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丽嫔本来想借这招来得到夏王后的同仇敌忾,不曾想,夏王后却打断了她的话,轻轻安抚道,“妹妹别急,大王这会儿正忙于公务,不如本宫先陪你回长春宫,我们姐妹两个慢慢细说,可好?”
丽嫔见门口侍卫几番前往承明殿,都无法让夏王与她相见;而王后既然出来了,也这般说了,那她唯有先听王后的话了。就这样一路踉跄着,香菱搀扶着丽嫔,夏王后与一干侍卫走在一侧,一行人回到长春宫的时候,王后先对着身后一直跟着的侍卫吩咐了几句,那侍卫便道了句是,后转身离去。丽嫔见了,眼中有些疑惑;王后笑着解释道,“妹妹别急,本宫刚刚走的匆忙,忘记了大王虽未见妹妹,却有东西要赏给妹妹;本宫刚刚是差那侍卫去取了,大王的赏赐,本宫又岂能怠慢。”
“大王……当真有东西赏赐于臣妾?大王他……不怪责臣妾了吗?”丽嫔的眼中再度泛起泪光,这一刻,她心中的确是对夏王有了不少的感激之意;她闹出那样大的事情,虽然敬妃口中的话不是全部事实,但夏王在轻信了敬妃的话之后,仍旧这般宠爱于她,虽然并未亲自相见,却依旧让夏王后带了赏赐过来,不得不说,夏王的确胸襟宽广,且对她的宠爱从未变过。
“傻丫头,怎么还哭了。”王后拉起了丽嫔的手,一道往长春宫走;而香菱跟在后头,却与丽嫔有着不同的感觉。王后来长春宫,身后跟着的不是之前的丫鬟宫女,而是一干侍卫;且不说其他,刚刚说的那番话,夏王若当真有赏赐,王后怎会遗忘,定会离开承明殿时便一直带着,又怎能刚刚才想起,唤人去取。香菱越发觉得不对劲,心头开始若隐若现的有些不安,且这股不安在抵达长春宫主殿,王后拉着丽嫔坐下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到达了顶点。
丽嫔心中激动着,完全没注意到拉着自己的手,刚刚还一脸关怀笑意的王后,如今笑意正在逐渐淡去;她的耳中只传来了王后的只言片语,“丽嫔妹妹这对赤金镶月白石兰花耳坠真是好看,看起来似乎还有些眼熟。”
丽嫔笑笑,道,“姐姐忘了吗?这可是臣妾当初去姐姐的昭阳宫问安之时,问姐姐要的赏赐呢。”
夏王后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状,后道,“怪不得觉得眼熟,当初,这耳坠也是本宫的心头好呢;但谁让妹妹是大王的心头肉,既然妹妹喜欢,本宫自然该忍痛割爱,让给妹妹了。”
“王后姐姐待臣妾是极好的,臣妾明白。”丽嫔说着,脸有些微微的红了,倒是有些羞愧难当。当初是她仗着夏王的宠爱,即使去昭阳宫问安晚到了,却也当着一干妃子的面儿,任性的管夏王后要了赏赐;如今想想,当真有些过了,“还望王后姐姐莫要计较,臣妾日后定不会再那般了。”
“无妨,先看眼前,再谈日后。”夏王后这一句出口,丽嫔是没听出什么,只当她在说那耳坠子的事情,可香菱却是完全明白了,脸色蓦地便刷白。
“妹妹可还记得,”夏王后接着刚刚的话题,继续一面拍着丽嫔细嫩的小手,一面道,“当初进宫之时,妹妹如何风光。大王后宫佳丽何其之多,饶是卫国的美艳妃子,都不及妹妹得宠,妹妹在这后宫,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本宫还记得,妹妹初入夏王宫之时,曾因本宫的训斥而顶撞本宫,那一次,本宫当真是气的要命,将此事禀告大王之后,妹妹你猜,大王怎么说?”
