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人生是否有完美?”他问道。
“从不。”我补充道,“不止人生。”
他点点头,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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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既然这位记者能偷偷进来,”王宏晁又看向了女记者,脸上甚至温和地笑了一下,好像在示意她不必担心,“那么肯定不会只有一个。”
“因而我就忽然想到了当年大禹治水的方法——堵不如疏。”他自嘲了一句,“还是我太天真了。”
然后,王宏晁对着女记者真诚地道:“我也不让你离开了,你就待在这里,拍一切你需要的照片吧,最好录下整个过程,然后如实写一篇有关于这个慈善晚宴的报道。”
“我想,与其让你们这些记者偷偷摸摸拍些可能会误导人的照片,倒不如大大方方将这场慈善宴会的全貌呈现在公众眼前,让他们知道,这并不是一场作秀,而是真真正正想为那些可怜的孩子做一些事情!”
“但我想请你帮一个忙,可以吗?”王宏晁对着女记者,绅士地问道。
女记者尚未从这一系列应该惊喜的变化中脱离,闻言,只呆呆地问道:“什么?”
“请你务必如实报道,将这一切都用最真实的影像记录下来。”王宏晁郑重地道,“毕竟那些可怜的孩子,需要的是帮助,而不是伤害。”
“啪!”
“啪啪!”
“啪啪啪!”
人群中再一次爆发了一阵又一阵的热烈掌声,热烈得早已盖过了女记者的声音,不过到了此时,她的回答其实并没有人在意,因而,也就不再重要了。
王宏晁就在热烈的掌声中朗声说道:“十分抱歉出现了这样的事故,打扰到了宴会的进行。慈善拍卖将在十分钟后开始,所拍物品都是今天出席宴会的爱心人士的无偿捐赠,价值不菲。而拍卖所得的资金,我们将用其成立一个基金,专门用来资助留守儿童。”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祝愿大家今天都能拍到自己的心属之物,满载而归!”
掌声愈加热烈,人们交口称赞起王宏晁来,不过一会儿也就散开了,又在谈论着各自的事情,只是不时会将视线投到王宏晁的身上,然后不多时,便再一次点点头,以此来表示对面前人所说的赞同,自然,充满活力的视线也同时回归到面前的人的脸上……
“王德屹这家伙,”许天看着王宏晁,惊叹道,“有一个厉害的儿子啊。”
此时他们距离路凤凰有十几米远,但仍能瞧到,仍能听到。
“厉害?”陈辉站在一旁,却觉得这形容词实在古怪,不禁低声又念了一遍。
许天遥遥望着偏坐一隅的王德屹,开口说道:“等一会儿拍卖开始,就不好再跟王总说上话了。岚岚和凤凰她们应该还需要些时间,趁这个空档,你们两个就先跟我一起,去拜见一下王总吧。
“毕竟……”许天笑了笑,“咱们可不能凭着慈善吃饭啊!”
陈辉又紧张起来,于是忙再确定了一下着装的得体,却听张恒忽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听王总刚才在台上讲的话,总觉得该从王宏晁的身上入手。”
许天赞许地看了张恒一眼,忽而似有深意地笑了一下,用着轻佻的语气说道:“可我认识的是王总,而不是他的儿子啊。”
陈辉觉着许天话语之中透着古怪,不禁一愣,停下了对着装的检查,转而思考起张恒的话来。
王宏晁?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王宏晁那边,却在这时又听到许天开口道:“况且……”——这似乎刻意的一顿,又引得他急急忙忙向许天看了过去。
下一刻,他看着许天脸上的皱纹一点点缩出痕迹,变幻出古怪的笑意,将目光投向了不知处——那种熟悉的带着热度的目光呵,竟似还有某种深深的不甘与愤恨!
陈辉一呆,良久,灵光乍现,恍然所悟,于是又向王宏晁的方向看了过去——这一次,他的眼中既冷静又复杂。
“我们还可以双管齐下!”许天意味深长的声音适时响起。
。。。
“少爷,晚礼服。”
那个严肃男人提着一个纸袋走上前来,将纸袋交给王宏晁。
王宏晁接过纸袋,把它交到路凤凰的手上,说道:“刚才说得太激动了,竟忘了应当先给面前的女士道歉才对。”
王宏晁微笑道:“十分抱歉我们的安保工作出了纰漏,令你受惊了。这件晚礼服送给你,请务必收下,要不然……我可会因为曾让这么一位美丽的女士受到惊吓而晚上睡不着觉的!”
英俊的五官,瘦削的身形,如沐春风的笑,似有若无的亲密……任何一个女人见到这样都得败下阵来吧?
