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觉得，”他忽然悲哀地问道，“你的追求，你的喜恶，你的存在，有多少是时代潜移默化的，又有多少是本身真实需求的？抑或是，其实全部都是由时代催生的？”

　　我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一个人的追求、喜恶、欲望乃至所组成的一切，应该是自身和时代共同作用的结果。”

　　我看着他仍戚戚的样子，知道困惑他的其实并不是这个问题，于是又说道：“人们需要自主感，需要把握、甚至掌控着些东西——那在西方世界或许会被称作‘自由’——以此来获得安全感。”

　　我顿了顿，接着说道：“可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却不免会逐渐发现个人的渺小，其实并不能自主许多东西，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觉得至少应该自主着自己，可然后便发现即便连自己，都是被外界所影响、所操控着的，难免陡生无力，而愈觉悲哀。”

　　“但我觉得，”我又看了他一眼，像在看着另一个困惑的自己，“其实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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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总？”路凤凰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在等待乔乔试穿衣服的时候，竟然会碰见一个她本以为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王德屹！

　　“小路？”王德屹见到路凤凰，脸上也很惊奇，走上前来，笑道，“以后别叫我王总了，叫我王叔吧，我跟你爸可很早就认识了，当年还抱过你嘞！”

　　“王叔。”路凤凰乖巧地叫了一声。

　　王德屹闻言，不禁“哈哈”笑出了声来。

　　路凤凰好奇地问道：“王叔，您来这……是来买衣服吗？”

　　王德屹老脸登时一滞，吞吞吐吐地道：“啊！…我……我不买衣服。”

　　路凤凰见状更为好奇，接着道：“您不是来买衣服的？”

　　话音刚落，就见从试衣间里走出来一个高挑的漂亮女人，叫道：“凤凰，你瞧瞧这件怎么样！”

　　是乔乔换好衣服恰好出来，待她走到近前，看到了路凤凰和王德屹两人，脸上微微一肃，问道：“遇到熟人了么？”

　　路凤凰朝乔乔点点头，向乔乔引见道：“这是国际娱乐的王总，”接着又向王德屹说道：“她叫乔乔，是我的好朋友。”

　　“王总？”乔乔闻言，对着王德屹仔细一瞧，蓦然发现其眉目之间与王宏晁多有相像之处，灵光一闪，脱口讶道：“您不会就是现在风头最盛的德屹慈善基金的创立人，王德屹吧？”

　　王德屹先点点头，后又摆摆手，谦虚地笑道：“全是我儿子一手打理的，创立人也该是他才对，只是他一心觉得，这基金的创立全靠我的帮助，这才以我的名字来命名。”

　　“全是您儿子一手打理的？”乔乔诧异道，“您一点都没有过问么？”

　　王德屹莫名其妙地看了乔乔一眼，不知她的关注点为何在这里，但仍笑了笑，道：“不瞒你们，我正准备着退休；既然要退休了，那自然要尽力跟这些生意上的事划清干系；况且，那可是我儿子的事业，他要是不来问我，我也就不会去打搅他。”

　　“您要退休了？”路凤凰讶道。

　　王德屹微笑着点点头，道：“要不然我哪有时间来这里？等过几天，我还准备去拜访拜访你爸爸呢，当年的好多老朋友，这些年因为工作太忙，可逐渐都疏远了。”

　　乔乔张口还想再问，恰在这时，从试衣间里又走出来了一个女人，一个并不年轻却一看到便再难将视线移开的女人。

　　“德屹，”那女人柔声道，“快给我介绍介绍这两位大美女是谁，长得可真漂亮。”

　　路凤凰和乔乔俱看向了那女人，亦都被其身上的气质而惊叹，那气质是只有岁月才能沉淀出的沉静。

　　她们两人禁不住在心底叹息：“好一个温婉如玉的女子。”

　　王德屹甫一见到那女人，眼神登时软化如水，先小声地道：“你可真漂亮，”再向其介绍道：“这位是路凤凰，路万里的女儿，这位是乔乔，凤凰的朋友。”语毕，又对着路凤凰和乔乔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夫人，你们叫他汤姨就行。”

　　语气之中满带自豪。

　　王德屹接着朝路凤凰眨了眨眼，幽默地道：“我今天是陪你汤姨来买衣服的，就我这丑样子，什么衣服穿在我身上，都跟地摊货一样，哪里会在这里买。”

　　汤姨看着王德屹，似是无奈地摇摇头，但眉目之间却满满的幸福散开，她对着路凤凰和乔乔道：“让你们见笑了，他这人啊，但凡在漂亮女人前，就没个正形。”

　　王德屹立时插口道：“照你这么说呦，你应该从没见过我正形的样子，又怎么能评判我是否有过正形呢？”

　　汤姨先是一怔，待反应过来，脸上已是红霞晕开，道了一声“你啊！”便不再说话，只站在王德屹旁边，看着乔乔与路凤凰两人。

　　路凤凰见状，不禁叹道：“只羡鸳鸯不羡仙。”

　　乔乔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王德屹哈哈一笑，充满爱意地看了汤姨一眼，紧紧握住她的手，沉声道：“她值得。”

　　汤姨脸上红晕更盛，对着乔乔和路凤凰道：“好了，不聊了，我和德屹再去别的店逛逛，你们继续逛吧。年轻人啊，可要好好抓住青春，别耽误了美丽年华呦。”

　　说完，他们两人便与乔乔和路凤凰道别。

　　在看着汤姨和王德屹十指紧扣地慢慢走向收银台的时候，乔乔忍不住喊出了声：“王总！”

　　路凤凰忙拉住乔乔，对着她摇摇头。

　　“怎么了？”王德屹回头问道。

　　“没什么，”乔乔叫道，“祝你们白头偕老。”

　　“已经是啦！”王德屹纵声回道，转身就付了账，走出店去，他的左手握着汤姨，右手提着装着新衣服的纸袋，很快便走远了。

　　“你在想什么？”路凤凰怔怔地望着远去的两人，忽然开口问道。

　　“爱情，”乔乔的神情同路凤凰一样，“原来真的存在。”

　　路凤凰转过头，对着乔乔，眼睛在灯光的反射下似乎晶莹了一刻，道：“所以我们真的该大胆地去追寻，而不是太过顾虑。只有找到对的人，才能在岁月的流逝之中，获得令人安心的幸福。”

　　乔乔亦是大为触动，轻轻道：“我做任何事都是有了把握才去做，可大学时所见到的那个人，让我第一次没了把握，竟一直到毕业都未敢同他说上一句话。”

　　乔乔顿了顿，接着说道：“可我直到多年以后才明白，人生中的太多事需要有把握才能谋定而后动，但只有爱情，不必有把握，只要心中认定就该去追，如此再有的，就是成功或失败，而不是心灵的生与死了。这次回去，如果能见到他，我一定不会再让自己当个逃兵。”

　　路凤凰拍了拍乔乔的肩膀，以示安慰，见其脸上惆怅终于散去大半，忽地问道：“你不问我刚才为什么阻止你么？”

　　乔乔笑了一笑，深吸口气，摇摇头，指着身上试穿的衣服，问道：“你觉得这件衣服怎么样，好看吗？”