丽嫔终于发现事情苗头有些不对,颤颤悠悠的摇摇头之后,才要起身,跪在地上,夏王后却死死按着她的手,不让她动半分,接着面带微笑道,“大王要本宫多多担待,说你年岁尚小,又是蜀国最受宠爱的公主,肯定是有些脾气的,日后该慢慢调教,不能焦急。你瞧,大王多么袒护于你。”
“是……是,大王待臣妾好,臣妾都记着;臣妾也记着当初曾顶撞与王后姐姐您,姐姐您大人有大量,千万莫要与臣妾置气,臣妾知错了,知错了……”丽嫔此时此刻,就像是一只已经被猎人抓住了双耳的兔子一般,只能惴惴发抖,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了,更是逃不掉。
“可饶是大王待你那样好,丽嫔妹妹,”夏王后终于在这一刻,撕掉了自己之前所有的伪善,继而换上了一副凶狠的面庞,道,“你怎可那般的对待大王!你怎可一次又一次凶狠的将你与大王的皇子扼杀腹内!你怎可如此丧心病狂!”
“臣妾冤枉,王后姐姐,臣妾是被……”
丽嫔还想说什么,却直接被夏王后打断,“证据确凿,你还敢喊冤!你已如此罪大恶极,自身难保,还想着保那些妄图挑起两国争端的蜀国使臣?丽嫔妹妹,你当真是没有脑子,本来你可以在夏王宫之内畏畏缩缩的过活你的下半辈子,可如今,你竟自己作死,这可怪不得任何人了。”
“姐姐,真的是敬妃那个贱人害臣妾,臣妾承认,这一次的确是臣妾自己害的孩儿惨死,可前几次,前几次都并非是臣妾所为!臣妾身为大王的妃子,自然想和大王百子千孙,还望王后姐姐可以为臣妾做主!”丽嫔见事情已经如此,唯有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希望夏王后能够念在从前毕竟有些姐妹情的份儿上,还能帮她一把。
只可惜,丽嫔的确空有美貌,脑子太蠢了;她三番几次的惹怒夏王后,夏王后一直隐忍,忍到了这个时候,夏王将敕令都给了她,她怎会轻易放过丽嫔,还帮她洗冤?夏王后冷冷一笑,终于松开了丽嫔的手;而丽嫔白净的手背上,已经多了一个红红的掌印,看得出,她刚刚可是使了不小的劲儿按着她。丽嫔连忙双膝跪地,一旁的香菱也同样如此,一主一仆连连对着夏王后磕了三个响头,不停求饶;夏王后却依旧挂着冷笑,开口道,“妹妹,你可是当真没有想到会有这一日吧,也别对着本宫磕头求饶了,毕竟有大王赏赐的东西,你先收了赏赐吧。”
“臣妾不敢,臣妾罪恶滔天,怎敢要大王的赏赐。如今臣妾只希望王后姐姐能够帮臣妾一把,其他的臣妾在无所求。”丽嫔颤颤悠悠的跪着,就连说话都发抖,昔日里那张扬跋扈的样子,如今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王的赏赐,本宫可不敢怠慢。”夏王后说着,拍了拍手,外头立即有两个侍卫一前一后的进了来;他们二人没人手上有一个托盘,托盘之中物品并看不出,因为盖着白色的绸缎;夏王后起了身,亲自将哆哆嗦嗦的丽嫔扶起,强行架着她到了两个侍卫跟前。丽嫔咬着嘴唇,一直想说什么,可如今不止身子抖,心都在抖的她,已经吓到说不出话,只能眼见着夏王后轻轻的将那两个托盘上的绸缎揭开——一个托盘上叠放着的,是条白绫;另一个托盘上放置着的,是一个酒壶和一尊酒鼎。
饶是丽嫔傻,也分得出这是什么赏赐了;她的双腿登时就软了,甚至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夏王后冷笑着放了手,就那么任由丽嫔从她的身边跌倒在地,双目空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个场景,夏王后已经等了几年,不过终于算是等到了;她亲自将酒樽盛满,又将白绫高高扬起,落在了丽嫔身上,后道,“毒酒与白绫,这可是大王的赏赐。丽嫔妹妹从前收了大王那般多的赏赐,这一次,却带了选择性,不知妹妹会选择哪一个呢?”