路凤凰这样想着,再望向王宏晁有神的双眼时,终于有了刹那的窒息,过电般的感觉在全身游走了一遍,她心道:“这大概是书中所写的‘小鹿乱撞’的感觉吧?”然后将手中纸袋交给了刘岚,对着王宏晁一笑,道:“谢谢。”
刘岚接过纸袋,往里瞧了一眼,脸上一讶,道:“要是我没看错的话,这件衣服可得十几万,王公子可真是舍得。”
王宏晁对着刘岚眨了眨眼,笑道:“区区十几万,如果能让一位美丽的女士记住我,便已经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了,而如果能再换得岚姐的另眼相看,那可就真的算是‘一本万利’了。”
刘岚道:“你知道我?”
王宏晁摆摆手,露出些无奈的神色:“刚才我父亲坐在我旁边,一直拉着我的手对着出席宴会的人指指点点,边指边告诉我这是哪个叔叔,那是哪个阿姨。我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总算还能记得住几个——像岚姐这么优秀的女人,自然在印象深刻之列。”
刘岚闻言,轻笑道:“那你该叫我刘阿姨啊?”
王宏晁沉吟片刻,认真地对着刘岚道:“不像!”
“嘴这么甜!”刘岚“咯咯”笑了起来,摇了摇头,带着些揶揄的笑意,打趣道,“你也不像是在国外呆了十多年的啊?”
“十九年。”王宏晁接着便道,语气十分笃定。
刘岚微怔,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她看着面前的王宏晁脸色依旧,眼神未变,又实在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刘岚正自疑惑间,就见王宏晁忽然一笑,灼灼地看着路凤凰,问道:“不知道我有没有福气,一会儿在慈善拍卖的时候,能和一位赏心悦目的女士坐在一起?”
路凤凰停了一会儿,没有回答。
她有些两难——她清楚地知道作为陈辉的妻子,她应该果断拒绝,可她同时又清楚地记得,陈辉参加这次慈善晚宴的目的——可决不是为了慈善!
她需要些时间来取舍,因而她促狭着说道:“这里可不止一位赏心悦目的女士。”
说话间,她便将视线投向了陈辉。
万幸——陈辉此刻也正看向了这里!
路凤凰觉得她们之间一定有着相爱六年的默契,因此她的眼神中夹杂起了询问,可是在下一刻,就变成了微微的失望。
她这才发现看向这边的陈辉,看着的却是王宏晁,而不是她路凤凰——陈辉脸上神情极为投入,似乎在冥思苦想,竟全然没有注意到路凤凰的目光!
“如果许叔叔同意的话。”王宏晁微笑道。
“好了,”刘岚注意到路凤凰的难处,挽起了路凤凰的手,对着王宏晁说道,“那你先让我去帮凤凰把衣服换了吧!”
“凤凰……”王宏晁低喃了几句,由衷地叹道,“真美!”
刘岚吃吃一笑:“你是说人还是名字啊?”
没等王宏晁回答,刘岚便拉着路凤凰朝洗手间走去,只留下了一张望着她们俩背影入了神的英俊脸庞。
“谢谢。”
路凤凰在被刘岚拉去洗手间的路上,突然从口中轻飘飘地冒出了这两个字,没有让第三个人听见——她的脸上平静,眼神全然落在了行走的前方。
刘岚左手挽着路凤凰,右手提着纸袋,闻言,脸上渐渐露出了由衷的开心笑容……
进了洗手间,路凤凰接过刘岚递来的纸袋,进了一个隔间。
在无其他人的隔间中,路凤凰从纸袋中拿出晚礼服,妙目甫一见到,便绽起异彩,脸上似有追忆,却又夹杂了点挣扎神色,她想了想,还是将晚礼服放下,从包里找出手机,编辑了一个短信:“王总的儿子邀请我坐到他的旁边,我考虑到你的工作,所以并没有拒绝,但也没有答应,想先问问你的意见?”
她很快就按完了这段话,可她看着手机屏幕却出了神,迟迟没有按下发送键——她忽然想起了很多东西,想起在这个慈善宴会上陈辉的种种行径,想起前几日的那场**,想起自结婚以来,同陈辉携手走过的六年时光……
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回过了神来,将刚刚打的字一个一个清除,又按出了另一个短信:“一会儿我坐在王总的儿子旁边,你不必等我了。”
“叮!”
这一次,她毫不犹豫地按下发送键,接着便开始娴熟地脱下自己的衣服,换上那一件王宏晁送的晚礼服。
这可真是一件漂亮的晚礼服,几近于无痕的淡灰色衣料,于恰到好处的地方上点缀的几枚亮色衣扣,将美一点点勾勒成形,更别说其折出的线条仿若天工,再加上她颠倒众生的脸庞,她知道——自己穿上它后,必将惊艳世人。
她穿得很慢,很柔,似乎是因为这件晚礼服实在价格不菲而小心翼翼,但她的两眼虽说随着穿衣而动,可眼神之中却很空洞,像是在追忆,又像是在怀恋,本来平平的嘴角就在这怔怔不明中一点点勾起了角度……
她穿了足足有十分钟,当她终于将最后一道工序完成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她将手机拿出,看了一眼,便放回了包里,脸上没有一丝变化。
短信是陈辉发来的,只有一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