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什么?”他问。
“是照在绿叶上的光,是扑火的蛾,是久念不忘的心。”我答。
他笑了笑,道:“那不是爱,那是文学。”
“爱是欲。”
我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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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辉要迟到了。
当他早晨睁开眼睛,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是8点43分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今天,他恐怕要迟到了。
他用了十分钟就完成了洗漱、换衣等一系列出门前的准备,然后匆匆出了家门,奔向了昨夜停车的地方。
在他启动车子的时候,他终于不再纠结为什么会觉的:只是躺在床上眨了下眼睛,就过去了几个小时。
他睡了有四个小时?或许三个小时都不到。
然后他开始埋怨起路凤凰。
陈辉想不通为什么早早就睡觉的路凤凰会在他醒来的时候还没起来,而她如果按时起来,则就会叫醒自己,这样的话,他也不至于落入现在的狼狈境地。
毕竟路凤凰不过是一个家庭主妇,平常的任务就是简单地做做饭、扫扫地而已;但他陈辉,每天却是有繁重工作的男人,是要养活这个家的!
“她怎么能因一时的懒床而导致自己上班迟到呢?”
这股怨气在陈辉开车路上随手买了两个包子,胡乱塞进嘴里的时候达到了顶峰——他甚至想马上给路凤凰打个电话,骂她几句。
然后,就像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一样,这股怨气开始衰落。
当他终于将两个包子咽下,甚至还因为吃太快而干呕了一下时,他转而开始担忧起这次迟到对他工作的影响,以及他的那些上司、同事们会如何看待他的这次迟到。
他觉得是撕裂般的头痛和仿若灵魂离体分离的难受令他变得脆弱,他甚至开始担惊受怕了起来。
当他将车停到公司停车场的时候,他特意看了一下时间,9点14分。
果然迟到了!——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就瘪了下来。
他接着将头轻轻靠在方向盘上,两只手搭在方向盘的两侧,慢慢闭上了双眼,耳朵里只剩下一下又一下轻重分明的呼吸声……
就像落叶被风吹到了空中,又落了下来一样——这般的缺乏意义。
他忽然觉得有无边的疲惫袭来,便闭目养神了起来,准备抖擞抖擞精神——可这疲惫却像慢性毒药,无声无息地侵蚀进他的骨髓中,等觉察到的时候,已经为时太晚,只能束手待割!
他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一会儿想起昨夜的晚宴,一会儿又想起过去的六年;一会儿想起踌躇满志的学生时代,一会儿又想起昨夜通宵打的五把游戏……
他突然觉得,迟到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去他妈的迟到!去他妈的工作!去他妈的现在!
然后,他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美梦。
……
陈辉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十二点半。
当他完全苏醒过来的时候,他的脸上爬满懊悔,他慌慌张张打开了车门,以最快的速度朝公司奔去。
一路上,他尽力活动着似乎已经僵掉的脖子,却悲哀地发现,他落枕了。
在快到公司的时候,他碰到了不少正要去食堂吃午饭的同事。
他歪斜着脖子,尴尬地跟他们打着招呼,却惊讶地发现那些同事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他无暇多想,只当作是因为迟到或是落枕的样子,就又匆匆往公司奔去。
在等待电梯下来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好好喘上了一口气。
他拿出手机,发现有两个未接来电,点开来电显示,不禁一愣——一个是许天打来的,一个是张恒打来的。
“叮——”
恰在这时,电梯到了一层,缓缓打开了电梯门,电梯里只有一个人。
陈辉应声抬起头来,看见了电梯里的人,又是一愣。
他愣神了一刹那,便又气喘吁吁了起来,满脸自责地道:“许总,抱歉!我……我迟到了。”
许天也是一愣。
陈辉的心脏便随着他急促的气喘声一上一下——这是他工作以来的第一次迟到,也是第一次意识到一秒能有多漫长。
他不知道接下来许天的反应,但想到许天以前对他的态度和平常的作风,料想八成会是一场大骂。
他诚惶诚恐地等待着一场狂风骤雨的到来,却没想到许天竟对他温和地笑了笑,道:“累坏了吧?”
许天走出电梯,看着陈辉歪着脖子的样子,脸上微微恍然,露出揶揄的笑意,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问道:“这是?”
“睡落枕了。”陈辉尴尬地说道。
“年轻人也要注意身体,不然老了可有苦头吃喽!”许天笑了笑,看了看陈辉,问道:“吃午饭了吗?”
“呃…还没有。”
“那就别上去了,跟我先去吃个午饭吧。”
“啊?”陈辉愣了一下,“我今天还没有打卡签到…”
“还打什么卡啊?”许天摆了摆手,不容置疑地道,“我回头跟小张说下,今天就算公司给你一天的带薪假。走吧,跟我去吃个午饭。”
陈辉似乎还没从劫后余生的欣喜与惊讶中脱离,闻言,只有些木讷地“嗯”了一声,就亦步亦趋地跟在许天的后面,向食堂走去。
一路上,陈辉一直在揣测着许天为何是这样的反应,甚至有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仍在梦中,而在偷偷掐了掐自己的肉后,他才敢断定:刚刚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他和许天进了食堂后,遇到了更多的同事。
他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却发现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十分古怪,而这时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那些同事看向他的古怪眼神中,有的带着神秘的笑意,有的却隐隐透着鄙夷。
鄙夷?
“是我看错了吧?”
陈辉一开始这样安慰着自己,可随着打饭的过程中,有意地观察同事看他的眼神后,越来越觉到一种预感——在他因为睡着而错过的公司的早晨,一定发生了什么跟他有关的大事!
以至于当他和许天打好饭后,他坐在许天的对面,开口的第一句便是:“许总,今天公司没发生什么事吧?”。
许天奇怪地看了陈辉一眼,道:“还跟平常一样啊。”
陈辉不知怎么继续问下去,只能连连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怎么问起这个?”许天接着问道。
“没什么,只是忽然间……想问了而已。”陈辉见许天脸上神情依旧存疑,忙一拍脑袋,急道,“对了!我看手机上有一个您的未接来电,有什么事吗?”——他想起了手机上的两个未接来电。
“你说那通电话啊,”许天顿了一下,神秘地笑了笑,“是要告诉你公司今天对你做的一项工作上的变动。”
陈辉心里一紧,脱口问道:“什么变动?”
许天不紧不慢地将盘里的扇贝吃掉后,才笑道:“公司看你工作努力,决定将你的工资上调五成。”
“五成?”陈辉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没错。”许天祝贺地望着陈辉,就像望着一个后起之秀,“五成。”
陈辉觉察到脸上的笑容在许天说出“没错”之后,已经咧成了一朵花,于是忙低下头去,硬塞了几口米饭——似乎这样,能让他显得坦然些。
他又想起了同事看他的古怪眼神,这才恍然大悟:哦,原来那不是鄙夷,而是嫉妒!
他沉浸在狂喜与憧憬编织的大网中不能自拔,这让他几乎都没有听清许天接下来的话:“哦,对了!我听说小路还没有工作,正好人事部那边缺个主管,你嫂子挺喜欢小路的,想把她招进来。你回去跟小路说说,下周,就让她来上班吧。”
路——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