“王后娘娘,请饶了丽嫔娘娘吧。”香菱见丽嫔已经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忙在一旁给夏王后磕头求饶,那头撞在地面上,砰砰有声,看得出她当真是极有诚意了,“丽嫔娘娘本性并不坏,这一次是被蜀国使臣利用了,不过丽嫔娘娘已经知道错了,日后丽嫔娘娘一定会对王后娘娘您马首是瞻,还望娘娘能够给丽嫔娘娘一次机会!”
“这可不是本宫不饶,而是大王的赏赐;昔日妹妹不是极喜欢讨赏赐,怎的今日大王赏赐了,妹妹竟不想要?”夏王后说话当真是带着刺儿,不过此时此刻,以她的地位,她倒是有资格随便说;能够惩戒这个曾经在她头上作怪的丽嫔,她倒也的确没必要留什么情面,都是她自己作的死,也怪不得别人。
或许是真的到了绝望的时候,丽嫔也知道了自己再无力扭转乾坤,知道了自己这副美丽的皮囊,也已经快要到了油尽灯枯之时,她反而冷静下来,用从没有过的平淡声音,对夏王后道,“王后姐姐,臣妾相信大王绝不会这般绝情,想来这都是王后姐姐的安排吧。”
“哎哟?”夏王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过满满的都是嘲讽之意,她微微弯了腰,望着地上瘫坐着的丽嫔,摸了摸下巴,道,“妹妹这个时候,脑子倒是开始转了;大王舍不舍得杀你,本宫也不好说。不过此番的确是本宫的安排,但在离开承明殿之时,本宫可是问了大王一句‘要不要见丽嫔妹妹最后一面’这个问题。最后一面,妹妹,你懂什么意思吧?”
“最后一面,最后一面,最后一面……”丽嫔默默念叨着这四个字,不停的说着,面儿上的表情多为悲戚,“几百日的恩爱,便这般付诸东流。无情,男人终是无情,我早该知道的,早该知道的……”
“妹妹,别说没用的了,选吧。这也是你最后一次领大王的赏赐了,可该感恩的,最起码,大王为顾念你那姣好的样子,还给你留了具全尸。”夏王后说着,拍了拍身后,好像长春宫土很大一般,又对一旁侍卫吩咐道,“你们几个,好好看着丽嫔娘娘,若她不好好领赏,你们……”
“不必王后姐姐劳心劳力了!”丽嫔从地面上一跃而起,拿起酒樽,一饮而下,面儿上带着坦荡的笑意,“是我傻,被人算计都不知道,还把一心害我的人当做姐姐。我这一世,算是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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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王后这般说完之后,笑脸对着敬妃,在说着这些期间,她一直没有放过敬妃的每一个细小的表情,但她也的确看不出,敬妃有什么不轨藏于心中,因为从头到尾,敬妃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那样子,决计是装不出来的。果不其然,在夏王后说完之后,敬妃沉默半晌,后再度起身,这一次,直直的双膝跪地,对着夏王后磕了个响头之后,方才拱手道,“王后英明,丽嫔妹妹定是因臣妾坏了她与蜀国的好事而怀恨在心,所以才污蔑臣妾。王后您可以想一想,这一次蜀国的目的是什么,是破坏夏国与辽国两国的邦交。之前他们的努力已经付诸东流,但臣妾曾是辽国人,辽国是臣妾的母国,王后您若偏信了丽嫔妹妹的话,处置了臣妾,那么蜀国那些人的目的,便依旧能够得到实现。还望王后明察,臣妾绝不会那般的坏了心思,去谋害大王的龙种!”
“哎,起来。”夏王后觉得自己的下马威倒是立的也足够了,是时候对敬妃说一说自己来此的真实目的了;她上前,好心的搀扶起敬妃,这一次,是亲自安抚她坐下,方才接着道,“本宫自是相信敬妃,这才孤身一人前来;若是降罪于你的,本宫自会带着侍卫前来,是不是?本宫对敬妃可是一直信任着的,毕竟夏国能够有今日的繁荣与安定,这也与敬妃曾经的军功紧紧牵着,这件事,本宫可从未忘记过。”
“多谢王后信任。从前之事,臣妾不敢居功,都是大王领导有方。”敬妃谦卑的说着,从夏王后的眼神中,她总算再看不到那些猜忌,看来丽嫔之事,她该是已经完全信任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