和他见面,只不过许桁因为许如默的事情,闹得一头糊涂,将见面的时间延后了。许桁单手撑着额头,没有太多的心思和这些人打交道。他没什么精神的说:“你有什么话直说,听不听是我的事,你明白了?”
那人把帽子摘掉,露出一张布满沧桑的脸孔。他的眼睛却很明亮,望着许桁时,似乎能透视到许桁的内心里去。他一点儿也不客气的在许桁左手边的沙发椅上坐下来:“你这小子果然很有老大的风范,我这一趟来得值了!”
许桁听不太明白他说什么,微微阖上双眼,等着他把话说完就将人撵走。
“小子,你妈小乔的意思,你应该明白。那个女人不能留,你如果肯听,就让我把她带走。你要是觉得这么做很为难,把人留在新加坡,我手底下的人也知道该怎么处理。但是,如果你要带着她一起离开,就不要怪我得出手教教你这个小辈了。”
“说完了?说完了就给我出去。”许桁喊道,“小刘!小刘!送客!”
小刘应声赶紧进来,还没走到那老头儿边上,就被扔过来的一只定住,袖子连人插到了墙壁上,两边一个,令他无法动弹。
“你想干什么?”许桁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下子站起来,绕过办公桌,他还没有走过去。老头儿哼哼一笑,一跃而起,飞快移动脚步,到了挣扎的小刘边上,他抬手在小刘的肩膀上劈了一刀,小刘居然毫无还手之力,垂着脑袋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